《高冷总裁不存在的恋爱》 #01-上了贼船，别想跑 时节方入仲秋。 帝京狂风暴雨。 这条街，由九州前朝首都平京、直通当朝帝都长安，每日往返、商旅无数，庞大商机造就沿街开满客栈、驛站的奇景，故此，邻近村庄居民们称之为『客栈路』。 而那间客栈不叫别的名字，就叫那间客栈；它不是客栈路上最显眼的一间，却是此时此刻，唯一开着门的一间。偌大厅堂，除一名黑衣斗笠女子坐在窗边品茶、和店小二躲在柜檯后打瞌睡，再无他人。 照理，依今日气候恶劣，客栈路上的客栈，应是间间客满。 雨势倾盆，雷鸣阵阵。 女子锦袍墨衣，窗边端坐，斗笠掩过半边脸，桌上只一壶清茶、一盏杯。 雨幕之中，匆促而有规律的跫音由远至近。 那是两个孩子；小姑娘怀中紧抱某物、背后掛了两把无鞘弯刀，身上衣饰橙金赤红、装扮似是西域舞姬，纱质裙摆贴在大腿根上，腰间悬一把墨玉笛、一串白玉银边铃鐺，带着一身雨水和划破天际的雷声，赤脚踏在水漥上。小少年跑前头，白袍戎裤、银线暗绣，短发素白、腿侧吊了面玉底银镜，身后玄苍烈焰不因暴雨止息、倒是燃烧地越发旺。 小少年月白色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格外不真切。小姑娘紧跟在后，速度略慢。两个孩子沿街找寻客栈避雨，在那间客栈前方五十尺处，找了个草棚躲入。 「妈呀，这雨好可怕，扣我好多血！！」 小姑娘一闪进草棚、立马打坐调息又从背包内捞出好几颗彩色药丸吞下，打坐同时满脸惊恐地对小少年抱怨道。小少年背着重剑佇在旁侧，侧头端详小姑娘的神情、似是颇无奈。 「我不是让你记得吞野莓，进图前你没吞？」 闻言，小姑娘抬头，盯着自己脑袋上的一列状态，默了片刻，抖着手挑了其中一个负面状态出来、贴给少年看，弱弱道：「我好像……好像不小心吃太多了。阿君对不起……」 小少年沉默。他看看对方贴出了那个『野莓中毒』debuff、又看看对方的血条，最后目光转到小姑娘满是心虚愧疚的面容上，连气也叹不出来。 「行了，别道歉。这张图要接了异事才能进，不然我就开小号过来帮你回血除状态。或者你死一次，再从前面跑回来，死了debuff就会消除。记得路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应该……应该是不用吧。直直走过来而已我应该记得。嗯？等等不对，阿君你看远方那辆马车是什么？！」 就在二人对话间，道路对向有辆马车急驶来。小少年不疾不徐，回头瞥了眼还没反应的小姑娘，缓缓解下背后重剑、挪动步伐挡在小姑娘身前；而小姑娘却还没回满血，仓皇跳起来手忙脚乱。 「阿君阿君你等我下，我切个技能！」 挡在前头的小少年回眸，沉静镇定道：「绿绿，别慌，这隻王我们打得过。你把内功跟阵眼切输出，穴位经脉切吸取敌方血气，等下开打你别管我血条，专心打王就好。」 「好！」 小姑娘重重点头，望着小少年背影的眼神、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且深信不疑。她两手弯刀，赶紧跟上少年的步伐。在接近目标至三十尺时，隐身，磕磕绊绊跳着绕至目标后方。 马车在道路中央停下。不知何时，客栈内的斗笠黑衣女子悄然佇立于马车前方，手里剑缓缓出鞘。 雨水滑过银亮刀锋。雷鸣，杀气。黑衣女子摘下斗笠。 「郭银海，我要杀了你个负心汉！」 「绿绿，开怪！」 小姑娘解除隐身，一跃而上两把弯刀凌空劈下，从后方恶狠狠给了黑衣女子三连击。黑衣女子怒而转身，小姑娘却拋出两条锁链再次闪到女子背后，弯刀不停横挑直划。同时少年现身，抡着重箭从黑衣女子正面攻击。二人配合得益，默契深厚，竟在半分鐘内刷去黑衣女子大半的血条。 「要点名了，跑！」 少年话音方落，小姑娘面前早跳出『翠玉白菜正被点名』一行字。小姑娘苦着脸边嚷边掉头跑，黑衣女子紧追不放，小少年抡着重剑追上，不停不停刷怪的血条。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进任何副本，被点名的都是我！」小姑娘要哭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小少年答，声音朗若琳瑯、语气满不在乎，「好了，回来吧，怪已经被我转死了。」 小姑娘停步、掉头，跑回少年身侧。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抬手，咳血，模样甚是不甘。一对年轻夫妇搀扶彼此，自马车缓缓步下。 「多谢翠玉白菜、非君莫嫁二位少侠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我段方良夫妇没齿难忘。」 年轻夫妇下车后，先对小少年、小姑娘作揖道谢。两个孩子只佇在一旁茅草棚下，不答，冷眼旁观三个npc跑剧情。小少年显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小姑娘却看得特入戏。 「阿君，这个故事好可怜喔……」小姑娘扯着小少年的衣袖，望着最后死成一团的三个npc，蹙眉，叹气。 小少年方回神。「有吗？我不觉得。」 「有啊，很可怜，真的很可怜。」小姑娘眉头紧蹙，转头问：「阿君你刚才没看剧情？」 「没。」小少年摇头，反问：「你有看？」 小姑娘微微睁大双眼，正色答：「有啊，我都有看剧情。这个异事的故事让人好伤心，为何剑系尘缘的游戏剧情都要这样虐。我本来还以为那个段方良、可以跟双胞胎姐姐幸福快乐在一起，结果居然殉情，然后那个假冒姐姐的妹妹好讨厌，我想掐她。」 小少年斜眼瞅着小姑娘，扬眉，好笑。「生气就不要看啊。这只是一段游戏里的剧情故事，你太认真了。」 小姑娘仰头望天。「我想说既然都进了图，就看一下剧情嘛。这个异事也不是说想触发就能触发，机会只有一次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送出去，太可惜了。而且我把剧情记住，回头可以发论坛游戏版上啊。」 「发版上做什么。炫耀？」 「不是啦，就是给其他玩家做个参考──」 小姑娘的话被小少年打断。「好啦，出去吗？还是再待一会，你也说这张图我们只能进来一次。」 小姑娘偏过脸，盯着棚外大雨瞅了半天，叹气。「出去吧，这雨特能扣我血了。解个异事，没被王打死被雨淋死，太丢脸。瞬移吗？」 「等等。」 小姑娘正叫出移形换位的技能，要离开这张隐藏地图回主城去。突然小少年点了她交易，把刚才解完异事获得的特效掛件放上交易栏，又摆了几颗炫光四射的七耀石。小姑娘盯着交易栏瞪大双眼；那特效掛件纯粹是装饰，没什么功能，出了这张隐藏地图，就不能交易，她很惊讶为什么对方要让给她。更惊人的是那五颗耀石，顶阶，换算起来约莫能卖个台币两三千。 「阿君，你不要吗？」小姑娘问。很是困惑。 「用不到，我全身上下的掛件都满了。」小少年答。理所当然。「这个有花的玉珮和你比较搭，耀石我用不到，你快装上去，我想看。」 「噢……」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收下石头、掛件，依言将耀石嵌上武器、掛好玉珮。成双的玉珮掛在小姑娘腰际，放出特效光芒。 「这个好漂亮！」小姑娘开心得转了两圈。 「嗯。」小少年点头，「你点那个玉珮，它还有其他特效。」 小姑娘打开人物介面，点下玉珮。忽然四周飘起七彩花瓣、随风来的是笛声琴音，她脚下五尺内范围成了青青草地，蝶舞翩翩、萤光点点。 「哦哦！这特效好厉害！」 小姑娘惊呼，在小少年身边跳来跳去，兴奋不已。小少年自始至终不语，静静凝望小姑娘雀跃神情。 「难怪大家都想解异事，我们也是运气好……嗯？阿君你怎么都不说话？」 终于小姑娘发现同伴的不对劲，偏着头询问。小少年蹙眉，默了半晌，迟疑开口道：「绿绿，我问你个问题。」 小姑娘停下转圈，站定了在小少年对面。「好啊，什么问题？」 「要你是段北方，你会原谅那个妹妹吗？」 小姑娘愣了愣。「什么意思？」 小少年别过头，顿了顿，道：「就是刚才你一直说很可怜的那个故事。」 小姑娘又愣了愣，思考片刻，了悟。「哦，你是说，刚才那个故事里，男主角段北方被骗了，他真正喜欢的是双胞胎姐姐，可是双胞胎妹妹陷害姐姐、把姐姐下毒送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假装成姐姐跟段北方结婚。你是问我，如果我是段北方，会不会原谅那个妹妹？」 小少年微微頷首。「嗯，就是这样。」 小姑娘想了想，摇头，答道：「我会原谅，然后遗忘。原谅，只是因为不想再放心上、不想自己因为对方的行为变得面目狰狞整日痛苦。这是我的选择，原谅是我一个人的事，和对方有没有希望获取我的原谅、或者怎么想都无关。从此以后我和那人就是陌生人，如果对方后续有其他越界的行为，我会採取对策。」 小少年顿了顿，问：「……什么对策？」 「就，对策啊，如果她打我，那我总不能躺着给她打吧？」 「那欺骗你的人是我呢？」小少年又问，「要是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嗯？什么东西。阿君你有骗我什么吗？」小姑娘紧紧蹙眉，一脸困惑。 小少年沉默半晌，转移话题。「我们出去吧。」 小姑娘始终不明所以。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嗯？噢，好喔。」她点开移形换位的技能，选择主城，技能读条。 二人身影，先后注定不会停歇的暴雨之中。 #02-精分太子，求情缘 〝她终于累了？〞梁青瓷很惊讶。 〝可能技能尚在冷却中。〞方洛洛答。 然后她俩同时沉默。因为小太子停是停了，却蹦到她们中间坐下…… 〝……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非得坐在我们中间？〞梁青瓷不太懂。 〝可能想引起我们注意力吧。〞方洛洛猜测到，〝绿绿你不是想要结缘，来了一个，勾搭啊。〞 ***************擷取片段结束************** 事情的最开始通常是一念之差。 梁青瓷，二十三岁，大学毕业，设计类科，有过三年销售流行服饰的经验，现阶段人生最大目标是拥有自己的潮服小店，家庭美满，敦亲睦邻，品行端正，学业优良，最好的朋友是住在隔壁社区的发小，假日有空会上图书馆帮忙。 她就是那一般父母口中、会拿来跟自家孩子比较的，『别人家小孩』。 像梁青瓷这样，典型到不能更典型，几乎要在前额刺上真善美三个大字的孩子，理论上，是不该碰网路游戏的，也不会碰。之所以会玩网路游戏，主要是她的发小方洛洛。方洛洛是个奇葩，学霸，期末考前一天熬夜玩游戏、还能称霸全校的那种，脾气特倔，具体案例是方洛洛其父不赞同其对职业生涯的规划，故此愤而把研究所唸了三年，彻底把大学跳级省下的时间给浪费回来。 大学毕业后，梁青瓷从国外批发衣服、拍上网卖。她的志愿跟她父母对她的志愿不符，在求职过程中饱受抨击。她想走服装设计，她父母想她当小职员。 为此，梁青瓷压力很大。 这时候方洛洛拉她去玩网路游戏，键盘式，3d人物，武侠背景，画风唯美，江湖门派设定精緻细腻，叫『剑系尘缘』。 基于这游戏剧情设计虐恋兼具情深、美工绘图出神入化兼具拟真，大家玩着玩着，总有那么些人，不知不觉就对游戏里的尘缘、网路上的另一半动了真感情，甚至对不是尘缘的人动了真感情……于是各种八卦奇葩事件层出不穷。 梁青瓷想了几天后答应了，她知道发小让她玩游戏，是希望她心情好些，转移下注意力，别困在情绪漩涡里。 和非君莫嫁相遇，是在扬州码头。 那个夜里、扬州晴空朗朗风和日丽，梁青瓷开着她的翠玉白菜、一隻圣火教小萝莉，刚做完任务，本想下线休息，临时被方洛洛拽去扬州看风景。两人逛到码头，梁青瓷说她真累了，不想再走，于是方洛洛陪她在码头打坐。 这码头能通往很多副本，是玩家聚集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梁青瓷和方洛洛两个小萝莉、在码头上面对面打坐，特别不显眼。 〝今天绝剑门刚出正太体型，路上就一堆的绝剑正太。洛洛，我们要不要去勾搭，你不是说想收一个小太子当徒弟？〞 〝要勾搭哪个？这里有好几个。〞 她们用私频聊天，从路人的奇葩造型、讨论到路人的奇葩名字，一边兴致勃勃地揣测名字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故事、一边战意十足地搜索有哪个路人看上去像男神并且还单身。 两个小萝莉都是艷色系打扮；梁青瓷的翠玉白菜，是圣火教，来自西域的舞姬，武器是双弯刀，掛背后。方洛洛的苏茶，是红绣楼，江南歌姬，武器双剑，同样掛背后。这游戏目前有十一门派，每个门派都有代表色跟代表图腾。梁青瓷玩的圣火教，代表色是火焰红；方洛洛玩的红绣楼，代表色是樱花粉。 至于她们讨论的绝剑门，跟暱称灭绝师太、简称绝太、又称小太子、戏称太太的绝剑门正太，这门派用的是重剑，抡起来会像陀螺抽筋似地转个不停，门派代表色是正黄，金黄，最亮灿灿的那种龙袍黄……于是玩家们总戏称绝剑门出来的玩家是大太子、小太子。 梁青瓷调整视角，把画面对准码头后方。一群正太体型的绝剑门小太子正蹦蹦跳跳地衝来，其中一隻特别兴奋，各种技能招式放个不停。 〝跟嗑了药一样。〞梁青瓷对方洛洛吐槽，〝她是吃了什么，整个人拼命转圈停不下来。〞 〝像抽筋。她是怎样，电脑卡了？〞方洛洛也吐槽。 〝我拉近看一下好了。〞 梁青瓷把视角往上，看到玩家名字，叫做非君莫嫁。她扬眉，笑了下，回头对方洛洛打字道，〝誒洛洛你看，她的名字，应该是个妹子吧。〞 〝应该是。通常这游戏里玩正太的都是妹子。〞方洛洛赞同。 两人讨论了会儿，期间这隻绝剑门正太在二人身旁上窜下跳，无视技能cd，一秒也不肯停下，颇有打陀螺转至死方休的气魄。梁青瓷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干扰，忍不住分心去注意，正打算对方洛洛吐槽说，她觉得这隻小太子太过动时，小太子突然停下来。 〝她终于累了？〞梁青瓷很惊讶。 〝可能技能尚在冷却中。〞方洛洛答。 然后她俩同时沉默。因为小太子停是停了，却蹦到她们中间坐下…… 〝……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非得坐在我们中间？〞梁青瓷不太懂。 〝可能想引起我们注意力吧。〞方洛洛猜测到，〝绿绿你不是想要结缘，来了一个，勾搭啊。〞 「等！」梁青瓷惊呼。方洛洛喊她绿绿，她现在脸还真有点绿；什么讨尘缘，她那是开玩笑，方洛洛认识她都二十几年了，怎么还分不出来！她手忙脚乱要打字把方洛洛喊回来，可惜来不及，太迟了。 〝徒儿，为师找个太子师弟陪你可好？〞 方洛洛的人物，苏茶小萝莉的头顶，跳出这句话。是附近频道。只要在附近的玩家都能看到。 「啊啊洛洛……」梁青瓷在电脑前扶额掩面。她本来是不打算搭理对方，这种明显要吸引注意力的手段她碰多了，早已练成一身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内心疯狂吐槽的本事。以她的经验，这种情况最好是别开口，可洛洛都说话了，她不配合，洛洛会很尷尬。 想了想，梁青瓷也在附近频道打上，〝好哇好哇，师父父对我真好～～那徒儿就不要大意的上了！这位少侠相貌清凛、风华正茂、神采飞扬，你我江湖相逢即是有缘，敢问少侠，缺尘缘不？〞 梁青瓷这话一出，立时附近频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见面就求交往的勇者妹子不是没有，可，一见面就用武侠文体求交往的妹子保证罕见。 〝……梁大大，你装可爱的语气有点噁心。〞方洛洛用私频敲来这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梁青瓷飞快答。其实她自己也有点噁心，但是停不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 一秒鐘，两秒鐘，三秒鐘。五秒过去了，非君莫嫁不答话。梁青瓷开始尷尬，她有点不确定这人到底是想引起她们注意呢、还是真碰巧坐在她俩中间了。 〝不缺。〞终于，非君莫嫁答了。 「啊……」萤幕前，梁青瓷默默吸了口气。被拒绝了，好心塞。虽然她也没真打算这就跟对方红尘缘未了，可是这样果断的拒绝，她还是有点伤心。 〝没关係，买卖不成仁义在，结不成缘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少侠不如我们加个好友吧？〞梁青瓷打上这行字。她要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这次非君莫嫁倒是答应了，送了好友邀请来。梁青瓷松了口气，转头发现旁边突然聚集一群人，顿时脑子又被门夹到，瞄准下一个小太子再次搭訕。 〝这位少侠，瞧您面貌俊秀、骨骼清奇，定是位男神，你我江湖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少侠缺尘缘否？〞 〝……抱歉，有尘缘了。〞 〝这边这位少侠好生面熟，您可记得当年西子湖畔的小白菜？少侠少侠结缘我可好，国宝我可萌啦。〞 〝呃，不缺尘缘……哈哈。〞 〝二少侠您风华绝代湛然若神，奴家初入中原为二少侠您的风采倾倒无法自拔，二少侠您缺尘缘不？给个机会吧？〞 〝哈哈哈哈哈。〞 梁青瓷感觉自己真的是开关被打开，抽疯似地接二连三搭訕了好几个绝剑门的太子。她奇葩的行为成功引来附近频所有人围观，一堆玩家围在码头边，刷了各种问号惊叹号的表情。有人是一脸囧，有人是大笑，有人问这边到底什么情况，还有人称讚梁青瓷文采好。 方洛洛也被梁青瓷的脑残行径给逗乐，立马上rc语音频道开了麦克风，笑得话都说不好。 『绿绿你，哈哈哈，你是有没有这么想结缘，不然我找个徒弟陪你啊？用不着这样满大街的搭訕。』 梁青瓷听着方洛洛在语音频上说的话，仰头，望天。「不要，我又不是要找真尘缘。我只是想找人陪我一起玩，结不结缘其实没所谓。」 『我没陪你吗？』方洛洛惊讶道。 「有啊，你有陪我，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像阵营攻防战啦、竞技场找玩家对战之类的，这些活动我没满级，通通都不能参与，所以我才想结缘，拉对方陪我跑任务。」梁青瓷答，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想报復你，决心比你早结缘来闪瞎你的眼。」 方洛洛再次笑翻。她听出梁青瓷是在开玩笑。 梁青瓷笑不出来。身为当事人，她感受不到笑点。「好啦不闹，我没有真的很想结缘，更不可能从网游里找男朋友。你也不用推荐你徒弟，没戏。倒是你要不要收这个非君莫嫁当徒弟？我加了她好友。」她问。 『好啊，我没差。』方洛洛答，『可是她好像……啊，她已经有三个师父，认满了，不能再认。好吧，算了，我再找下个小太子来玩。』 梁青瓷就是在这时候喜欢上这游戏。虽然她不喜欢练等不喜欢副本竞技场没兴趣，可是，跟玩家互动有趣啊。她让一整个码头上的玩家都跟她玩了，这种事儿现实里是没可能的……谁会现实里衝到码头上去搭訕每一个游客啊。 在这个过程里，和梁青瓷玩最开的，是那个非君莫嫁。小太子嚶嚶嚶个不停，各种发嗲台词噁心人，一句〝人家要告诉人家的相公公〞让自觉精分和演技都高人一等的梁青瓷彻底跪了，甘拜下风。 也不晓得是打哪儿来的直觉，梁青瓷就认为、自己会和那个非君莫嫁投缘。这约莫是当晚在码头上非君莫嫁脑洞大开的无下限表现，让梁青瓷觉得二人脑波频率相同，也可能是对方那一串嚶嚶嚶戳着了她的萌点。这个问题梁青瓷她没有细想，隔天再上线时、看对方也在，立刻密了过去。 ****************** 虽然我在文案上有备註了，不过这里还是说一下。 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剑三。基于打马赛克的因素，修改了游戏的诸多设定，比方前面那个异事就是假的游戏里没有这段故事。然后男女主角以及配角....嗯参考真人真事，但是请不要去游戏里肉搜，我是绝对不会爆出伺服器名称的。 #03-集火那个，君莫笑 非君莫嫁说他也是新手，是汉子，和梁青瓷一样，是在朋友鼓吹下踏进剑系尘缘的江湖。梁青瓷不予置评，默默点开好友面板、盯着非君莫嫁的等级，高高扬眉。 一个晚上暴涨三十等，这人真是新手？而且聊起游戏对一些机制都挺熟的样子，这人当真是新手、不是哪路大神的小号？ ***************擷取片段结束************** 〝晚上好。今天也是武侠风？〞非君莫嫁回。 什么武侠风？梁青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昨晚她玩得太开心太入戏，打字说话模仿武侠小说停不下来，所以对方问她今天是不是还用武侠体在说话。 〝不是，今晚国宝我是正常风。〞梁青瓷正色回，其实是她懒得说话还得想台词，〝太子殿下您在刷副本呀。〞 她从好友列表上看到非君莫嫁的所在点，是副本内。可非君莫嫁等级不比她高，这就衝副本真的好？正规来说还是解任务升等会比较快吧？梁青瓷心里疑惑，所以多问了句。 〝嗯。〞 〝哦……那，殿下加油哟。〞 〝好。〞 梁青瓷本是想找对方聊个天，可非君莫嫁的回应特高冷了，和前个晚上嚶嚶嚶满地打滚的形象差异甚大，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当然这更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正在打副本，抽不出手回话。 于是梁青瓷想，既然对方在忙，她就别打扰，结束话题专心跑任务去。 待她回神时，已经是半夜两点。梁青瓷看看萤幕下角的时鐘，半夜两点二十八分，又看看还差三分之一就升等的经验值，咬了咬牙，决心衝完等再去睡。 就在这时，非君莫嫁密语过来。 〝你还不睡？〞 梁青瓷愣了下。她没想到今晚对方还会再跟她说话。 〝对啊，在跑任务。哦，你打完副本啦。〞 〝你是新手？〞 对方不答反问。梁青瓷不假思索回答自己是新手，百分百的新手，从没玩过网路游戏，同时拉开好友面板看对方的所在地。非君莫嫁在主城，这肯定是打完副本了。 〝我也是新手，朋友找我来玩。〞非君莫嫁传来这串话，〝你是女生？〞 非君莫嫁这一句，让梁青瓷顿时警戒心起。网路上大家素不相识，问她是不是妹子要做什么？瞬间梁青瓷脑海闪过好多、好多社会版头条，还有剑系尘缘贴吧论坛游戏版上好多、好多渣男变态八一八，最后再想起方洛洛跟她师父们的耳提面命，让她千万、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她是妹子，因为游戏里，有很多、很多神经病，特别喜欢找上萝莉…… 〝是啊，你也是妹子吧？〞 话一送出去，梁青瓷就后悔了。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居然自曝性别，而且如此明显的试探对方会看不出来？唉算了，问都问出去了又不能把字收回来。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梁青瓷盯紧萤幕等对方回覆。 〝妹子？什么意思。〞非君莫嫁答。 ……这是装傻还是没听懂？梁青瓷暗吋，又问了一次，〝我是女生，你应该也是女生吧？〞 这次非君莫嫁答得特快。〝当然是男生。男生才玩男角吧。〞 〝……没有吧？〞梁青瓷颇意外，这游戏里居然还有遵守性别规则的人？太惊奇了。〝你不知道现在路上人妖很多吗？而且这个游戏正太被美工设定得太秀气，玩正太的通常都是妹子。所以我才以为你也是妹子。〞 〝是吗？我不知道。〞 非君莫嫁说他也是新手，是汉子，和梁青瓷一样，是在朋友鼓吹下踏进剑系尘缘的江湖。梁青瓷不予置评，默默点开好友面板、盯着非君莫嫁的等级，高高扬眉。 一个晚上暴涨三十等，这人真是新手？而且聊起游戏对一些机制都挺熟的样子，这人当真是新手、不是哪路大神的小号？ 可，由于非君莫嫁表现得特别正常以及正直，梁青瓷心里虽怀疑，也抓不出证据。聊着聊着，对方突然问她知不知道绝剑门该买哪些秘笈。 梁青瓷很傻眼。〝我是圣火教啊，你问我一个圣火教、你们绝剑门的秘笈我哪知道……而且我怎么不晓得有什么秘笈？〞她答。 〝我师父说秘笈很重要，点对了输出才会高。〞非君莫嫁回道。 梁青瓷越听越疑惑。这游戏还有什么秘笈？她真的不知道，方洛洛也没说。 非君莫嫁重复说了几次秘笈很重要、关係到打人打怪痛不痛之后，就没再提了。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梁青瓷看自己升了等，于是下线。 隔天上午，梁青瓷陪方洛洛去医院送饭。 方洛洛的姑姑在距离他们两家约三站捷运的地方工作，医师，在乳癌界小有权威。三不五时，梁青瓷会多备些菜，给在医院工作忙碌的方姑姑送午餐。 「对了绿绿，姑姑她换秘书了。上週的事。」 出捷运站的的时候，方洛洛突然想起这事。梁青瓷有点惊讶又不意外，因为之前的秘书早有结婚计划，和方姑姑讨论过几次辞职的事。 「新秘书人好吗？叫什么？」梁青瓷问。 「莫什么……忘记了。等下就能见到，还挺漂亮一个美人。」 方洛洛有人名失忆症，从来没办法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前任秘书在方姑姑手下做了快一年，方洛洛才勉强记住对方全名。这也是梁青瓷小名绿绿的由来，小学的时候方洛洛对人名印象更薄弱，跟梁青瓷青梅青梅了快五年，只记得梁青瓷名字里有个字是绿色，从此绿绿、绿绿喊个没完。久了，甚至梁家人也喊起她绿绿……梁青瓷是彻底麻木了。 方姑姑新请的秘书叫莫君笑，三个字不管分开来还是连在一块儿，都特别有种霹靂布袋戏的氛围。梁青瓷觉得这名字分明很好记，怎么方洛洛就是记不住。而且莫君笑人真的特美了，肤白小脸大眼睛，一看就知道基因好。 诊间不能有外人，她们在方姑姑的办公室内等。办公室和诊间只距离一条走道，门上有片毛玻璃，方便办公室内的人能清楚看见外头情景。 梁青瓷一进办公室，就忍不住感叹：「天啊，她好漂亮喔！好羡慕。洛洛你有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好大！人能长成这样简直不科学！」 方洛洛斜睨了眼门外，「所以这週掛姑姑门诊的人数暴增啊，你没看到外面一堆陪看病的家属是男性吗。」 梁青瓷垫着脚尖，从毛玻璃往外窥，还真是人数暴涨；方姑姑虽是权威，却也没这么热门过，更甭提这门外来陪诊的男性、快要比看病的女性还多。 「还有人破廉耻的自己掛门诊呢。」方洛洛凉凉地补上一句。 闻言，梁青瓷回头，表情古怪。「姑姑跟秘书都辛苦了，难怪刚才我看辅导她心情很不好……一定是因为怪人太多。」她走到桌边，从保温袋内拿出便当，在桌面上排好、摆齐碗筷，一边道：「就是有这么多人浪费医疗资源。讨厌。」 「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事先审核掛诊的人，限制人数也没用。」方洛洛摊手，也是无奈，走过来帮忙整理桌面，「那个君莫笑好像是当过模特儿。」 梁青瓷抬头，微微睁大双眼，了然。「哦，有来头。是平面还是走秀？」 「平面媒体，接过游戏代言，好像是给什么国產游戏拍过宣传片的样子。」 梁青瓷忍不住回头又瞥了眼毛玻璃。「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吧。这些人已经严重影响病患的看诊品质，得想个方法。」 方洛洛翻了个白眼。「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君莫笑开除，怪咖就不会来了。可姑姑说君莫笑很能干，而且人家也很可怜明明是医护系出身却不能做相关工作，总之就是我姑姑她同情心氾滥了啦。君莫笑说她会想办法，这个情况已经造成院方困扰了，她再不想办法就等着被开除吧。」 「如果有那种人皮面具就好了。」梁青瓷突发奇想。 「大大，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吗？」方洛洛横了眼梁青瓷，「我是觉得那个君莫笑没必要执着在医护工作上。她家很有钱，她哥是大律师，她堂哥还开公司，她去她堂哥那边上班就好，根本用不着出来拋头露面。」 梁青瓷微微蹙眉。她觉得这话说起来不大对。「可能她就想走医护吧。也许她想出来工作证明自己的能力，只是……等等，不对。君莫笑是谁？她是叫莫君笑吧？」 方洛洛一顿。「是莫君笑喔？不是君莫笑吗？」 梁青瓷无语。君莫笑是霹靂布袋戏的人物吧？还是个砲灰！ 午餐时间，方姑姑和辅导、秘书三人回到办公室。五人和乐融融地用餐，梁青瓷因为和莫君笑坐得近，多聊了几句。莫君笑其实是个开朗、大咧咧甚至有些男子气概的阳光女孩，母亲因为乳癌去世、患病间遇到最好的医生是方姑姑，所以莫君笑才唸了医护、不屈不挠坚持要应徵方姑姑的秘书。 在此先前方姑姑拒绝莫君笑许多次，莫君笑从不放弃，连续三年投履歷，终于把方姑姑给感动了。莫君笑对于变态粉丝跟踪到医院的行径很不齿，忍了三天决心在粉丝专页上发飆。方姑姑也淡淡地说，通常这种假病人一进门，她问三句，对方支吾其词，人就立刻被她和辅导赶出去。 对此方洛洛不置可否，专心吃饭，显然她还是希望莫君笑主动辞职。 梁青瓷是认为莫君笑毅力挺值得钦佩，要换作是她，应该早放弃走医护，直接进演艺圈了。因为好奇，她就多问了句，「可是，他们都跟到这里来了，你在粉丝专页上骂人，他们真的会听吗？」 「听啊，怎么能不听，」莫君笑答，语气轻快，秀丽的眉宇间有一股狠绝，「再不滚我就报警。不然我这几天不吭声是为什么，是在蒐集证据！那里面有几个我盯很久了，全都是狂饭。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去监狱玩，我心地又这么善良，当然只好送他们一程。」 方姑姑和辅导默默吃饭。方洛洛朝梁青瓷的方向瞥了眼。梁青瓷面上保持微笑，内心有点发悚；怎么……怎么感觉这位女神腹里有点黑…… 莫君笑彷彿察觉梁青瓷的害怕，先给梁青瓷一个安慰眼神，又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别怕，我这人最疼妹子。只要是姑娘家我都疼。青瓷你和洛洛都这么可爱，我一定会保护你们。」莫君笑道。语气特豪迈。 梁青瓷乾笑着答不出话，眼角飘向不以为意的方姑姑和辅导。莫姑娘，您这么豪气，应徵前方姑姑她知道吗？ #04-霸道总裁，是妹子 〝你果然是个妹子，我就知道你是妹子！上次你还说你不是，你骗我！〞 〝上次我们说了什么？我忘了。真的忘了。〞 〝上次你跟我说你是汉子，你说你是男生……所以你也不是新手，对不！〞 〝……啊，糟糕，说溜嘴了。你生气了吗？〞 ***************擷取片段结束************** 经过此事后，方洛洛瞧莫君笑的眼神倒是好了不少。三个女生交换了line，梁青瓷追踪了莫君笑的微博，莫君笑对梁青瓷的厨艺讚誉有嘉，直说要把她推荐给自己亲哥。 「我哥是律师，职业正当，不忙，疼女友，高富帅，青瓷你来，我给你看他的照片。你看怎么样？喜欢不？想当我大嫂不？」 莫君笑不愧是喝洋墨水长大的，除了人特豪气，还特热情，跟梁青瓷聊了半小时，就急着要推销自家大哥。梁青瓷万般困扰，回头去投眼神对方洛洛求救，方洛洛早笑翻在沙发上，根本没有救她的打算。 「我……我……对，你哥哥是很帅，可我暂时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 「你别听她害羞，」方洛洛在旁开玩笑，「她想结缘，特别想！」 「结缘？」莫君笑一愣，目光在方洛洛和梁青瓷间来回。像是没听懂。 「没有，我不想！」梁青瓷用力否认，急得脸都红了。 「噢，」莫君笑的眼神有点怪异，「你不喜欢我哥？那我堂哥呢？」 沙发上的方洛洛瞬间挺直身板。「堂哥是开公司的那位吗？是霸道总裁吗？男神吗？快介绍给我！」 「不行，我要介绍给青瓷。」莫君笑果断拒绝，双手按在青瓷肩上、目光恳切，「青瓷你就选一个吧？我哥跟我堂哥哪个都行，咱两家住一屋的，我想天天吃到你做的菜啊！」 ……所以说穿了只是为了她的厨艺吗！梁青瓷一脸囧。 回程方洛洛跟梁青瓷讨论莫君笑。基于莫君笑提出有力的解决方，方洛洛对莫君笑的看法一百八十度的转好，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原因是性格投缘。方洛洛本来就不是真的讨厌莫君笑，只是看不惯那些疯狂粉丝妨碍到其他病患看诊。 而提起尘缘，梁青瓷倒是想起了件事。昨晚非君莫嫁问她的那个秘笈问题，方洛洛游戏玩得久，她想问问方洛洛知不知道。 「秘笈？你怎么知道有秘笈。」方洛洛听了，很惊讶，「我以为你不会注意到那栏位，打算等你满等之后再跟你说。」 梁青瓷也很惊讶，原来还真有秘笈这玩意儿得注意。「哦，就是那个小太子，昨晚他跟我说的。」 「你说的是哪位太太？」方洛洛莫名其妙。 「就是那天我们在码头上打坐，衝过来坐在我们中间的那个小太子呀，后来我不是跟他加了好友？」 「谁啊？」方洛洛想了想，「嗯？好像是有这个人。」 梁青瓷望着方洛洛那一脸记忆朦胧的表情，实在是不忍说。「反正就是那天认识的一个绝剑门正太，你那时候还说想收她为徒，我们讨论了半天认为对方是妹子，结果昨晚我一问，对方不是妹子是汉子，真是吓死我了。」 方洛洛的记忆终于回笼。「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吧，一直上窜下跳的那隻小太子。你跟他当朋友了？他找你聊天？他知道你是妹子？你该不会告诉对方你的性别了吧。」 梁青瓷默默别过头。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方洛洛扬眉，一脸鄙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干出这种傻事。是被套出话来了吧？算了我也不想唸你，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剑系尘缘这么多八一八，你没看贴吧跟论坛上八卦的好多渣男，别进了人家陷阱。」 「放心啦，我才不会给网友千里送。」梁青瓷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敢送我掐死你。」方洛洛狠瞪梁青瓷一眼，然后蹙眉，「这个小太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好人，是好人倒无所谓，这游戏里也不是没有奔现成功的案例。我看他像小号，应该不是真的不知道秘笈，是想提醒你这个新手要注意秘笈。」 梁青瓷眨眨双眼，有些迟疑地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我也觉得他像小号，然后他说那段话，不可能是真的问我绝剑门门派的秘笈，约莫是要提醒我记得去买秘笈来学……」 「如果是这样，」方洛洛不大确定道，「那他有点傲娇。」 「啊？」梁青瓷略囧。哪来的这结论。 「不是傲娇吗？」方洛洛抬眼，勾着梁青瓷走出捷运车厢，一边说：「他分明就是想提醒你，因为秘笈关係到输出高不高，很重要，pvp玩家跟pve玩家要学的秘笈也不相同。如果你不晓得，自己乱学，很容易点错。pvp你知道吧，就是像我这样，专跑竞技场、跟玩家竞技的，叫pvp，pve呢是专门打本，打副本，跟团挑王拍装备。」 「我知道你记不住这么多，现在跟你讲太早，本来是打算等你满等之后，慢慢教，没想到那个小太子就先偷跑。我猜他可能是看你好像没人带，怕你走偏了玩得痛苦。可他又不直说，拐了个弯来提醒你。这不是傲娇是什么？」 ……方洛洛说得好有道理，梁青瓷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两週间，梁青瓷很少上线。 主要是她忙网拍，上一季的衣服再不处理掉就要亏了。同时也得找工作，虽然做网拍收入不少，可她的家人还是希望她能有份『稳定』的工作。 方洛洛和她提过，让她拿出成绩跟家人据理力争，凭什么她做网拍、想当设计师、想开店就不稳定了？方洛洛认为这是偏见。可梁青瓷已经争得很累，她不是没试过，就是因为经歷了好几次家庭革命，才不想继续争执。 她已经放弃和家人沟通。 期间有次，她夜里上线，敲了非君莫嫁、问对方上次那秘笈的事后来怎样了。其实她是想跟对方道谢，可方洛洛说，小太子是个傲娇。傲娇通常都不喜欢被看穿吧？所以梁青瓷不敢直白地对非君莫嫁说，谢谢你上次提醒我注意秘笈。她只敢委婉地亲近非君莫嫁，多问候几句，聊表谢意。 结果非君莫嫁不搭理她。也不是掛网，是真的不搭理，把高冷彻底发挥到了极限。梁青瓷没法儿，刚好手头也有事要忙，索性下线，反正真有缘之后还会有机会道谢的……她是这样想的。 等两週后梁青瓷她忙完，也把非君莫嫁这个人忘得差不多了。再上线，她先跟认的师父打招呼，接着准备跑任务。 突然非君莫嫁密语过来。 〝你怎么都不理我～～〞后头还配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符号。 咦？梁青瓷睁大双眼。这是哪里来的撒娇语气……这画风不大对劲啊。莫非那个嚶嚶嚶的小太子又回来了？而且到底是谁不理谁啊？梁青瓷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吐槽，想了想，她回，〝我没有不理你啊？是你不理我吧？〞 〝咦？我没有不理你呀。〞 〝可我上次密语你，你都……〞 梁青瓷没再打下去。她觉得这事就是个罗生门，且不说一个高冷傲娇、突然变身成萌猫撒娇算个什么事儿，就算她现在说、她上次有密语非君莫嫁，也有可能对方被洗频了，真没看到。于是梁青瓷略过上回对方不搭理她的事，顺口问了对方吃晚餐没。 〝吃了。你在当兵吗？〞非君莫嫁问。 这问句简直天外飞来一笔。梁青瓷愣了半晌不明所以。这性别的问题，好像上上回他们就讨论过了吧？那时不是问过了，她是妹子，非君莫嫁则说自己是汉子，那现在非君莫嫁又问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我是妹子啊。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梁青瓷反问。 〝女生也可以当兵啊。〞非君莫嫁回得倒挺快，〝我身边就有很多朋友参军，我唸医护。同学都进军营当军医去了。〞 这又是一句让梁青瓷愣个半天的话。唸医护？非君莫嫁唸医护？不对，非君莫嫁怎会突然想告诉她、他唸医护？之前这隻小太子不都挺高冷的吗？这个豹变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精分了？好诡异，特诡异，简直不能更诡异。 萤幕前、梁青瓷拧眉皱脸，表情很应景。她费力忍下内心强烈的违合感，思量片刻后，问到，〝哦……为什么你会这样猜？是因为我的上线时间吗？〞 〝当然不是啊。〞这次非君莫嫁依旧回得飞快，〝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应该正在收假吧？〞 梁青瓷知道这收假是什么意思。今天週日，晚间七点，若她参军，不管士官、军官，正常情况下是都该回部队了。可这么一讲，她就觉得更不对了。既然非君莫嫁明知这个点当兵的人都该收假了，又怎么会问她这问题？ ……等等，不对！终于梁青瓷发现自己被对方套话，愤怒地敲了一串字过去。〝你套我话！你明明知道我是妹子！而且之前我们明明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非君莫嫁还挺无辜。 〝就是之前，〞梁青瓷气得快打不出完整的一串话，〝之前我们明明早就讨论过性别的这个问题，那时候你问我是不是妹子，我说我是，然后问你应该也是妹子吧？你说你不是！所以你果然也是妹子吧？〞 〝哈哈哈，对不起啦。〞非君莫嫁笑着道歉。 这根本毫无诚意。梁青瓷还是很气，同时也挺委屈，敢情对方同她说了这么多次话，都是在耍着她玩。想着想着、她很愤怒，一时间不想理会对方。 〝真的生气了？对不起嘛。〞非君莫嫁好像紧张了，接着又送来几句道歉。 梁青瓷在怪堆里转了几圈，被围殴得血只剩皮，根本无暇理会非君莫嫁。待她活着衝出怪物群，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事儿说来也算不得多大点，本来嘛，网游里、有点自我保护的意识是正确的，他们认识没多久，非君莫嫁对她撒谎、其实她可以理解，是她比较傻缺，别人问什么都一五一十地交代。 〝你果然是个妹子，我就知道你是妹子！上次你还说你不是，你骗我！〞 〝上次我们说了什么？我忘了。真的忘了。〞 〝上次你跟我说你是汉子，你说你是男生……所以你也不是新手，对不！〞 〝……啊，糟糕，说溜嘴了。你生气了吗？〞 #05-精分太子，性别谜 〝所以你到底是妹子还是汉子？给个准吧。〞她问。 〝是妹子啊。〞非君莫嫁肯定答，接着却又说，〝其实是汉子。〞 〝……求别再玩了。你再骗我，我、我……〞好像她也不能怎样…… ***************擷取片段结束************** 梁青瓷不想说话了。 说生气是有点过。她没生气，真没有。一开始是不太开心，被骗有谁会高兴？可后来她就想开了，本来嘛，她俩网路上萍水相逢没啥交情，谁也没跟谁吐实的义务，于是她坦然接受对方之前都在撒谎的事实。她不想说话主要是觉得非君莫嫁有点精分……前几天的高冷呢？说好的高冷都上哪去了？ 〝没生气，我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梁青瓷无奈地答，〝只是希望你别再骗我。我是想跟你做朋友，所以后面才会继续跟你说话。你撒谎，我会伤心。〞 非君莫嫁隔了会儿才回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 梁青瓷正在被小怪围殴，抽不出手打字。非君莫嫁等了几秒没等到话，又继续打字道，〝其实我不是新手，很久之前曾经玩过，因为一些事情离开游戏，这次看到新的宣传片，才又回来玩。对不起骗了你。〞 afk，简称a，游戏里的一个名词，意即离开游戏，常见理由是现实压力、或游戏里碰上不好的事。后者可能性永远比前者要高。 梁青瓷赶紧把人物开到安全地带，寻思着该如何回话、心下是颇讶然。她是希望对方说实话，可也没指望对方真说实话。突然非君莫嫁就变得这么老实乖巧坦承，画风转变太快，她一时适应不来。 〝所以你到底是妹子还是汉子？给个准吧。〞她问。 〝是妹子啊。〞非君莫嫁肯定答，接着却又说，〝其实是汉子。〞 〝……求别再玩了。你再骗我，我、我……〞好像她也不能怎样…… 〝哈哈哈，好啦不闹你，真的是妹子啦。〞 其实非君莫嫁是男是女没那么重要。梁青瓷想，先前她没弄清楚非君莫嫁的真实性别，不也照样和对方聊天玩耍。她一不是非君莫嫁的尘缘、二没打算跟非君莫嫁结缘，谁管他是不是妹子。大家就是网友，随意就好，没必要在乎对方到底是谁。横竖出了这游戏，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游戏里的游戏就只是建立在『游戏』这个范围上罢了。不玩游戏了，还有几个人会跟网友联络？ 可是她挺喜欢非君莫嫁。她不晓得自己会玩这个游戏玩多久，而这个朋友离开游戏后她想保留。换言之她想跟非君莫嫁『友谊奔现』，那她应该是要先刷非君莫嫁的好感度对吧？然后瞭解对方的现实生活，让彼此现实生活也有交集。 要她说的话，在网路游戏上找朋友，就像在大减价花车里找最适合自己的那件衣服。要顶着别人的目光、还要快狠准，从那么大一个花车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纠缠打结面目全非的衣服堆中，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一件，然后要用最精准的目光、在短短数秒内判断出这件衣服合不合身、穿上去的模样是不是自己要的、材质如何、有没有缺陷。 她总是能在一大篮没人要的花车衣服里，找出有价值、不过季、耐穿又好看的唯一那一件。 梁青瓷很快地想了一遍，然后做出决定。对，她要跟非君莫嫁做朋友。就算这个行为伴随而来极大的风险她也不怕。她认为自己能行。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医护啊，很辛苦耶。台湾医疗体制有点问题，你好勇敢，选这个行业。〞 〝还好。我算行政，急诊那边才是，忙起来都想跳楼。〞非君莫嫁答。 〝行政？是整理文书资料吗？〞 〝差不多。主要是帮医师安排行程。像，开刀时间、送个资料、打个公告、定个便当这种。大医师都很忙，没时间处理细节，需要秘书。〞 〝哦，这个我知道！是医师外聘的秘书对不对。〞 〝哇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医院有这个职缺？我跟好多人解释过我的工作，大家都把我当成跟诊的护士。〞 因为她发小的姑姑在医院工作职业是医师……这回梁青瓷留了个心眼，只说，〝刚好知道，略懂略懂。〞 〝那你呢？你是什么工作？〞非君莫嫁反问。 梁青瓷想了想，保守地答，〝之前是服务业。〞 〝服务业也很辛苦。是柜檯吗？〞非君莫嫁又问。 梁青瓷觉得这话题不能继续。她不撒谎，很容易不小心就把身家资料都抖光光。于是她问，〝为什么上次你要跟我说你是新手？你明明就不是。〞 〝啊，那是因为，〞非君莫嫁顿了顿，〝你是新手，我说我自己也是新手，难道不会比较亲近吗？〞 ……这是什么逻辑。梁青瓷囧。〝完全不会好吗！你很明显就不是啊！〞 〝原来不会吗？对不起，你生气了？〞 又来这句……梁青瓷扶额。只要非君莫嫁一道歉，她就没辙了。〝没有生气，我不会这么容易生气，只是我真的不喜欢撒谎，也不喜欢被骗。〞 可直到最后，非君莫嫁仍没能保证未来不再撒谎。 梁青瓷想，这约莫是对方对网友比较有戒心，那既然她想跟对方当朋友，就得拿出耐心跟诚意。她可以慢慢等，相处时间长了，或许太子殿下就愿意相信她、亲近她……嗯？怎么好像在养宠物。这肯定是错觉。 而非君莫嫁虽是没给承诺，可后来，对话里但凡扯上不想回答的部分，非君莫嫁一摡转移话题，或者乾脆当没看见。 也好啦，至少不是无动于衷。梁青瓷安慰自己，虽然是有点失望、因为对方仍不肯跟她说实话。 不过至少不是继续撒谎嘛。有进步，有进步。 ****** 从那天起，梁青瓷跟非君莫嫁的关係拉近。 起先多半是非君莫嫁一蹦一跳蹭过来找梁青瓷玩，陪梁青瓷解任务、打小怪，梁青瓷问非君莫嫁怎么都没事做？非君莫嫁说她朋友玩的竞技场啊副本啦她都不会，乾脆来这里陪小白菜解任务。只有偶尔几次，她看见非君莫嫁所在位置是副本里。 后来，非君莫嫁约莫是对副本渐渐上手了，跑副本的次数迅速增加。梁青瓷虽然有点寂寞，可也不好总扯着别人陪她做无聊的任务。只要看到非君莫嫁进副本，她就很乖地不会再密语过去吵对方，倒是非君莫嫁、可能是怕冷落她，打副本的过程都不忘抽出手陪她聊上几句。 梁青瓷觉得，跟非君莫嫁玩是特别开心，只要对方不撒谎，一切都很完美。 本来她觉得这游戏有点无聊，没满级什么事都不能做，满级了又没几个朋友，打副本打竞技场都不有趣。方洛洛很忙，她也没想蹭进对方的朋友圈，认的师父又给她放养，加上现实压力真的大，差点还没满等她就想a了。 可现在，有小太子愿意陪她。梁青瓷很开心，就算小太子精分重症，时而高冷、时而抽疯、时而还说话恶劣喜欢逗她，她也一样喜欢小太子。 这阵子，梁青瓷都为着清库存跟找工作的事情在忙碌。 她不想进小公司当小职员，她想设计，设计服装、设计造型配搭，都好。可是父母的期望，以及期望带来的庞大压力，她顶不住。那终究是父母，儘管在家里父母总不理解她、不愿意支持她的决定，相较于她的弟弟，她时常被冷落。她的心事从来没人肯听。 从来没有。包括朋友。哦，可以扣掉方洛洛。 朋友……实际上她的朋友挺多，算下来至少近百个，从国小国中高中到大学，这么多人里，她唯一能交心也交心过的，居然只有方洛洛。 久了，梁青瓷就习惯什么事情都不说，摆心里。 週末的晚上，梁青瓷把自己关房间里，掛网。 今晚她心里特别苦闷，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本来她想找方洛洛说话，可方洛洛正在打阵营攻防，她看方洛洛玩得很开心，就不想过去破坏对方心情。本来她打算发一会儿呆，做点别的事，等情绪慢慢缓过来。 突然非君莫嫁密语过来。〝晚安。〞动作是轻捏她的脸颊，还给了个笑脸。 这是……高冷版小太子、还是过动版小太子？梁青瓷一时有些摸不透。她现在私下把非君莫嫁区分成两个版本，一个是高冷版，暱回话都只给一两个字，各种高冷像被倒债；另一个是过动版，说话字一长串，嚶嚶嚶停不下来，喜欢把她逗到炸毛再哄她，非常恶趣味。 〝晚安。〞梁青瓷回，动作是温顺地蹭了蹭对方。 〝今天身体有好点了吗？〞非君莫嫁问。语气是颇关切。 梁青瓷想起昨晚她有跟对方提过，自己来经、很疼，心情很不好。 〝还是疼，心情也不好，没有精神……〞她回。 非君莫嫁送来个皱眉的表情。〝怎么来个经反应这么大。你这是宫寒，身体虚，少吃冰。有没有喝中药的习惯？〞 〝有，我都有乖乖煮四物不吃冰，可还是疼……〞 梁青瓷嘛，她性格是这样的；摔了，抬头看看四周，没人，那好吧，她自己爬起来，拍拍伤口，不哭。可要是来了个人哄，那她立刻娇气起来。比方现在。 〝你等我下。〞非君莫嫁传来这句话。一分鐘后，贴了个中医的电话地址给梁青瓷。 〝这间中医，还不错。之前我妹也是宫寒，调理了半年之后颇有起色。你去看看，它在台北。你是台北人吧？〞 〝嗯我是。〞 〝那好，今天你早点下线休息，週末有时间跑一趟。熬夜也很伤子宫，能别熬尽量别。你现在在干嘛？需不需要帮忙？〞 〝呜……阿君阿君你真好！〞 梁青瓷差点没整个人蹭上去、求抱抱求摸摸；本来吧，她觉得自己情绪上还能挺住，可非君莫嫁一关心，她就整个人娇气得停不下来。 非君莫嫁顿了一下才回覆，〝真可爱。〞动作是把梁青瓷的萝莉抱起来，顺毛。就像在哄一隻真正的猫。 梁青瓷被哄，顿时又开心又委屈，小心翼翼地试探到，〝我还以为你看到我没精神，就不想理我了。〞 〝这是什么逻辑。〞非君莫嫁回。送来个无言的表情。 〝因为……〞因为，她身边很多朋友、都只喜欢她开朗的那面啊？这句话，梁青瓷没说出口。她拐弯换了个说法，〝有些人会这样啊。就像在办公室或者教室，看到有人散发负面气场，一般人都不会想靠近吧？〞 〝我不会这样。〞非君莫嫁果断答，后头又半开玩笑、补上一句，〝我人很和善的，我是白衣天使喔？〞 梁青瓷立刻笑出来。本来忧鬱的心情，渐渐被驱散阴霾。 #06-这个游戏，好难玩 在网路游戏里为你打删号战的英雄、跟在路边嚼槟榔吐痰的抠脚大叔可能是同一个人，可是，至少，在这一刻，梁青瓷想，她感受到的温暖是真实的。不管对方是谁、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不怀好意，至少她得到了勇气。 这样就够。 非君莫嫁没有继续哄她，她很开心，这是正确的行为。哄得多了，界线就曖昧了，而网路上有太多曖昧当事人都无法负责，那样的曖昧不是温柔，是伤害。非君莫嫁用不冷不热的态度提醒她界线，这条界线能保护彼此。 她想非君莫嫁没打算伤害她。他们都是理智的人。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 〝很累的话就去休息。〞非君莫嫁淡淡的关心。 〝没事，我就好多了。我们聊点别的吧。〞梁青瓷回。 〝好。你快满等了，有想好之后要走pvp还是pve吗？〞 于是非君莫嫁开始找话题，详尽地对梁青瓷解释了pvp、和pve的差异。 梁青瓷不喜欢打人，她决定打本，可打副本需要搞装备，很花钱，她没有人带技术又水，谁会愿意让她跟本。如果让她问方洛洛，那完全是问错人了，方洛洛是pvp，专职的pvp。而大师父、二师父似乎又一次的遗忘了她的存在……梁青瓷开始担心了。这个游戏好难玩，她真的玩得下去吗？ 〝装备耀石那些不急，你先满等，其他事、等你满等了再说。很晚了，你不舒服就早点睡。〞非君莫嫁催促到。 〝噢，好。那你也早点睡，先晚安喔。〞梁青瓷乖巧地关机去睡了。 隔天梁青瓷打起精神，继续找工作。 由于对开店设计衣服不死心，她看的工作，都是展场短期工。恰好时逢电玩大展，很缺展场工作人员，还有角色扮演比赛，奖金丰厚。 梁青瓷颇心动。她拿着面试条件去问方洛洛。 方洛洛跟梁青瓷约在医院附近的餐厅。不知为何莫君笑也跟过来。这天方姑姑排休，莫君笑跟着休。梁青瓷猜莫君笑大概是没事做所以蹭过来。 「你要参加比赛？」 方洛洛拿着面试资料，有些讶异。从小到大梁青瓷都不喜欢比赛，这可是她头一回听梁青瓷主动表示要参与某项竞争。在方洛洛眼里的绿绿，一直都是个温顺到好像没脾气的孩子，在朋友面前永远笑容开朗，只有私底下和她独处，才会憋屈地抱怨一些事。 「这是什么我看看。」莫君笑好奇地拿走资料，只瞥了眼，莫名沉默。 梁青瓷顾虑着莫君笑在场，话说得很含糊，「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不求第一名，就算是第三名也有十万，那样我资金就有了。」 「啊，我知道了。」方洛洛立即会意，一手搅拌咖啡、一手支起脸颊，「你讨厌借钱。而且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借钱开店，肯定跟你没完。」 「对。」梁青瓷轻叹，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回头注意到莫君笑神色微妙，顺口把焦点转到莫君笑身上，「君笑你怎么都不说话？」 莫君笑慌忙回神。「啊？噢，不是，嗯。」她别过目光，迟疑两秒，突然说，「其实我约了我哥过来吃饭。」 梁青瓷和方洛洛都愣住了。「什么？」 「就在刚刚。」莫君笑补充。 方洛洛下意识看着梁青瓷……而梁青瓷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等什么不对，」梁青瓷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君笑你说什么？你约了你哥过来？就在刚刚？」 「对。」莫君笑轻轻点头。模样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不是啊，这，为什么？」梁青瓷不能理解。这算什么事啊。 「我希望你做我大嫂嘛，」莫君笑有些委屈，她竟然有些委屈，「我一直都很认真，你们总当我开玩笑。刚才跟来的时候，我就和洛洛说过啦，我会把我哥骗过来一起吃顿饭，大家交换下联络方式……」 梁青瓷一秒扭头对方洛洛瞪大眼。方洛洛赶忙摆手澄清，「别，别看我，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本来我也想把我堂哥骗过来，不过刚才绿绿你说你想参加比赛，我想想，觉得还是算了，反正你们迟早能见面……」莫君笑继续说。 梁青瓷听得头疼。「不是，你等等。」她扶着前额，抬手阻止莫君笑说下去，「所以你哥跟你堂哥是被你骗来的？他们不知道你准备……介绍我们认识？」 莫君笑扬眉，目光飘向窗外，若有所思答：「不，我哥他应该知道。」 梁青瓷根本不敢转头。她很确定莫君笑的哥哥就在窗外。方洛洛愣了片刻后总算意识到情况有多逗，扶着椅背大笑起来。 于是莫澄空进包厢后，见到的便是如此画面。 方洛洛趴在桌面上大笑。梁青瓷望着窗外，一脸我心已死的表情。他亲妹莫君笑眼神无辜，摆明了是刚闯祸要哥哥帮忙收拾。 「哥，你来啦。」莫君笑对莫澄空招手。 莫澄空看看莫君笑、再看看莫君笑的两个朋友，眉头缓缓、缓缓地皱起。 「笑笑，你说有急事。」莫澄空紧紧盯着莫君笑。是威胁语气。 「有啊，终生大事急不急。」莫君笑微笑，笑得特有女神范儿，「来，哥，我给你介绍下。这边两位美女都是鲜嫩多汁的年纪……」 「笑笑。」莫澄空冷着脸打断莫君笑。 可莫君笑压根不理会。「哥你听我说完。这位是方洛洛，是方医师的姪女，人很聪明很有气魄，不过她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那你看这位梁青瓷，很可爱对不，很有气质人很甜对不，哥我跟你讲，她做饭比我们家张姨还神了，哥你快上啊！跟她要电话！」 别说莫澄空，梁青瓷她听完这段介绍，脸都黑了。方洛洛起先笑得很开心，中间听莫君笑说她不是重点，有点冤又有点风凉地嚷嚷道她怎么就不是重点了。二位当事人都万般尷尬。梁青瓷看看莫澄空，莫澄空看看梁青瓷，无言以对。 「莫、君、笑，」莫澄空咬着牙喊莫君笑的名字，恶狠狠瞪着莫君笑，低声威胁道：「回车上我收拾你。」然后他转头面对梁青瓷，瞬间笑得温文儒雅微风煦日，「梁小姐您好。敝姓莫，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的澄空，初次见面，实在抱歉，舍妹顽劣，还望梁小姐海涵。」 「不会。」梁青瓷有点被莫澄空的四川变脸给吓到，「君笑她……君笑她人很好，她也是好心，我这边才是抱歉，不好意思佔用莫律师的时间了。」 莫澄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推了推金边眼镜，对梁青瓷略一頷首后，转而向方洛洛打招呼。离去前他递上名片，并且不忘把莫君笑给抓走。 「君笑到底是来干嘛的？」梁青瓷很囧。 「来当红娘的啊。」方洛洛笑道，「她可真有心了，莫大律师那么忙都给她拐过来。绿绿，你不常看政经杂志你不知道，莫澄空他很有名，分分鐘能把对手气出法庭的那种。姑姑都没告诉我君笑她哥是男神。」 「你的男神也太多了吧？」梁青瓷蹙眉吐槽。刚刚她才被闹剧刺激，现在随口都是吐槽人的话。 「你不懂。」方洛洛哼了声，扭头，一边拿叉子切蛋糕、一边正经八百地说，「我是声控，莫君笑她哥那可是男神音啊！」 梁青瓷安静喝咖啡，明智地选择沉默。 「不晓得她堂哥怎么样。」方洛洛说着，又面露嚮往，「他们家基因这么好，我猜她堂哥应该也是男神。绿绿你就嫁进他们家吧？我一定会常常去看你。」 梁青瓷内心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来看的不是我吧？」 方洛洛大笑，她说这些当然不是认真的。只是看绿绿吐槽太有趣，每回每回她都没忍住想多逗逗对方。 梁青瓷深深吸了口气。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被笑得有些头疼胃痛，这种负责卖萌耍宝的角色定位她实在不喜欢，于是她转移话题。「说到君笑她堂哥，刚才她好像有提她堂哥什么事，就在我打断她的话之前。洛洛你有听清楚吗？」 「没，完全没，」方洛洛摇头，一口吞掉叉子上的蛋糕，「那时候我光顾着傻眼都反应不过来，哪会听见她还说了什么。」 「好吧？那算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梁青瓷不以为意，拿出电玩展角色扮演大赛的参赛资料，再次和方洛洛讨论起来。 这比赛是一游戏代理商所主办。参赛者可自由扮演、主办商旗下所有代理过的游戏内npc，那当然，挑知名游戏的重要角色扮演，绝对比扮个路人要出彩。 方洛洛建议梁青瓷选个剑系尘缘角色来扮。「这剑系尘缘也是归古居代理的游戏，你玩圣火教嘛，要不，扮你们圣火教圣女？」 梁青瓷想了想，「哦，好像行得通。我的脸上个浓妆，应该能画皮成圣女的模样。比较麻烦的是衣服，现在订做肯定来不及，比赛初选只剩一个月。」 「那怎办，」方洛洛蹙眉，「你要自己做？」 「当然啊，又不难。」梁青瓷很肯定，边说边填写报名表，「反正圣女的衣服不难，三天就能搞定。等等就去送报名表，我来想想可以找谁帮我拍照……」 「你确定？三天？」方洛洛才不信。三天能做完一套衣服？ 「三天等于七十二小时，当然行。」梁青瓷说着，抬头瞥了眼方洛洛。 真的行吗？方洛洛很怀疑。 而不阻止的结果就是只能奉陪。 週末，方洛洛万般无奈地陪梁青瓷上布庄挑布，连三天跑遍永乐市场、又跑三重，被季夏艷阳晒得快发飆。梁青瓷干劲十足，对布料要求特严格，一边给方洛洛机会教育，教方洛洛分辨布料。 方洛洛根本不想学，太阳好大天气好热她只想装死。 最后两人商量好，趁着父亲节连假、梁青瓷可以躲去方洛洛家赶工，那这些布料就先藏在方洛洛家，免得被梁父梁母发现又要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回到家后，梁青瓷先去洗澡，然后上线。一见非君莫嫁在线上，立刻密语扑过去。 〝阿君阿君晚安！〞 自从上次非君莫嫁在她低潮时、陪她说话后，梁青瓷跟非君莫嫁的关係就快速地要好起来。不仅过动版阿君黏她，高冷版阿君更是宠她宠上了天，那完全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陪她升等带她打本、副本打到的东西都给她，比她师父更像师父。 然则梁青瓷最喜欢非君莫嫁的地方，是非君莫嫁对她的耐心。 无论她是手残把自己残死、脑蠢把自己蠢死、迷路迷到天涯海角，非君莫嫁都毫无怨言相伴相随、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中；大半夜的还听她诉苦，陪她开脑洞，她的笑点非君莫嫁都懂。她对非君莫嫁简直要有雏鸟情结。 #07-乾脆你去，变性吧 〝阿君，你要不是妹子，我一定一秒嫁。〞梁青瓷曾感叹道。当然，如果对方改掉撒谎欺负她、或者啥也不说让她瞎猜半天的习惯，事情会更完美。 〝呵呵。〞非君莫嫁笑而不语。 约莫是觉得大家都是妹子，梁青瓷跟非君莫嫁各种撒娇心里毫无压力，反正都是妹子嘛，能出什么事？至少梁青瓷她是这样想的。 可书上说；总有某些烤箱因为动了真感情而焚烧整座房屋。人生总是始料未及。都说飞蛾扑火，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恋爱都起于玩火自焚。 〝你好。〞非君莫嫁淡淡回。没有热情却也没有拒绝。 梁青瓷愣了一下，然后不以为意地哈哈笑了起来。〝阿君你这反应，好奇怪喔，好像我们很不熟一样，怎么会跟我说你好啊？〞 〝很奇怪吗？〞非君莫嫁似乎是真的困惑，〝那要怎样才不奇怪？〞 〝不是啊，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走进一间店、店员跟我说你好欢迎光临那样……〞梁青瓷比喻着她的感觉，然后换话题，〝啊对了阿君，我还差五分之一的经验就能满等。我在想要不要今晚满等。〞 非君莫嫁送了个笑脸来。〝升吧，升了我带你做客栈日常。〞 客栈日常是满等后玩家赚取各类货币的途径。完成npc指定的任务，能获得各种货币跟声望、换装备物资。各大主城都有客栈，像长安、扬州、成都等。剑系尘缘的游戏地图基本上参照现实，考据年代约莫是盛唐。另外，还有日常副本，系统会发任务让玩家组五人小队刷，目的在帮助玩家一步步熟悉副本机制，完成后同样能获得声望跟金钱。 梁青瓷是有些倦怠。今天她很累了，顶着艷阳在外头忙了一整天，实在不想跑任务，于是她把人物开到扬州，练生活技能，边学缝纫、边跟非君莫嫁间聊。 〝阿君阿君我跟你说，昨天有个道长在野外帮助我！那道长可帅啦，仙风道骨白衣飘飘。我那时候正在打一隻我打不死的boss，特傻了死活不肯放弃，每回血只剩皮的时候就隐身、脱战、逃到旁边打坐回血，再衝回来吊在boss背后试图打死它。我以为这都半夜了，荒郊野外应该没人，结果转头发现一个道长，站在我旁边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然后呢？〞非君莫嫁很有耐心地听着。 〝当场我觉得特羞耻。〞梁青瓷送出个捂脸的表情，又说，〝我想横竖我打不死这隻精英怪，继续霸佔着是浪费别人时间，所以立刻往后跳。隐身脱战逃到旁边。那道长好像愣了一下，只好接手那隻怪。道长唰唰两下就把精英怪砍成八段。我看道长好厉害，就泪眼汪汪尔康手喊住他，求他帮我打。道长是个好心人，帮我打死精英怪后又给我很多建议，让我深切地怀疑他是个妹子……〞 〝为什么？〞非君莫嫁问。 〝因为，苏苏说，〞梁青瓷本惯性要打洛洛，想起这是在游戏上，好像不该打出方洛洛的本名，赶紧改口，〝会在野外帮助萝莉的，通常都是妹子呀。〞 非君莫嫁沉默了会儿。然后，又问，〝苏苏是谁？〞 〝苏苏就是苏茶，我三师父，那天和我一起在码头上打坐的那位，〞梁青瓷解释，〝你见过，不晓得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们是青梅竹马。〞 〝喔。〞非君莫嫁淡淡回覆。 梁青瓷隐约感觉非君莫嫁好像不太高兴，不过高冷小太子说话通常都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梁青瓷早习惯了，也就没多想，又说，〝那位道长人真的挺好挺温柔，听说我迷路了，还过来带我。我跟道长加了好友。不过道长说话有口癖，会自称在下。特别有种武侠小说的感觉。〞 〝嗯。〞非君莫嫁语气冷冷，〝感觉有点中二。〞 突然梁青瓷就不太高兴了。她想，阿君怎么能这样说道长呢？道长很温柔，平常她在野外求救都没几个人肯搭理，放眼望去除了外掛之外只有外掛。这道长肯帮她打精英怪，是好人。 〝会中二吗？我觉得还好。〞她一秒收起所有卖萌的语助词，也淡淡回道，〝我说话也有口癖，会自称是萝莉，还自称国宝。可能那位道长只是想应景。这是个武侠游戏嘛。〞她想，非君莫嫁自己满地打滚的时候岂止二，还二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那我呢？我会这样吗？〞突然非君莫嫁这样问。 〝啊？什么意思。〞梁青瓷有点没搞懂，〝你是在问我，你有没有口癖？〞 〝嗯。〞非君莫嫁回。又是只有一个字。 梁青瓷对着萤幕愣住了。她觉得非君莫嫁这话挺莫名其妙。 〝你好像没有吧？〞梁青瓷回，心里困惑，不明所以。怪了，道长有没有口癖，关殿下她什么事？干嘛了非君莫嫁要跟道长比？完全不能理解。 更微妙的是，得了答案后，非君莫嫁似乎颇满意，嗯了一声后没再说话。梁青瓷寻思着殿下莫非今儿心情不好，正想着该不该问、问了对方会不会答，非君莫嫁就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秦始皇陵副本的鬼故事吗？〞 梁青瓷再次不明所以。怎么阿君突然扯这个？她点开好友面板，看到非君莫嫁正在打本。所在位置，秦始皇陵。 这秦始皇陵，是游戏里一个副本，故事背景参照秦始皇派童男童女、渡海求仙丹，从设定上能看出游戏策划有用心考据，让游戏结合野史。 〝没有耶。什么鬼故事？〞梁青瓷不以为意。 〝七夕会出限定烟花，〞非君莫嫁说，〝千万别在秦始皇陵放，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是喔。〞梁青瓷不以为然。 非君莫嫁贴了个网址上来让梁青瓷连结。〝这里，你可以去看看。〞 梁青瓷想反正她现在也没事做，心血来潮就打开连结看故事。才刚看了开头，梁青瓷就觉得这不是个鬼故事，是爱情故事。男女主角谈恋爱的成分、远比打鬼的成分要高出许多，通篇看下来居然还挺浪漫。 看完后，梁青瓷告诉非君莫嫁，〝这故事写得很认真，我也看得很入神。〞 〝前面有些是真的。〞非君莫嫁说得信誓旦旦。 〝那只是游戏出bug吧？〞梁青瓷笑笑着回。 非君莫嫁不放弃，仍试图惊吓梁青瓷，〝剑系尘缘鬼故事最有名的，是秦始皇陵跟孤城。孤城这副本很阴。我以前带团就碰过灵异事件，王打不死，宝箱消失，队友卡在城墙上。〞 〝那都只是一般的bug吧？〞 〝你相信网路上有鬼吗？〞 〝不，不是我铁齿、不相信邪灵的存在，是，这些很明显都只是bug啊？〞 对于非君莫嫁的绘声绘影，梁青瓷实在只能一笑置之。关于这些网游副本鬼故事，梁青瓷的想法是这样的；本来吧，游戏大了bug就多，程式抓漏也不容易，游戏要长久经营就得持续推陈出新，不断更新的情况下，出现几个bug实属理所当然，这跟什么妖魔鬼怪的、着实扯不上边。这完全是逻辑问题。 更主要是，自从梁青瓷她受洗之后，就再也没怕过任何鬼故事了…… 由于梁青瓷对副本有鬼、七月快到了一事，彻头彻尾抱持着科学态度，非君莫嫁恫吓未果，转话题去讨论梁青瓷的职业。非君莫嫁猜梁青瓷是老师，如此正经如此铁齿如此难以上当肯定是老师。 〝不是哟。〞梁青瓷笑了，〝都说之前我是服务业了。我唸设计类科，服装设计，之前是潮服店的分店店长，做过网拍，想自己开店，可家人反对。〞 〝你想自己开店？〞非君莫嫁颇讶然，〝你这目标，是因为想自己当老闆、还是对经营有热情？〞 〝我对经营其实没什么把握，虽然见习过……这是因为，从小我就想有自己的一间服饰店，店里有很多可爱的、帅气的衣服，让每一个来我店里的女孩子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我喜欢帮人打扮。〞梁青瓷答。 〝那怎么不做造型师？〞非君莫嫁不解。 〝因为父母不许……我怕引起家庭革命。〞梁青瓷送了个捶地板的表情符号过去。 〝你很听你父母的话。〞非君莫嫁结语。 梁青瓷认真想了想，蹙眉，回，〝唉，也不是。就觉得，父母年纪大了、赚钱养我和我弟这么多年是挺不容易，再说，他们的忧虑也是为我好。而且家人嘛，家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惹毛彼此……〞 〝哈哈。〞非君莫嫁送了个顺毛的动作来，〝你很努力了。绿绿这么认真，总有一天会获得回报。会有好心人来帮助你。〞 梁青瓷没注意非君莫嫁说了什么。她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叫绿绿？！〞 〝哈？翠玉白菜，翠玉，不就是绿吗？〞非君莫嫁回，反问，〝你现实里名字也叫绿绿？〞 〝小名……〞梁青瓷吓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我小名就叫绿绿。〞 非君莫嫁似乎挺高兴，绿绿、绿绿地喊了好几声。〝是吗？那可真巧。以后我就喊你绿绿了。〞 梁青瓷犹豫了会儿，打字的手，还是停了下来。 虽然……她觉得两人这样继续熟下去，可能会不太妙……而且对话越来越曖昧……不过要是阿君很开心，那就，那就这样吧。 没关係的。梁青瓷对不安的自己说。 #08-感觉像是，被把妹 梁青瓷当然知道放烟花能刷好感度。可她现在送香包又不是为了刷非君莫嫁的好感度。纯粹就是做多了……好吧主要是刚才没理由把人拐过来，她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嘛。 〝你会想结缘吗？〞 ***************擷取片段结束************** 满等后的隔天，非君莫嫁带梁青瓷去打日常小副本。 梁青瓷手残。她一直知道自己手残，可她没想过自己能这么残。如果游戏里有手残分级制，她绝对是一级全残的程度。副本里有个地方需要玩家们从峡谷的这端、跳到峡谷的那端，下面是激流，跳不好会摔进水里。 梁青瓷卡在这段路卡了整整十五分鐘。所有队友都只能等她。队长是非君莫嫁。 〝阿君你们先打吧，别等我了。〞梁青瓷在水里扑腾，放弃。她决定自杀回重生点再走过来。 〝没关係，我们等你。〞非君莫嫁不肯放弃。 梁青瓷急得快掉眼泪。她不想耽误大家时间。她不想上论坛八卦版。她几乎能想像明天打开论坛，首页会跳出斗大惊悚的一行标题：八一八那个一级手残的圣火教小萝莉。 〝不，真的阿君，你们先打。我现在死回去，慢慢走过来。〞 〝可这样你这副本就不算过。〞 〝没关係啦，我真的不想耽误大家时间。求你了阿君。〞 非君莫嫁很坚持，可梁青瓷更坚持。在梁青瓷的坚持下，非君莫嫁只能妥协，带队友们先打王。不晓得是bug还是怎么样，梁青瓷没有摸到最后一隻王，却也算过了副本。待队友们解散离开副本后，非君莫嫁留下来，陪梁青瓷特训。他们又花了十五分鐘，梁青瓷……梁青瓷她始终跳不过去。 〝慢慢来，不要急，不要有压力。〞非君莫嫁哄着，温言软语，〝来，我过去带你。〞 〝没关係我可以自己游上去……〞梁青瓷丧气地爬上岸，再走一次小路回到峡谷处。她看了眼萤幕下角的时鐘，妈呀，她在这个副本里光摔就摔了四十分鐘。太可怕了，她该怎么办？ 〝阿君我不是故意这么手残的，〞梁青瓷很灰心，又有些委屈，〝我之前从没玩过游戏，对这种跳来跳去实在弄不明白。〞 〝我知道，〞非君莫嫁安抚着，〝来，你看我。〞 非君莫嫁又示范一次如何跳去对岸。梁青瓷看得很仔细。 〝为什么你可以飞那么远！〞梁青瓷觉得她肯定做不到。 非君莫嫁细心解释。〝不会很远，你跳了之后往前衝，空中再跳一下，再往前衝，就可以到这边。就是跳，空中向前，接着再跳，再向前。来，看着我。别按其他键，到我这边来。〞 梁青瓷心里慌极了。她没想过玩个游戏也能这么有压力。她拉动画面，看看立足点，看看对岸，看看非君莫嫁，再看看激流……摔下去游一趟回来要十五分鐘。很累，很麻烦。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摔。 〝阿君我害怕……〞她怕非君莫嫁对她厌烦。她怕浪费太多对方的时间。 〝我陪你，别怕。〞非君莫嫁飞快回。 梁青瓷深呼吸。她抱着摔的心理准备，照着非君莫嫁的指示，又跳了一次。 果然还是摔了，可至少比之前更接近定点一些。梁青瓷隐约感觉她好像抓到了一点跳高高的节奏…… 他们在副本里跳了一整个晚上，好不容易才让梁青瓷摸到对岸。梁青瓷崩溃了，她对这个副本从此產生了阴影，非君莫嫁一边哄她一边说以后还有更多副本需要她跳高高。梁青瓷听完了差点哭出来。 〝没关係，我是圣火教，能隐身，我就一路隐身走上去！〞梁青瓷赌气。 〝可你还是得带徒弟，〞非君莫嫁语气淡淡，冷静地敲碎梁青瓷的希望，〝而且有几个副本你不跳就上不去。那边没路。〞 〝…………〞梁青瓷沉默。她想满地打滚。她想嚎啕大哭。这个游戏怎么这么难玩！不过就是个网路游戏！ 非君莫嫁大概是笑了，送了个表情动作来，轻拍梁青瓷的头。〝怕什么，你有我。顶多就是不打那几个副本，你想要那副本里的东西我去帮你打来。〞 霎时梁青瓷感动得热泪盈眶。〝阿君你真好，阿君我爱你，阿君你要不是妹子我一秒嫁！〞她再一次告白求嫁。 非君莫嫁顿了两秒，好像有点囧。〝干嘛说我好话，你很奇怪耶。〞 萤幕前，梁青瓷忍不住笑出来。阿君肯定是害羞了。阿君果然是傲娇！ 后来每天的日常副本，梁青瓷都固定找非君莫嫁组队。 通常打完副本，两人就散会。有几天梁青瓷没法上线，让方洛洛代开。方洛洛不会玩圣火教，日常副本都找她的几个徒弟们组队，让梁青瓷的小白菜掛在队伍里，划水过任务。 这天梁青瓷上线，发现自己的日常已经被方洛洛跑完了，很无聊，临时起意，密语过去给非君莫嫁。 〝阿君阿君，我想去找你玩！〞 〝找我干嘛？〞非君莫嫁没答应。 梁青瓷想了想，糟糕，她想不到任何理由。〝没要干嘛，就只是想找你嘛。我一个人刷了这么久小怪、跑了这么多天的任务，特无聊了。〞 〝你不是在扬洲？去跟路人搭訕啊。〞非君莫嫁回。 〝我离开扬州啦。现在我身处荒郊野外，旁边除了外掛、只有外掛，而且外掛还通通来自唐家堡，是怎样，蜀中唐门的活人都上哪了，我升等的路上看到一堆唐家堡外掛。〞 〝我在跟师父挖宝。〞 非君莫嫁还是没答应。梁青瓷不气馁，再接再厉，〝那我可以去找你吗？好嘛好嘛，好嘛～～喵？〞不仅用了波浪线，她甚至破廉耻的学了猫叫…… 〝不好吧。〞 〝而且我刚才学缝纫做了一堆香包，那香包卖不了多少钱，我想自己用掉，你就让我刷一下好感度嘛。〞 梁青瓷对非君莫嫁各种撒娇软硬兼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可非君莫嫁立场坚定态度坚决，丝毫不为所动。梁青瓷卖了好几个萌却得不到回报，丧气，准备放弃。她想算了，反正她找阿君确实没什么事，就只是……就只是突然很想见见对方。 ……不对啊，这种感觉算怎么回事？！梁青瓷猛地有些心惊。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见阿君？还是这么任性的一个态度？事情好像有点奇怪，这个心态真的有点奇怪。梁青瓷努力站在客观理智的立场上给自己分析，她只是想找阿君来消耗香包、没有想见对方，而且见了又能怎么样，大家都是虚拟游戏人物……重点是阿君是妹子！阿君就算精分她也是妹子！ 这应该是，应该是太久没跟好朋友见面吃饭，所以忍不住撒娇求对方排个时间出来那样的情况吧。梁青瓷安慰自己。虽然好像昨天阿君才因为她又迷路、开着双骑来野外地图拯救她…… 〝你在原地等我。我瞬移过去。〞非君莫嫁突然说。 〝咦？噢好。〞梁青瓷欣喜惊讶的同时又有点心虚。这主要是她特别开心非君莫嫁的随传随到、特别心虚对方顺着她的任性，同时又有点说不清的复杂纠结，说不上是什么直觉她总觉得阿君继续这样宠她下去、事情会不太妙……不过话说回来阿君傲娇的模样真挺可爱的。 非君莫嫁送来组队邀请。梁青瓷接受，然后点开地图，看见非君莫嫁正朝着她的方向飞快靠近。梁青瓷关掉地图，一转头就看见非君莫嫁踏着轻功、落在她身旁。 小太子换外观了。之前非君莫嫁穿的是绝剑门代表色，亮灿灿金黄；这回再见面，非君莫嫁换了身月牙白色的衣衫，腰间掛了个玉底银镜、背后悬着苍色烈焰，乍看，竟是有些仙风道骨。 〝啊，你换外观了！〞梁青瓷惊叹，用发现新行星的口吻，〝让我拍照一下，哎你脸捏得好秀气喔。〞 非君莫嫁站定在梁青瓷的小萝莉跟前。〝会很秀气吗？〞 〝嗯啊，很秀气喔。〞梁青瓷称讚到，〝你自己拉近放大一次看看你的脸，就会发现你五官捏得特秀气了。咦？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是长这样。〞 〝你的错觉。〞非君莫嫁淡淡回。 梁青瓷绕着非君莫嫁看了一圈，欣赏得很开心。开心了之后她就拿出香包，开始刷两人的好感度。游戏里送好友香包会出现飘爱心的特效，梁青瓷觉得可爱，截图的手停不下来，歹着非君莫嫁玩得不意乐乎。 〝你去过成都吗？〞非君莫嫁随口问。 〝没有耶。那里怎么了吗？〞梁青瓷不明所以。 〝你没去过云上城？〞非君莫嫁颇惊讶，〝你师父没带你去？〞 〝没有。〞 〝你朋友呢？你不是有个青梅竹马，他也没带你去？〞 〝没有，完全没有。〞 非君莫嫁沉默两秒，然后说，〝走，去成都。我带你去云上城。〞 这云上城其实是游戏里的一个bug。从成都一座塔上往天空跳，人物会卡在空中，并且这bug佔地还颇广，有不少玩家在上头办过婚礼。楼高风大月色好星空美，成都云上城，儼然已成为游戏里尘缘幽会圣地。 由于这个地点实在太具标志性，以致于，在非君莫嫁邀请她跳上空中时，梁青瓷莫名有种对方在把妹、而她是被把的那位妹的幻觉……重点是非君莫嫁语气还挺男神范儿。 梁青瓷被自己的妄想吓到了。这是幻觉，这肯定是幻觉。 〝这里好高，我怕摔死。阿君我害怕。〞梁青瓷操纵着小萝莉，走得举步维艰。她手残从来没好过，圣火教轻功又特别困难，爬这云上城看不到地，每一步梁青瓷都走得心惊肉跳。 〝不会，你就往我的方向走。〞非君莫嫁地带着梁青瓷，〝来，往我的方向，别怕，不会摔……等等你往哪走去？啊。〞 「啊。」梁青瓷也叹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小萝莉躺在地上挺尸。还是摔了。 〝没事，你重新跳上塔。我回头去带你。〞 摔死两次后，梁青瓷总算找到踏上云上城的路。非君莫嫁带她到一块空地，附近没人，她俩坐下，开始聊天。 〝你要刷好感度，用不着小香包，去商城找个烟花来放，上一次世界就能把好感度刷到生死不离了。〞非君莫嫁说。 梁青瓷当然知道放烟花能刷好感度。可她现在送香包又不是为了刷非君莫嫁的好感度。纯粹就是做多了……好吧主要是刚才没理由把人拐过来，她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嘛。 〝你会想结缘吗？〞 #09-奔现失败，好心塞 〝你想跟我奔现？〞非君莫嫁回应的语气不咸不淡。 〝对啊？〞梁青瓷有些不解，〝之前我就说啦，我想跟你做朋友。离开游戏也是朋友的那种。〞 非君莫嫁又沉默了会儿，〝人心难测。我不会把游戏里的感情带入现实。〞 〝对不起。〞 ***************擷取片段结束************** 非君莫嫁像是随口问。梁青瓷想对方应该是好奇，就老实回答，〝也还好，我没打算在游戏里找男朋友。之前想结缘，是因为一个人很无聊。可是现在有你啦，你会陪我嘛。〞 〝嗯。〞非君莫嫁似乎颇赞同，〝这样好。你这观念是正确的，本来就不该在游戏里找男朋友。结缘伤身，交心要慎，你不结缘，这样很好。〞 梁青瓷微微蹙眉。她怀疑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和对方的理解不在同一个页面上，〝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吧。还是有很多成功案例啊？我身边就有游戏认识奔现成功、论及婚嫁的例子。一对是歌姬跟道长，另一对是神医跟道长。〞 〝靠。〞非君莫嫁莫名飆粗口，〝那是你朋友？〞 〝算以前的同事吧。另一对是高中同学。〞梁青瓷不想解释，她觉得重点不在这里，〝所以你看，还是有成功案例的。〞 非君莫嫁沉默了会儿。〝你会这样吗？〞 〝什么东西哪样？〞梁青瓷没听明白。 〝找个师父结缘然后奔现什么的。〞 〝哦，之前有想过啊！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的师父都把我放养，我很伤心，就放弃了。〞 〝……那现在呢？〞 〝现在？〞梁青瓷觉得非君莫嫁这个问题有点奇怪，〝现在没有要找啊？〞 〝我记得你大师父和你师兄他们结缘。〞非君莫嫁突然提起。 〝嗯，对啊，她们感情很好。〞她大师父和师兄都是妹子，从对话间能明显看出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这点梁青瓷没有解释。她觉得这不重要。 〝……你师父跟师兄？这是乱伦吗？〞 非君莫嫁好像很惊讶，也不晓得这话说的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梁青瓷有点不高兴，虽然她师父把她放养、可她也不喜欢自家师父被人这样说。就算那人是阿君。 〝在进师门之前我就知道她们结缘。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她淡淡回。 非君莫嫁又沉默了会儿，然后问，〝那你二师父呢？〞 〝二师父喔，他是香港人。〞梁青瓷回。她二师父是男生，拜师的一开始就说好绝对不结缘。不是很熟。他们游戏时间总搭不上。 〝男生？〞 〝嗯，男生。〞梁青瓷觉得有点烦，她想转移话题，〝我三师父就苏苏，发小，我们两家住得很近。对了，这个连假我要住去她家，赶工。〞 〝喔。〞非君莫嫁没再多问了。 梁青瓷操控人物站起来，对着非君莫嫁又用了一回香包。 驀然，非君莫嫁开口。〝游戏中的感情不会带到现实。〞 梁青瓷愣了几秒，拧起眉。非君莫嫁像是连她们现在的友情也否认了。这让梁青瓷心里很不舒服。 〝哦，可能是因为我看到几个成功案例吧？〞她按捺心绪，尽量用平淡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不高兴，〝虽然只是游戏，可相处久了感情总有，把游戏结缘当真的人不在少数。就算不是恋爱，大家一起玩个一年半载，基本的友谊总有。〞 顿了秒，她又说，〝不过游戏结缘能不能奔现成功，也是得看两人现实生活合不合拍。如果虚假的形象跟实际的情况落差太大，这样奔现当然失败率高。建立在谎言上的感情，再努力都不可能长久。〞 非君莫嫁不予置评，只问，〝这就是你先前坚持不能撒谎的原因？〞 〝对啊。〞梁青瓷坦然道，〝感情是这样的，我认识你，你认识我，我们清楚地确定了对方的本质，明白彼此的界线，并且包容忍让，有爱心耐心，这样的感情才能长久维系。〞 〝你想跟我奔现？〞非君莫嫁回应的语气不咸不淡。 〝对啊？〞梁青瓷有些不解，〝之前我就说啦，我想跟你做朋友。离开游戏也是朋友的那种。〞 非君莫嫁又沉默了会儿，〝人心难测。我不会把游戏里的感情带入现实。〞 〝对不起。〞 梁青瓷盯着萤幕上那几句话，缓缓、缓缓皱起了眉，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非君莫嫁的那句道歉、像在否认他们一直以来的所有互动，否认他们互动背后的所有感情，还否定了梁青瓷对维系这段友谊的认真。这让梁青瓷特别受伤。就算只是友谊，一点点的友谊，也没必要否认成这样吧？她心里想，一边却又说服自己理解对方。 说的也是，阿君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意外的。既然她下决心要把这份友谊从游戏带到现实去，就得更努力，更有耐心更认真的等对方。她得让对方明白她的诚心。 〝为什么道歉？你没有做错事，不需要道歉。〞梁青瓷回。 〝关于你所做的那些、让你想对我道歉的行为，出发点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不是你的错、阿君，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而实际上这些事我从开始跟你说话时就明白。我信任你跟你不信任我，这两件事并不衝突。你当然可以保护自己，那是你的选择，就像我的选择是我的选择一样，而我的选择是，我想相信你。〞 非君莫嫁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为什么要这样？〞非君莫嫁说。莫名的质问语气。 〝说真的，只是游戏而已，有这么重要吗？在这里我对谁都有戒心，除非是我现实认识的人。〞 梁青瓷不假思索回，〝谁说现实认识知对方根底就不会受骗？〞 〝对。现实便是如此，何况游戏？你信任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太傻。〞 〝所以认识途径根本不重要啊？重要的在于有没有诚心。而我既然有能力保持我的好，我就该保持。人们每天都经歷着不停的相遇、不停的别离，也许哪天我就遇上了需要我温柔真诚对待的人。只要我能维持住，并且用不变的初心对待对方，那就很好了。〞 〝你就没想过，我要是坏人呢？你该有多危险？〞 非君莫嫁站起身来，面对梁青瓷的小萝莉。他们站在夜空里，星海无际，他们像迎面相撞的月光，在黑暗中用互不相让的方式，试图辩驳、也试图领略对方的想法，或许也从话语中的逻辑猜测着对方的过去。 梁青瓷叹了口气。她没有动人物，只是把画面角度转向非君莫嫁的正面。 〝那就只能算啦。〞她说，语气和心情都是坦然，〝我相信你不是，也不会做这样的假设。真要问的话，我会说那就算了。事后回想，我不会后悔。儘管伤心，但我不会为了曾经撒谎、没有诚恳对待他人，造成心理压力。〞 〝至少我努力过了。我无愧于心。〞 萤幕上，非君莫嫁的人物稍微往前挪了些。 〝你真傻。〞非君莫嫁送来个蹭脸颊的动作，〝傻姑娘。〞 ****** 父亲节连假，依照计划，梁青瓷躲在方洛洛家，赶工。 两人边赶工边间聊。梁青瓷打版，方洛洛帮忙裁布。方家是独栋，方洛洛一人霸佔整层楼，五十八坪的空间很宽敞，她们把布摊了一地都不怕没地方走路。 「让我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来搞裁缝，你说，我这发小是不是你真爱。」方洛洛裁布的同时，一边恨恨抱怨，「那个小太子算什么。」 闻言，趴在地毯上打版中的梁青瓷抬头，很是困惑。 「小太子？这跟阿君有什么关係？」 「怎么没有关係！」 方洛洛放下剪刀，愤怒。「我就是看不惯你喊那隻小太子、喊得这么亲密，你说你跟那隻小太子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信任她，只差没交代你祖宗八代。从昨晚到今天、你开口闭口都是阿君阿君，我整个人听得很烦你知不知道。你这简直跟恋爱了一样。」 #10-装分破万，有大神 梁青瓷憋了很久，没憋住，忍不住密语过去问非君莫嫁，〝阿君……你是在世界频上喊来的这两尊男神？〞 〝不是啊。〞非君莫嫁答得很快，〝他们是我哥。〞 ……有八卦！ ***********擷取片段结束********* 「有这么严重？」梁青瓷愣。毫无自觉。 「就有！」方洛洛冷哼，「要是真恋爱那还好，可对方是个妹子！不对，你根本不确定对方的性别！这都算个什么事，我听不下去了！」 「洛洛你误会了，」梁青瓷拧眉，放下手里纸笔，坐直身子面对方洛洛。「我对阿君没有那种想法，也不是百合。要百合也是先百合你。」 方洛洛忍不住又翻白眼。「你想百合我、我还不想咧，我很直的好吗，一颗奶心向指挥男神。我说的是你！你现在转过去照镜子，完全是恋爱中的表情。」 「真的？！有吗？！」梁青瓷很震惊，摸摸脸，一秒又恢復正常神色，「那肯定是洛洛你看错了。这是错觉。你在作梦。」 「谁作梦，你才作梦，」方洛洛被气笑，很想打人，「梁绿绿你给我清醒点，那只是个网友，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网友，你连性别都没摸清楚，放这么多感情下去很危险。」 梁青瓷有些迟疑。「我觉得还好吧……而且阿君她是妹子呀。」 「你确定？」方洛洛横了梁青瓷一眼，把剪刀跟布都推开，拿了个椅垫盘腿坐在梁青瓷对面。「这人可是从开始就对你撒谎，你又怎么知道她后面说的是实话。他都说自己可能是坏人了，你居然还相信他？他说他是妹子，你就信了？」 「为什么不信？」梁青瓷满脸问号。 「为什么信！」方洛洛简直想把梁青瓷拎起来狠狠摇，「为什么信啊？啊？你说你为什么信啊！大大，梁大大，你对网路交友最基本的戒心呢！」 「我有戒心啊，」梁青瓷认真想了想，细数道，「你看，我后来不是都没告诉她我的基本资料了吗。那我要参加比赛的事也没跟她讲……」 「现在已经不是基不基本资料的问题了好吗？！」方洛洛气得快发疯，她端起脸，目光深沉地盯着梁青瓷。 「梁绿绿，现在我很正经严肃的跟你说，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太子这个新朋友，但是！你对他的了解太少了。这就放深刻感情下去，未来你要是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骗你，你会很伤心。」 梁青瓷微微拧眉，「如果哪天我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对我撒谎，我是会伤心，但也只是一阵子。是个人都会有伤心的时候，伤心算什么，又不是没伤心过。」 「最好是事情发生你也能这么乐天。我就是怕看到你伤心啊！而且你的想法不等于对方的想法，如果小太子喜欢上你呢？他追你、你该怎么办？」 「不可能啦。首先阿君是妹子、我是直的，这完全不成立，其次我们连彼此的照片都没见过、声音也没听过。阿君不会追我，洛洛你想太多了。」 梁青瓷否定得信誓旦旦，方洛洛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想太多。他摆明要追你！就算真是妹子，难道就不可能喜欢上你？梁大大，你知道地球上有多少人喜欢同性别的人？」 梁青瓷眨眨双眼，扯开嘴角笑了笑，依旧不以为意。前天晚上她还跟阿君争论游戏里的感情能不能带入现实呢，这样的人会追她？怎么可能。 「洛洛，我知道你很担心，如果哪天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我会好好跟阿君说清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方洛洛皱着一张脸，很纠结，她不认为事情能像梁青瓷说的这般简单轻巧。可很显然，梁青瓷完全听不进去，她劝再多都是反效果。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你最好小心点啦，天知道小太子安的什么好心。他对你太好了，很奇怪，而且他精分成那样也很可疑。」 「嗯，是挺可疑。」 「……可疑你还？」方洛洛无法理解，「我不懂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青瓷笑了笑，低头做事，不再回话。 连假三天梁青瓷没上线，再上线时、扑上来的小太子是过动版。小太子蹭着她问怎么假日都没上线？是不是出去玩？梁青瓷顺口哄了几句，然后才想到，等等，不对啊。 〝阿君，我记得我有跟你说过，这个连假我要去苏苏家住吧？〞 〝有吗？〞非君莫嫁顿了一下，〝对啦，好像有。〞 〝我们去打日常副本吧，〞梁青瓷提议，〝这三天我都没上线，进度荒废已久。我还得挖马草餵食我的马，牠快饿死了。〞 〝好啊，你组我。还缺三人，我上世界喊？〞非君莫嫁很积极。 〝好，找输出。我去把苏苏抓过来，她是补。你先去副本门口。〞 梁青瓷费了一番功夫劝动方洛洛过来陪她打日常副本。方洛洛正讨厌着非君莫嫁，一听说队伍里有「阿君」，差点翻脸，梁青瓷打滚卖萌各种招数都给用上，方洛洛才勉强答应，在语音频上嫌弃地抱怨。 『为什么要我奶他啊？我讨厌那个小太子。』 「阿君她……」梁青瓷正反射性想说，阿君人很好洛洛你别讨厌她，又想到方洛洛已经够讨厌非君莫嫁了，她再帮阿君说好话，只会增加方洛洛的厌恶，想了想，就没说，转移话题，「好，我们进本吧。」 非君莫嫁找了一个坦、一个输出；坦是个将军，武器是重盾，装备分数高达九千八、骑了匹商城里价值台币九百八的特效马。输出是位太子，浑身时装白闪闪、背后重剑金灿灿，整个人瞧上去特别有绝剑门气息。 梁青瓷好奇地检查了下大太子的装分。居然破万。 ……这是哪路大神啊？梁青瓷愣住了。 『啊啊啊啊啊！』方洛洛在语音频上尖叫。 梁青瓷被吓到，赶紧把耳机扯掉，开麦。「方洛洛，你冷静点行不？！」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方洛洛咆哮，整个人失控，『男神！是指挥男神啊啊啊！行舟！！是行舟跟扬清啊！小太子是怎么认识这两位男神的他是怎么搭訕上男神的，这不公平！！』 梁青瓷拎着耳机拎得老远，淡淡瞥了眼萤幕再盯着耳机，扬眉。 「现在还讨厌跟小太子组队吗？」她问。 『讨厌！』方洛洛快答，接着才想到不对，『别踢我别踢我，求别踢我，至少得等到我跟男神加完好友之后……』 「哦？」 『等等住手！我会奶好小太子的。』 「嗯。」梁青瓷淡然。其实她没要把方洛洛踢出队伍，只是顺口威胁…… 方洛洛在语音频上发了整整十分鐘的花痴，直到他们打完第三个王都没能冷静。梁青瓷乾脆拔掉耳机全程打字，方洛洛的音波攻击太可怕她无法承受。 这是梁青瓷有史以来最快通关的一次副本。三个王，十分鐘，里头有三分鐘浪费在梁青瓷迷路、两分鐘是梁青瓷跳不上高台，一分鐘是方洛洛太兴奋冲昏头跳进小怪堆里。 梁青瓷憋了很久，没憋住，忍不住密语过去问非君莫嫁，〝阿君……你是在世界频上喊来的这两尊男神？〞 〝不是啊。〞非君莫嫁答得很快，〝他们是我哥。〞 ……有八卦！ 梁青瓷好想好想好想追问，但她忍住了，她拼了命的忍住了，〝喔这样啊，那我去跟他们道谢，谢谢他们愿意陪我们打副本。〞 〝去啊去啊快去，〞非君莫嫁回得更快，〝你快去跟扬清说话他喜欢你！〞 「……啊？？」梁青瓷傻眼。这？应该是？应该是阿君笔误吧？ 〝……什么意思？〞她问。她相信这绝对是阿君笔误。开什么玩笑她今天才第一次见扬清！ 〝噢，不是啦。我是说你快过去跟他说，你喜欢他，〞非君莫嫁更正，〝你不是想要结缘吗？对方是大神耶，机会难得，快点搭訕。〞 梁青瓷无语。什么机会难得，她才觉得阿君居然会催她去找结缘很难得，前几天不才对她说最好别在游戏里结缘的吗？一脸多反对的样子，怎么转头马上变卦……嗯？ 等等，不对。当初让她别结缘的，是高冷阿君，而现在催她去结缘的，是过动阿君。梁青瓷又觉得不对劲，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好像这已经超过精分的程度了吧。为什么她会有种，非君莫嫁这个帐号其实是两个人在开，的直觉？ 梁青瓷心里纠结，就没管那两尊大神什么时候退的组。她想找方洛洛商量，但是语音频上方洛洛还在嚷嚷。 『啊啊绿绿你有看到刚才行舟多帅吗？你有看到吗？！别说喊他爹了让我喊相公公我都愿意啊，啊啊男神别走我想加你好友──』 「你有跟人家道谢了吗？」梁青瓷很冷静。 『……没有。』方洛洛答，声音居然竟然有些小羞怯、患得患失、跟不知所措，『我，我，我看到男神就害羞了嘛，我不敢跟他搭訕啦。』 「…………嗯。」梁青瓷有点被噁心到，她摸摸抽搐的脸颊，维持平静情绪对方洛洛说，「那我去跟他们道谢，你就，自己，悠着点吧。」 方洛洛没理梁青瓷说什么，一个劲儿在懊恼，『可恶可恶可恶，我没有加到男神好友～～！』 梁青瓷决定无视方洛洛，她暂时不想跟这人说话。想了想，她打了一句正式、合宜得体的谢辞，密语送给行舟跟扬清。行舟没回，扬清隔了几秒后、回了两个字。 〝不会。〞 梁青瓷盯着这一句话两个字，对着萤幕，缓缓、缓缓拧起眉。 这种高冷的感觉太熟悉了，见鬼。到底是她想太多还是真有此事，梁青瓷眉头紧皱，内心疑云重重。 #11-别太宠我，会习惯 〝你太宠我了，我会养成习惯，以后都不肯自己做事。〞 〝那有什么不好？你就依赖我啊。〞非君莫嫁却是理所当然。 〝不行，苏苏会掐死我。〞梁青瓷很丧气。她没胆。 〝苏苏他到底是你的谁。他本名是洛洛？你们是青梅竹马？〞非君莫嫁问。 〝对，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我们住得很近，我常常去她家玩，跟她的家人也挺熟。我们两家都挺熟。〞 〝……男生女生？〞 ***********擷取片段结束********* 〝阿君阿君，我们等下去跑日常好不？〞梁青瓷送密语过去。 非君莫嫁隔了两秒后，回，〝好哇，不过我今天要早点下线，明天早上老闆开会，我得帮忙纪录议程。〞 梁青瓷盯着这行话，想了想；她想起高冷阿君总不喜欢交代现实里的行程、因为高冷阿君戒心很重不信任网友。 〝好喔，那我们十一点去睡。〞梁青瓷答，迟疑许久，又问，〝对了阿君，你记得前天你带我刷羽毛的点，是在白帝城的哪个方向？我忘记了，你再带我去一次好不好。〞 〝你等我一下。〞 然后非君莫嫁让梁青瓷等了大约五分鐘。还迷路。 这五分鐘里，梁青瓷始终盯着萤幕，神情严肃，沉思。她想，她很认真地想，高冷阿君怎么看都不是新手、人特靠谱了有耐心也不浮躁；而过动阿君大概就是一问三不知、比她还能出紕漏，对她也没太多戒心会主动交代行程，不像高冷阿君，就一副……怎么说，好像很怕被网路上的人欺骗感情的模样。 要说这两种性格来自同一个人，这，精分得未免也太彻底了。就这么憋，梁青瓷憋了差不多一週有，整天皱着眉头表情很诡异。 方洛洛敏感地注意到了梁青瓷的怪异。 『我说绿绿，最近你是不是有点敷衍我。我知道我对指挥男神发花痴的次数是有点多，可你之前也不会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其实我只是想听你吐槽我……到底怎么了，你心情不好？你爸妈又给你压力？他们发现你要参加比赛？』 这天晚上方洛洛在语音频上问。这时候梁青瓷正一个人做着长安客栈的日常任务。今晚非君莫嫁还没上线。 梁青瓷操控她的小萝莉、护送npc到指定地点，然后开麦，回方洛洛的话。 「没有啊。不是他们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梁青瓷她……她实在不敢跟方洛洛说，她这么纠结全都是因为非君莫嫁。她只能沉默。 『是那个小太子？』方洛洛继续猜，『又怎么了，你快说啊。』 梁青瓷抿唇。她没胆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说。』方洛洛失去耐心，『我给你三秒，你快说。』 梁青瓷坚决不服软。她装死，左顾右盼扯开话题。 『梁绿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变向的承认。』方洛洛好气又好笑，道，『所以到底是怎样？我就说吧，那个小太子完全就是在骗你。』 「……也不是。」梁青瓷迟疑着该如何回答，「我觉得……我觉得事情好像比我们预期的要神奇很多很多很多……」 听到这答案方洛洛也愣了下，『那到底是怎样？』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说？！』 「是你问的嘛。」梁青瓷很无辜，「我本来就是想，等到确定以后再跟你说，不然说来说去也只是我们两个人在这边瞎猜，根本没有意义。」 方洛洛无语。『可你不说我会很担心啊！』 「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梁青瓷无奈，「这件事情很复杂很难解释，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乱说话很不好。」 『还找证据咧，现在是怎样，你要上演大侦探福尔摩斯喔。』方洛洛吐槽。 梁青瓷仰头，望天，叹了口气。某层面上方洛洛说对了……她现在就是在推理跟蒐集证据。 「放心啦，目前我没有任何危险，没有被知道住家地址手机电话、没有上照没有开麦，连line都没有跟对方交换、脸书当然也没有。」梁青瓷试着安抚方洛洛，「我很安全，洛洛你别紧张。」 『是你一副不对劲的模样我才会紧张。等等，不对啊，你还是没讲嘛！』 方洛洛气结。这边梁青瓷刚完成客栈日常任务。梁青瓷抽空切出游戏，打开语音频看了下有谁在房间里，发现方洛洛的大徒儿果然在，血染霜白发、那隻浑身粉白粉白的红绣楼萝莉。 〝……刚才血霜一直都在频道上？！〞梁青瓷密与过去给方洛洛。 〝在啊，怎么了？〞方洛洛回，〝他现在跟我组队要进竞技场。干嘛你怕血霜说出去喔，放心他不会说啦，血霜口风很紧。〞 血染霜白发，简称血霜，方洛洛的大徒弟。这位血霜小哥，练了隻跟方洛洛一样的萝莉，顏色非常粉嫩，造型特别可爱特别萌，可本体却是位汉子，还长得挺帅，上过照也开过麦，属性无口，时常掛在方洛洛的语音频上就像一把椅子。方洛洛最讨厌跟血霜一块儿上街，因为路人总问血霜的尘缘而不问她，明明她才是真妹子。偏偏他俩又固定组队打竞技场。 梁青瓷认为这大概算是欢喜冤家。 确实梁青瓷是怕血霜把她的事说出去，所以她很庆幸自己刚才守口如瓶、也没提到阿君的id。她切回游戏，看见非君莫嫁刚上线。 〝晚上好。〞非君莫嫁密语过来，〝走，我带你去解小神兵任务。〞 这个能换武器的小神兵任务，会要求玩家跳上一个特高特坚挺的山峰。这对梁青瓷而言根本是酷刑，她连小副本要跳山丘跳台阶跳凉亭都办不到了，遑论是跳上去后立足点不超过两公分的山峰…… 梁青瓷心里很抗拒这个任务，可是不解不行。她快要受不了自己的输出量，好低，巨低。打个小副本，别人砍boss输出都能有个五万六万，她一场打下来，最高能有两万就不错了。这么低的输出说出去真的很丢人，她都不晓得阿君是怎么忍下来继续跟她玩耍。 两人瞬移到山脚下，非君莫嫁叫出神雕双骑带她到山峰附近。 〝这里，你看我。〞 非君莫嫁让梁青瓷把视线定在她身上，然后纵身一跃、唰唰唰三下跳上峰顶，动作乾净俐落。 〝好高！！〞梁青瓷呆住了。她深信她跳不上去。 〝你现在锁定我，用轻功飞上来。〞非君莫嫁指示。 梁青瓷沉默。她把萤幕画面往天空拉。小萝莉抬头，望着遥不可及的山顶。 〝阿君我跟你说，〞梁青瓷望天，心里赌定，〝我一定会摔死。〞 〝你先试试看。〞非君莫嫁鼓励。 梁青瓷太清楚她自己的渣技术了。上次吧她跟非君莫嫁打副本，有个高台需要跳上去，那高台不过就比她人再高个两倍左右，她怎样都跳不上去；上上次是去一个岛，其中有段路可以走捷径，捷径是从凉亭顶端跳上一个塔楼、再从塔楼边缘跳上山崖。她摔下激流无数回。从来没成功过。 还有上上上次的峡谷……亏得非君莫嫁从头到尾都好声好气地哄。就因为非君莫嫁从头到尾都好声好气地哄，她才更自惭形秽…… 梁青瓷照非君莫嫁的指令往上飞，飞到山顶不知为何就弹出去，然后摔死。 〝…………〞非君莫嫁沉默。 〝……对不起……〞梁青瓷道歉。 〝没事，再来一次。〞 如此这般，飞上去、弹开、摔死，飞上去、飞偏、摔死，飞上去、没力了、摔死，轮回无尽大概十次之后，非君莫嫁重新指导梁青瓷该怎么飞，依旧失败。 〝对不起……〞梁青瓷只能道歉。 〝没事，新手都这样。〞非君莫嫁安慰到，〝不然我们换个方法，你绕着山往上爬，停在附近，我对你送出同乘邀请把你拉上来。〞 半小时后。 〝对不起…………〞梁青瓷继续道歉。 〝能死成这样，你也挺可爱。〞非君莫嫁感叹，〝我开小号过来復活你。〞 这是非君莫嫁第一次让梁青瓷知道她有小号。之前非君莫嫁只说她不是新手，从没提过小号的事。 不到两分鐘，非君莫嫁的小号来了。那是隻神医，装分九千六，特可爱的一萝莉，全身上下那套外观约莫台币一千。 ……这哪里是小号！梁青瓷在内心狠狠吐槽。这怎么看都是本体吧！说非君莫嫁这隻是小号她还信些！ 梁青瓷觉得吧，有求于人，嘴巴得甜些，所以她忍下吐槽的衝动，乖乖继续跳山训练。他们从晚餐时间跳到宵夜时间，都半夜两点了，梁青瓷还是跳不过。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梁青瓷有点想哭了。她为什么就是跳不上去呢？要是这任务道具能用买的那该多好，跳山好痛苦，手残没药医。 〝别道歉，我寧愿你跟我撒娇。〞非君莫嫁大概在叹气，〝要不，你够信任我的话，帐号给我，我帮你跳？〞 梁青瓷差点一秒答应。可紧接着她又想，不行，不对，她这就把帐号给阿君，回头还不被洛洛骂死；而且有了一就有二，以后她养成习惯什么山都让阿君帮忙跳，那太不好了。 〝我很想很想很想答应，〞梁青瓷纠结地回，〝可是我怕洛洛，就是苏苏，她会发火，而且你太宠我了，我会养成习惯，以后都不肯自己做事。〞 〝那有什么不好？你就依赖我啊。〞非君莫嫁却是理所当然。 〝不行，苏苏会掐死我。〞梁青瓷很丧气。她没胆。 〝苏苏他到底是你的谁。他本名是洛洛？你们是青梅竹马？〞非君莫嫁问。 〝对，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我们住得很近，我常常去她家玩，跟她的家人也挺熟。我们两家都挺熟。〞 〝……男生女生？〞 〝女生啊？〞梁青瓷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我都用她了。阿君你该不会一直以为苏苏是男生？！〞 〝喔。〞非君莫嫁没承认也没否认。 梁青瓷无言。显然非君莫嫁对方洛洛的性别误会已久。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阿君以为洛洛是男生啊……傻眼。 #12-侠骨柔情，来幽会 〝我以为她是你男朋友。〞非君莫嫁又说。 梁青瓷瞪大双眼，愣，又囧又好笑。〝我没有男朋友。〞她澄清，心里一边翻白眼，〝奇怪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之前我们不是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我说我没打算在游戏里找男朋友，那就代表我单身啊？〞 〝谁知道呢。这世界上劈腿的人可不少。〞非君莫嫁的语气有点冷，接着把话题拉回任务上，〝我想到一个方法，不晓得你愿不愿意。〞 〝什么方法？〞 〝你跳上来，卡在我前面。我先仇杀你，再復活你把你拉起来。〞 〝好。〞梁青瓷答应得毫不犹豫。她根本绝望了。现在哪管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她上山峰就行，都半夜快三点，她跳山跳得很想跳楼。 计划很顺利。梁青瓷操控小萝莉，大轻功飞上去、卡在非君莫嫁的萝莉神医面前，非君莫嫁秒杀她，她死在空中，非君莫嫁再把她復活，拉起来。感谢剑系尘缘游戏的bug，梁青瓷终于能顺利站在山顶。 成功后梁青瓷发表感想。〝我在这个游戏里，第一次被仇杀，果然是亲友对我开仇杀……〞她想起之前方洛洛总威胁她、要是敢加入对立阵营，就开仇杀。 〝杀了你对不起，〞非君莫嫁正难过着，〝你不会生气吧？〞 梁青瓷傻眼。〝啊？我干嘛要生气？！你帮助我上来了耶我为何要生气？〞 〝我杀了你。〞非君莫嫁非常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梁青瓷更莫名其妙。〝阿君你干嘛道歉，你不要道歉，我才想道歉好吗。是我跳了半天跳不上来，都半夜三点了，我去，我居然跳了六个鐘头！是阿君你很有耐心，一直在这边陪我。我才想道歉，我拖到你睡觉时间了。〞 〝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非君莫嫁却这么说，〝我只怕我杀了你，你不高兴。〞 〝……你是有什么阴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梁青瓷简直想跪了。 非君莫嫁不答话。梁青瓷没法儿，只好又哄几句，〝没，我真没生气，我还很感谢你，你帮我跳上这座该死的山，又这么有耐心的陪我，我很感动。〞 〝真的？〞非君莫嫁问。问得好无辜。 〝真的，〞梁青瓷想了想，为了强调语气，决定补上一句，〝我最喜欢阿君了！最喜欢哟！〞 这回非君莫嫁真不说话了。 梁青瓷想这大概是害羞什么的，就不在意，整理下背包，寻思着该怎么跟非君莫嫁说她想睡了。她隐约感觉非君莫嫁现在情绪正亢奋着，她说她要去睡的话很可能让对方不开心……唉做人真难。 〝我带你去下个地点吧，你还有个冰块要拿。〞非君莫嫁提议。 〝不，别，千晚别，〞梁青瓷赶紧拒绝，特别惊恐，〝我现在对跳山有阴影了拜託不要今晚，明天吧好不好，我觉得今晚我死了够多次，不想再死……〞 〝你果然在意我仇杀你的事。〞非君莫嫁好落寞。 ……这是两码事！梁青瓷内心吶喊。〝不，真没有怪你，我是怪我自己笨，是我手残没药医怎么会是你有问题？〞 〝真的？〞非君莫嫁又问。语气好无辜好无辜。 梁青瓷就差没跪下来举双手发誓。〝真的，我不撒谎的。〞 〝真的？那你说你喜欢我也是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我最喜欢阿君了哟么么噠～～喵！〞 梁青瓷左哄右哄卖了好几个萌，好不容易才把非君莫嫁哄开心了。她觉得有点心累……奇怪耶明明今晚出现的是高冷小太子，什么时候小太子也有无赖撒娇属性了她怎么不知道。大概是傲娇的进阶版吧。梁青瓷自我安慰。 两人坐在山顶上聊了会儿，非君莫嫁又提议去唐家堡。梁青瓷其实真的很想睡了，可非君莫嫁那语气就是如果她不去、明天她得花上两倍的时间才能把人哄回来，万般无奈下梁青瓷去了。 蜀中唐门唐家堡，那是个水乡泽国的地方。最着名的景点在唐家堡外那座湖底，湖畔桃花十里、湖面花瓣涟漪，星夜映着圆月、湖面下奇岩冰柱，正是别有一番洞天。可同上兰舟，镜槛与香篝，雅憺温柔。 竹林幽，机关佈；此情此景，正是侠骨柔情。 〝这里真的好漂亮！〞梁青瓷操控着小萝莉，在湖里开心恣意地游来游去。小鱼儿窜过她的小萝莉身边。儘管只是游戏，如此美景令她讚叹不已。 〝要是现实也有这种地方就好了……〞 〝有。〞非君莫嫁答。跟在梁青瓷后头游。〝绿岛外海有座私人岛屿，在那边浮浅看到的景色和这差不多。不过我个人更喜欢红海，每次到英国开会，我都顺路去那里潜水。〞 梁青瓷愣住了。小太子……小太子去英国开会！不对，这是小太子第一次主动跟她讲私事！ 梁青瓷好感动，这熬夜，值了！然后她又看到非君莫嫁说，〝以你的话，大概是喜欢马尔地夫，那里有个海底餐厅，可以让你在用餐时欣赏鱼群。〞 这回梁青瓷愣得有点久……久得差点忘记让人物浮上水面换气。她觉得……她觉得这对话好像哪里不对，为什么……为什么小太子有一种，现实里也是个太子的感觉？ 〝噢。〞梁青瓷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讨论。她隐约感觉再讨论下去，她会不小心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下次我也带你回我家玩好了。〞她转移话题。 〝你家？〞非君莫嫁好像有点惊吓。 〝嗯啊，带你回圣火教。〞梁青瓷接着打，〝虽然我大火把教除了山就只有山，到哪都是沙漠，不过也还是有几个景点啦，比方天缘树。那是我们大火把教最浪漫的地方，我们要告白求结缘都会把对方带过去。〞 〝喔。〞非君莫嫁应了一声。 〝再来还有密室，不过我觉得那里挺无聊……无间谷那里挺漂亮，我们圣火教圣女佇在那里，没有错字，她是npc她不能离开定点。不过我小时后总在那里迷路，所以印象不好。〞 〝嗯。〞 〝好，就这么决定了，明天解完这个神兵任务我就带你回家！〞 非君莫嫁停了下，然后，缓而肯定地答，〝好。〞 ****** 事情一开始都是一念之差。 莫君扬，三十岁，大学毕业，商管类科，有过创业和六年高阶主管经验，现阶段人生最大问题是总她妈遇人不淑，父母离异，寄人篱下，作息混乱，拒菸爱酒，生活单调，除了篮球和电玩无其他嗜好，最好的朋友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妹，假日只想宅在家里。 他就是代理剑系尘缘的归古居，共同创始人，之一。 归古居这间公司共有三位创始人；一位负责出资，一位负责公司管理，而莫君扬负责发言、外交、和测试游戏。归古居公司旗下代理多款游戏，是两岸三地网路游戏交流的平台。他会玩网路游戏，除了工作、也是兴趣，也因此从大学时期总被女朋友劈腿，具体案例有他前前女友和前前前女友，一个是嫌弃他穷又宅，另一个嫌弃他宅就算了还宅得没出息。 大学毕业前，莫君扬愤而力争上游，跟室友、以及室友远在英国的高中室友创立了归古居公司，代理各款游戏，从国外代理到国内、又从国内代理到国外，公司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悲惨的是他的恋途却没有跟着一片光明。 归古居代理剑系尘缘这款游戏，大概是从三年前。那时候莫君扬亲自测试，觉得这游戏挺不错，也在游戏里认识了一妹子，两人曖昧了半年后正式结缘。那时莫君扬觉得自己人生挺不错，虽然前半段不甚好、家庭不和睦又总失恋，可至少嘛，他事业成功后也找到另一半，两人感情挺好。 当时妹子几度要求奔现，他犹豫着，答应了却不让人家来找他。也从不告诉那位妹子他的真实身分。他认为，这主要是公司需要他保密。 两人在网路上结缘一年后，某日，他表哥莫澄空扔了几张照片来。哦，原来是妹子劈腿了。莫君扬无法忍受头上绿帽，果断分手。他怒骂对方是劈腿妹。 「其实有一点我一直觉得挺奇怪……」莫君笑，他堂妹，听完整件事后，若有所思地问，「既然你答应了对方奔现，怎么就不能坦承点呢？」 「她不能知道我是归古居公司高层。」莫君扬答。眉头紧皱。 莫君笑略一頷首，「所以你不信任她。你喜欢她、跟她认识交往了快两年，还去过她家，可你不信任她。你觉得她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我……」莫君扬一愣。 莫君笑瞥了眼堂哥，又说：「其实这也没什么。终归是网路上认识的女孩子，你是见过她、见过她家人，可这不能代表什么，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够，恋爱的基础几乎建立在游戏之上，你确实不够了解她这个人，你的怀疑很有理由。」 「也不是……」莫君扬皱着眉想反驳，「也不是这样。」 莫君笑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说话。「由此可知你根本没打算娶她，不信任谈何婚嫁。这也无所谓啦，反正都分手了。不过既然你不信任网路认识的女人，何苦不在现实里找？公司啊、客户啊、去英国开会的时候啊、或者你让大哥帮你仲介两下都可以啊。可你也不要，为什么？」 「什么何苦，才留学三年你的中文越来越奇怪，」莫君扬无言，「我不喜欢那些看见我的身份地位就贴上来的女人。」 莫君笑又一頷首，「所以你不在现实里找女朋友，是因为分不清楚对方是爱你、还是爱你的钱。」她说着，忽然正色直视莫君扬双眼，「二哥，你该纠正下你的自负跟自卑心态。确实你的身份跟你身份带来的金钱很吸引人，可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这样想。你要一直抱持着这种想法，别说游戏里你没办法信任人，现实里你再怎么把对方查了个彻底，结果也一样。」 「二哥，你是我亲哥。我不想看你孤身终老。」 那之后莫君扬气得整整两週不想跟莫君笑说话，直到莫君笑回英国他气都没消。好吧确实，莫君笑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从小、笑笑说话都是那样，她也是一片好心，可直接被指出错误仍让莫君扬很难接受。 为了研究自己的这自负、自卑心态，莫君扬单身了一年。这一年内他很仔细地反覆鑽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他眼光不对导致的恶性循环、还是他不肯坦承造成的彼此伤害？ #13-网癮总裁，好心塞 莫君扬觉得这话不对，他跟笑笑玩的明明是同一隻号！这太邪门了，难道小国宝还分得出他们两个谁是谁？怎么可能。 从这之后、就算是打副本，莫君扬也会抽空跟小国宝说几句话。他知道这种争宠的心态是很幼稚可他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感觉像是不小心带了隻野猫回家、细心照顾后不知为何，小猫居然比较喜欢室友。 ──好心塞。 **************擷取片段结束************** 遇到翠玉白菜是在扬洲码头。 那阵子笑笑刚找到工作，而且是梦寐以求争取三年的工作，笑笑很高兴，心血来潮说想玩二哥代理的游戏。莫君扬根本不相信莫君笑会乖乖自己练人物，横竖最后都是他跟莫澄空在帮她玩，又想最近他公司代理的剑系尘缘刚出了门派新体型，是正太，他还没玩过，不如顺便玩两下。 那天晚上笑笑比较晚回家。莫君扬帮她把人物开到扬州，笑笑回来，跑进书房，边卸妆边抢他电脑，他让了。笑笑卸完妆后没立刻去洗澡，继续玩，还玩得挺开心。莫澄空在书房里看杂志，看笑笑玩得太忘我，就催笑笑去洗澡。 笑笑离开书房后，莫君扬接手电脑。他看见笑笑的那隻小太子、非君莫嫁，人物是还停在码头上，可怎么附近频正讨论着很奇怪的话题？他往回翻，发现对面打坐的那隻小萝莉刚才跟他搭訕、问他缺不缺尘缘，用的还是武侠风文体…… 莫君扬扫了眼小萝莉的名字。翠玉白菜。敢情还是故宫国宝。 他很无言，果断拒绝对方的求结缘。 他花了三天帮笑笑把人物练到满等。好像是这三天里的一个晚上，他跟小国宝多聊了几句。时日至今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是他找小国宝，还是小国宝找的他，也想不起来当初他为什么会想找小国宝聊天。可能是小国宝很有礼貌，上线都会跟师父师兄师姐们问安，而他向来欣赏有礼貌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从这时候他就开始注意小国宝了，毕竟小国宝不仅有礼貌，还挺可爱。 这个阶段，莫君扬想，他对小国宝的关注，约莫是觉得对方有趣……直白点的说法是奇怪。他一直想问小国宝那天在码头上怎么会想问他结缘，而后来的后来笑笑才说其实是她先故意引起对方的注意。 那时候他认为自己不会跟小国宝有更多交集，在聊天的过程中，顺口就撒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唉，一念之差。 然后，等他回过神时，笑笑已经和小国宝玩开了。莫君扬不晓得他堂妹平常都和小国宝聊的什么，只隐约晓得两人似乎交换了点基本资料。这也没什么，笑笑都这么大了，他相信笑笑有能力保护自己。 ……都说了，魔鬼藏在细节里。 他太小看这件事。他很快就要为自己的疏漏付上代价，更糟的是关于这点他不会太快知道。 才没两天、笑笑就对满等后日復一日的刷声望日常任务厌倦。莫君扬很快地又一次接手笑笑的帐号。就算是游戏代理公司的共同创办人也不能徇私，人物该怎么升等怎么拿装备武器都得照规矩来。而就在莫君扬帮堂妹「把人物玩得厉害些」──这是笑笑的原话──的过程中，他又和小国宝聊上了。 一开始，莫君扬是想，这是小堂妹的号，他帮小堂妹玩，就顺便也帮小堂妹交朋友。 不过越玩他就觉得越不对。他发现其实是他自己想跟小国宝交朋友。 一开始两人的聊天内容范围侷限在游戏内，都是什么东西该去哪里打、什么道具该解哪个任务一类的事。因为小国宝总迷路，重点是迷路了还不求救，可以一个人转完整圈地图还找不到npc，莫君扬实在看不下去……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新手，有次恰好在野外遇上，乾脆开双骑把小国宝拎到定点。 〝你迷路了为什么不求助？〞莫君扬问。他的观念是，有问题就要说，不说出来永远没办法进步。 〝有啊，我刚才有问路人，可路人都不理我……〞小国宝很委屈。 〝你师父呢？你其他朋友呢？〞 〝……都不太熟，师父师兄师姐都很忙，所以……〞 莫君扬一拍前额，懂了。这是大半新手都会碰到的问题；师父放生、师兄师姐不熟、门派频不敢说话、入了帮会不知所措，没有朋友。 〝我有很努力去交朋友，我解任务的时候看到其他玩家都会随机搭訕的，〞小国宝继续说，语气特别无辜，〝可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得到小伙伴嘛。〞 莫君扬无语。索性告诉对方，〝好啦，以后你有事找我，我带你。〞 莫君扬以为，他这么说，从此小国宝就会黏上他，但是没有。笑笑上线的时候、小国宝可以和笑笑玩得很开心，轮他上线了、小国宝就不怎么搭理。 他开始有点不想把这隻小太子的号给笑笑玩了。这不公平。明明真正在照顾小国宝的人是他！笑笑从来没给小白菜浇过水！ 对此，笑笑不以为然。「二哥，傻呀你，人家小白菜要的又不是浇水，很明显小白菜她要的是有人一起玩的感觉，你又不陪她，只偶尔出现两下，她觉得你很高冷，当然就不会主动找你玩啦。」 莫君扬觉得这话不对，他跟笑笑玩的明明是同一隻号！这太邪门了，难道小国宝还分得出他们两个谁是谁？怎么可能。 从这之后、就算是打副本，莫君扬也会抽空跟小国宝说几句话。他知道这种争宠的心态是很幼稚可他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感觉像是不小心带了隻野猫回家、细心照顾后不知为何，小猫居然比较喜欢室友。 ──好心塞。 小猫亲近他，是从某个晚上、她痛经了又心情不好、他出于礼貌关心了几句之后开始。那天小国宝病厌厌的、说话都小心翼翼，他看着就有些心疼，觉得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被赫尔蒙折腾成这样。他贴了笑笑常去的中医地址给小国宝，不经意得知小国宝也住台北。 事后他才慢慢瞭解到，绿绿难受、不是因为赫尔蒙，是家庭压力。她太需要一个能理解她、陪伴她、倾听她说话的人了。 那阵子莫君扬觉得自己像在养猫。小奶猫从小小一团站都站不稳、慢慢成长为能跑能跳还会咬着他的衣角撒娇，莫君扬心里很有成就感，笑笑跟莫澄空都耻笑他是养成游戏上癮了。 「二哥，你不会又太投入在游戏里的角色扮演了吧？这只是个游戏哟？你记得的吧？」笑笑这么提醒他，一边扭头过去，对刚走下楼的莫澄空高声问，「哥你说我这样看二哥好戏是不是不太好呀？我觉得二哥又要重蹈覆辙啦。」 「那个又是哪来的？」莫君扬不爽。 莫澄空刚跟助手团开完会，满脑子都还是后天法庭上该提出的论点，只瞥一眼他们俩，淡淡道：「笑笑，我们是家人，你对兄长应该要多点礼貌。你可以在心里嘲笑，但是不可以当面说出来。你二哥人虽傻，自尊心可高了，你这样说出来，他会受伤。」 莫君扬抽着嘴角别过头。他说他怎么就这么恨呢。神为什么要让他姓莫？ 后来有个晚上，笑笑兴奋地说要介绍个女生给他和莫澄空认识认识。他说不要，笑笑不管。他听笑笑把对方描述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人特可爱了、心地特好了、脾气温柔善良、独立自主又懂得撒娇、厨艺还胜过他们家张姨，忍不住就吐槽了一句。 「那有什么，可爱又会煮菜的女孩子到处有，小国宝她也挺可爱啊、厨艺我看应该也挺好的，中午会自己煮罗宋汤呢。」 那时候他们在书房。三人共用的那间私人书房。莫君扬他此话一出，房里飘起微妙而短暂的沉默。 「哥你看，我就说。」笑笑指着他，扭头去，睁大眼对莫澄空。 莫澄空看他的眼神像在法庭上看败诉的对手。充满怜悯。 「怎样啦！」莫君扬怒。 「你自己悠着点儿，」莫澄空不多说，低头去继续研究房地產资讯，「三十了，自己算一下你的人生还能摔几回。」 莫君扬不答话。 笑笑察觉房内气氛略沉重，睁着大眼巴眨巴眨，趁着莫澄空去洗澡的时候，抱着兔子靠枕蹭到他身边，谨慎又惊诧地问：「二哥……你认真了？」 莫君扬有心逗逗堂妹，就说：「是又怎么样呢？笑笑要不要帮二哥？」 笑笑双眼睁得更大，整张脸都皱起来，犹豫好久，才不甘愿地答：「好吧，虽然我本来是想你跟大哥一人娶一个，让洛洛跟绿绿做我大嫂，我观察社会观察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合心意处得来的大嫂……不过二哥你的幸福更重要，虽然我真的不看好这件事，但是我，我……我会帮你。」 「你可以让大哥两个都娶。」莫君扬邪恶地提议。 「那怎么行！我才不会让大哥做渣男。」笑笑怒驳回，自个儿到旁边去纠结了，「洛洛人很好，可绿绿很会做菜，唔，既然如此只能对不起洛洛了……！」 莫君扬很想知道笑笑那两个朋友听到她这些话、会有什么感想。他心里笑得快翻了，笑完了又有些后怕。 澄空说的不错。三十岁，都这个年纪了，事业有成又怎样？感情上他一样幼稚。可他是不能再摔了。 莫君扬谨记着莫澄空的提点，接连几天都对小国宝不冷不热。小国宝浑然不觉，反应迟钝到极点。他的冷落计划执行得很顺利，直到有位道长出现。 道长，又是道长。莫君扬玩的绝剑门，此生最恨道长。他的前女友就是给一温柔体贴、多金多情的道长给拐走！就算在竞技场上打赢对方也不减他对道长这职业强烈的恨！ 一听小国宝称讚道长温柔，莫君扬心里就恨。他想道长有什么好，他绝剑门才是真土豪真威武，道长见了他还得喊一声太子殿下！可惜小国宝不懂。他说道长中二，小国宝还气上了，语气一秒转变。 他不高兴，忍不住拿自己跟那位道长比较，明示暗示要提醒小国宝他比较好。小国宝不理他，反应冷淡。他不甘心，拿鬼故事想吓她，未果。 莫君扬发现……他发现小国宝这妹子其实挺理智，而且固执，真实性格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软萌。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为何扯到职业去，小国宝说了她人生的未来目标，是想开店，似乎挺有准备，就差家人反对。就是这个晚上，他知道了小国宝现实里的小名，叫绿绿。 #14-婚期决定，神助攻 「完了，死了。」莫君扬颓然在沙发上坐下，抱头，简直想痛哭。 「为什么？」笑笑不解，「绿绿是个好女孩，品学兼优性格温顺、外貌值勾得上我们莫家的边，有我给你评鑑过，你们未来的孩子会基因优良，你会五子登科站上人生的巔峰，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莫君扬气结，「莫君笑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你听不出来我的语气有多认真吗？」笑笑特无辜了，「放心吧二哥，在我的神助攻下，你们肯定能很顺利的奔现，婚期就定年底圣诞节你说好不好。」 「我去，连婚期你都帮我们决定了？！」莫君扬无法克制想吐槽的心，「我说莫君笑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在奔现之前我们还有很重要的问题得解决啊！」 ******************擷取片段结束************* 执行不过一週的冷落计划失败。莫君扬判别形势后果断放弃，他能怎么办呢他，家养的小猫实在不想拱手让人。总之先把人看住吧，这隻小猫太亲人又萌很容易被拐走。再说他也需要时间来釐清感情。总得先确认自己这是对异性的好感呢、对妹妹的好感呢，或者，他真的就是把小国宝当宠物…… 每日的相处让莫君扬越来越觉得，自己约莫是收了个徒，新手徒，手特残的那种。其实莫君扬在游戏里是不收徒的，主要是他的身份，其次是讨厌麻烦，唯一的徒弟就他前情缘，一个手法犀利外观土豪的pvp红绣楼歌姬。谁想对方转眼又认了个师父父，还把他黑单加仇杀。对方是没有杀赢，可结局就是不好。此事严重加深他对师徒结缘的负面印象，以至于他虽想过无数次要把绿绿收徒，却始终开不了口。 这份疑虑不消，或许他们俩就这样了。直到他把小猫拎上云上城的那天。那天晚上他本来很不高兴，因为前面连续好几天，小猫上线都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无视他所有的密语。他差点以为小猫要跑了，后来才想到可能是代开。他想起绿绿有跟他提过一个朋友，叫苏苏，是她三师父。 其实莫君扬一直挺介意这个苏苏，那时他不晓得苏苏是妹子，是绿绿从小到大的闺蜜。拎去云上城之前他怒换外观，换完外观他更生气地想，他一个绝剑门君子剑客没事儿把自己打扮成个道长到底有什么意思…… 如他所料，绿绿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换外观的心思，迟钝程度和手残等级不相上下。莫君扬又气又无奈，把猫拎到云上城。他发现他特别喜欢绿绿哭丧着脸对他说，「阿君我害怕」时的那种感觉，他知道自己正被全心全意地依赖，对方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虽然这只是个游戏。 这场约会，好吧，至少他单方面认定是约会，是他要攻破绿绿的心防，聊到最后，却变成绿绿成功攻略他。 〝建立在谎言上的感情，再努力都不可能长久。感情是这样的，我们清楚地确定了对方的本质，明白彼此的界线，并且包容忍让，有爱心耐心，这样的感情才能长久维系。〞 〝你当然可以保护自己，那是你的选择，就像我的选择是我的选择一样，而我的选择是，我想相信你。〞 莫君扬突然明白了为何这回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这样不行。他不想对游戏里认识的女孩子认真，因为这是游戏，这就只是个游戏；可他没办法，她的善良、她的勇敢，她的真诚、她的无愧于心，这个女孩很正直，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对世界永远怀抱信心，他欣赏她的乐观积极，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能说。他对她撒了谎。 莫君扬几乎要确定这女孩儿就是他要的了，虽然他没看过对方照片、没听过对方声音、什么都只是单方面听说、而这只是个游戏。然后问题就来了──绿绿不撒谎，她都说实话，可他撒了好多好多的谎，没说好多好多的实话。 这事儿莫君扬不知该跟谁说，只好找笑笑。笑笑听完以后同情地看着他。 「那现在怎么办？你确定你真的要喜欢小猫咪？」 「什么小猫咪，喊她名字。小猫咪只有我能喊。」 笑笑怜悯地望着他，「得，连喊名字都计较上了。看不出来二哥你年纪一大把还如此多情，正是情根深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智商归零。」 「……不要乱掰不存在的诗。」莫君扬恼火。 笑笑偏过头，想了想，若有所思。「话说她叫绿绿，好巧喔，我上次想给你介绍的妹子也叫绿绿。」 「是喔？」莫君扬不以为意。 「嗯，本名叫梁青瓷。另外一个妹子叫方洛洛。」 「……是喔？！」莫君扬不……他不能再不以为意。他想起绿绿说过，她小名之所以叫绿绿、是因为名字里有绿色……这世上真有事能这么巧？！ 「那个……梁青瓷跟方洛洛，」莫君扬问得有点艰难，「她们是发小？」 「对的，是哟。」笑笑点头。很无辜。 「那……」莫君扬问得更艰难了，「她们也玩剑系尘缘？」 「对的，是哟。」笑笑又点头。神情特无辜。 莫君扬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在书房内快步走了两圈。 笑笑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无辜，她眼睛又大，圆，还上扬，就是很标准的猫咪模样，做了坏事在旁边装没事儿的那种。 莫君扬停下脚步，扭头，站定在笑笑面前，神色阴晴不定、非喜非怒。 「笑笑，莫君笑，」他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啊，大概就在你说到一半的时候吧。」莫君笑扬起笑靨，那笑可甜着了。 「你……」莫君扬深深吸了口气，词穷。他现在心情非常复杂，非常非常的复杂。这是什么鬼！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一方面他很高兴原来绿绿跟他的距离这么近、他脑海中甚至闪过麦香奶茶的广告，然后他又想自己的眼光就是好、瞧瞧他在网路上随便逮隻奶猫来养都是优良品质，目测接下来奔现无障碍，于是他又想他傻啊他之前笑笑说要介绍他们认识、他是在拒绝什么，最后又想到…… 「完了，死了。」莫君扬颓然在沙发上坐下，抱头，简直想痛哭。 「为什么？」笑笑不解，「绿绿是个好女孩，品学兼优性格温顺、外貌值勾得上我们莫家的边，有我给你评鑑过，你们未来的孩子会基因优良，你会五子登科站上人生的巔峰，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莫君扬气结，「莫君笑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你听不出来我的语气有多认真吗？」笑笑特无辜了，「放心吧二哥，在我的神助攻下，你们肯定能很顺利的奔现，婚期就定年底圣诞节你说好不好。」 「我去，连婚期你都帮我们决定了？！」莫君扬无法克制想吐槽的心，「我说莫君笑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在奔现之前我们还有很重要的问题得解决啊！」 「什么问题？」 「很多问题！笑笑你忘记了，当初你告诉小猫……我说绿绿的那些资料，根本不能算是真的！你那是结合了你的资料跟我的资料、融合出来的一个人头，那是人头你懂吗，重点是绿绿她当我是妹子啊！朋友突然变性这谁能接受？」 莫君扬想完一遍以后心情瞬间小崩溃，他想起来最严重的问题，并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梁青瓷解释。撒太多谎的代价来了，他正在品尝自己罪恶的果实。 「那该怎么办？」笑笑问，问得毫无诚意。 莫君扬不想说话。 「不然这样吧，」笑笑提议道，「我去跟绿绿解释，就说这是一场意外，我们不是故意骗她，如果知道绿绿就是绿绿、然后你会喜欢上她的话，我们一定不会骗她。」 「……这话完全不对吧？！」莫君扬怒吐槽，「以小猫……我说绿绿的逻辑来看，这话根本就是激怒她，她一定会质问你撒谎本来就不对怎么能换个对象就撒谎，而且你一边激怒她一边帮我告白算个什么事儿？」 「哇，二哥你好了解绿绿喔。」笑笑惊叹。 「废话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不对！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放心啦，绿绿不会质问我，她可能就是心里偷偷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你而已。」 「那你还！莫君笑你认真点，认真点啊！」 两人的大音量引来餐厅里的莫澄空。 「怎么？」莫澄空斜靠在书房门框上，扬眉，双臂环胸，金边眼镜反光。 笑笑飞快抢白，把事情全程用她的方式说了遍。莫君扬无力阻止。 「哦……」莫澄空推了推眼镜，想了下，「梁小姐我有印象。那孩子不错，反应挺快，人有礼貌，身高跟笑笑差不多，身材嘛……胸比笑笑小一点，腰细，臀翘。皮肤挺白，五官周正有气质，乍看居然挺高冷，一开口就知道是软萌。」 「你怎么能用这种眼光看她！」莫君扬怒炸毛。 莫澄空不以为然。「我怎么？那时候问你要不要去认识她，你说不要，我认识她的时间可比你早。那天笑笑在码头上跟她搭訕我也在。她还加了我好友。」 莫君扬气得耳根都红了，笑笑还在旁边说他玉面书生模样生气真好看。莫君扬咬牙，别过头，想抹泪。他说他怎么就这么恨呢……为什么神要让他姓莫！ 「行了，你现在就两条路。」莫澄空折起手中的报纸，再次给莫君扬指点迷津，「一，继续把好感度刷高，多说些曖昧的话，让她离不开你，就算你是妹子也愿意跟你在一起，然后你揭开谜底，真相大白，皆大欢喜。」 「哥你有点渣。」笑笑插嘴。 「二，乖乖去跟人家道歉，说你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决定说实话。照你的描述跟我的印象以及笑笑的考核，梁小姐是别人道歉了就能接受的类型。只要你接下来什么都说实话，梁小姐对你的好感度肯定会噌噌噌地上涨。」 莫君扬蹙眉，犹豫。 「你选哪一条？」莫澄空扬眉，看着他。笑笑也扬眉，看着他。 「一不好。」莫君扬叹气，「可二，我怕失败。」 莫澄空瞥了眼笑笑，兄妹四目交接。 「一，是让你把情场当商业战场。二，你才对得起梁小姐的真心诚意。」 莫澄空说着，顿了顿，拿报纸拍了笑笑的头，警告对方不许添乱，一边又道：「确实，你选择了二，成功率不比一高，而且麻烦。阿君，从小到大你最讨厌麻烦。可是恋爱就是这么麻烦的一个东西。」 「梁小姐是个好女孩。不仅笑笑这么想，我也是。她值得你真诚以待。你和她相处时间多，又在她身上下了许多功夫，你比我们都要了解她的性格。如果你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 莫君扬默然不语。 「你应该很清楚，她要的东西很简单。她要的是倾听，是关怀。有了倾听，才有理解、才有尊重、才有陪伴。对她来说，倾听就是爱。她的弱点就是她的坚强，她的武器是她的善良，既然你早瞭解了她的弱点跟攻击方式，又有何惧？」 莫澄空望着莫君扬，他永远是那么冷静，一脸大律师样。笑笑抱着兔子靠枕站到旁边，睁大双眼看他们说话。 「我……」莫君扬吸了口气，「我不想让她害怕。她一直把我当成女孩子，我们亲近的前提是她当我是同性。我不想吓到她。」 「所以你有结论了？」莫澄空勾起唇角。 「对。」莫君扬頷首。 他的想法是，砍掉非君莫嫁这隻号，用本来的姿态去接近她。 成了，他会告诉梁青瓷所有的真相。 没成，那就让谎言跟回忆，通通到此为止吧。 #15-男神收我，当徒弟 最近梁青瓷觉得非君莫嫁有点不大对劲儿。 这种若有似无的微妙感觉，大概是从非君莫嫁带她解完小神兵任务后开始。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实在很难形容，总之，就是种……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违合感。并且这种违合感主要是针对她。前两天吧阿君还问她，觉得那个指挥男神怎么样呢。 〝什么指挥男神。哪一个？〞梁青瓷在状况外。她对阵营指挥从来没有涉猎，根本不晓得非君莫嫁问的是谁。 〝就行舟啊，中原现任武林盟主。〞 剑系尘缘这游戏、走的既然是武侠风，就必然会有正邪两派阵营，有武林盟主替天行道、有不败教主每週逆袭。根据游戏设立的规矩，阵营战每週打一次，正邪阵营下有帮会，开啟阵营加入所属阵营帮会的玩家呢、就要上战场帮忙守据点，那像梁青瓷这种不参与阵营的小老百姓，就属中立，前线打得你死我活都没中立的事。 行舟是现任武林盟主，每週负责率领正派阵营衝锋陷阵。别名，指挥。 有指挥男神就有阵营女神，那正派现任阵营女神是谁、梁青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方洛洛特喜欢行舟了。她对行舟的印象完全停留在方洛洛的尖叫上…… 〝没感觉。不熟吧。〞梁青瓷坦然答，〝大概是个好人，这阵子都愿意来陪我们打日常副本。〞 〝没感觉吗？为什么？他可是男神，你们小女生不都喜欢这款？〞 〝……什么我们小女生说得好像你不是女生，〞梁青瓷吐槽，〝那是方洛洛的菜不是我的。我跟她对男人的品味一向差很多。再说了通常闺蜜喜欢上的男生我就绝对不会去碰，男人跟闺蜜比起来一文不值。〞 非君莫嫁微妙地沉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梁青瓷操控人物在非君莫嫁旁边跳了几下。他们正在白帝城，一个npc交任务的地方，人来人往很多玩家。 〝我是想，〞非君莫嫁缓缓打上一行字，〝你会不会因为闺蜜讨厌你的男朋友、就跟对方分手……〞 好问题。梁青瓷认真想了想，她没有交过男朋友，因为她喜欢的总是不喜欢她，不过倒是有跟她告白的男生、因为惹毛了方洛洛或者跟方洛洛槓上，瞬间被她冷暴力对待的案例…… 〝不知道，应该是不会吧。〞梁青瓷自己也不太确定。〝我是觉得，闺蜜照顾了我前半辈子、我们也会继续相处后半辈子，那男朋友还只是男朋友，没有结婚不是丈夫。如果他让洛洛很火大，肯定有他不好的地方。〞 非君莫嫁又不说话了。 梁青瓷无法得知非君莫嫁的心理互动，在他旁边跳来跳去不断送香包、想让对方回神。〝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今天的副本你还没打吧。走，我带你打副本。〞 最近梁青瓷打日常副本的队伍组合，都是，她、方洛洛、非君莫嫁、扬清、行舟。不知道这两位男神是集体失业了还是怎样，突然就是整天有空随传随到，梁青瓷一度怀疑是扬清还是行舟想追阿君才这么听话。可惜最近的阿君都是高冷版，面对高冷傲娇版阿君她实在不好问八卦。问不出口。感觉对方会发炸毛。 方洛洛沾梁青瓷跟非君莫嫁的光，再一次能跟男神组队，整个人开出一屋子的花。梁青瓷一边忍受方洛洛在语音频上各种花痴，一边很努力不拖后腿。方洛洛可以为了行舟或扬清跟她说一句谢谢就开心半个时辰，那个时间单位已经是用时辰在计算了，梁青瓷完全不想在方洛洛这种状态下跟对方说话。 出副本后，非君莫嫁又问了她一句话。 〝那扬清呢？你觉得扬清怎样？〞 这时候梁青瓷正忙着跟很多人讲话，她一边跟行舟、扬清道谢，一边安抚方洛洛太激动的情绪，接着她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来早加了行舟好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梁青瓷想不起来。她是因为想加行舟跟扬清好友才发现。 〝扬清喔，挺高冷一个大神吧。〞梁青瓷回应，有点敷衍，〝哦他答应跟我加好友了。可我想我应该不会找他讲话。〞 〝为什么不？〞非君莫嫁继续问。 〝不为什么，我们又不熟。〞梁青瓷回密语回得手忙脚乱。 突然，扬清在好友频上对梁青瓷送来个表情动作，轻拍她的头。 梁青瓷愣住了。她觉得……她觉得这事有点微妙，时机跟情况都颇微妙。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梁青瓷来不及细思，可能是巧合吧她想，斟酌了下后用密语回扬清一个笑脸和一朵花。她不知道要回对方什么话啊，这种情况她是该怎么回？撒娇？回蹭？喵两下？好像哪个都不对吧？ 梁青瓷想了很久，她觉得这事得跟方洛洛说，于是她开麦，「洛洛我跟你说……」话才讲到一半，她看到好友频上扬清对她说了第二，不，认识以来的第三句话。 〝小白菜，我收你为徒。〞 「啊？！啊？？！」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 梁青瓷叫得太惨烈，方洛洛总算从无止尽的对指挥男神花痴中清醒，关切地问两句。 「扬清说要收我为徒。」 『蛤啊？！啊？！！』 梁青瓷尖叫，方洛洛也尖叫，这主要都是因为太震惊。梁青瓷还愣着，方洛洛先反应过来，『他要收你徒？！他为了个毛线球球的什么要收你为徒？！！扬清他一个pvp大神干嘛了想不开要收你这pve为徒？！而且你手残啊！你这么手残！梁绿绿你快招，你对人家扬清干了什么！』 「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干？」梁青瓷很无辜，盯着萤幕上好友频那一行字接不上话，她不知道扬清那边好友频是怎样，他们的共通好友除了行舟跟阿君也没别人……是的时日至今害羞的，嗯，方洛洛，仍然不敢加大神好友。那行舟跟阿君都不说话，她也不晓得扬清那边好友频有几个人、事不是炸开了锅…… 『不管了，收！快收！』方洛洛直接帮梁青瓷做决定，『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一个pvp收你pve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记得早期扬清也是玩pve的还是团长带了好多好多团，是后来他很忙才转pvp……』 「洛洛你……还真瞭解他。」梁青瓷忍不住吐槽。连别人过往歷史都晓得，这是得多关注对方啊。 『放心我最爱还是行舟，我就是崇拜扬清的pvp手法，你晓得的我身为一个pvp总有膜拜对象，』方洛洛一边说、一边指示梁青瓷动作，『你现在跟我断师徒，快点断，断断断，马上答应扬清，这上门的好机会千万不要给溜了！』 梁青瓷被方洛洛催着断了师徒，然后一脸莫名地在好友频上答应了跟扬清师徒。这过程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梁青瓷的感觉都很恍惚，强烈的违合感在她心中滋长，而她难以言喻无法表达。 扬清收了梁青瓷为徒后，就没再说话。梁青瓷一时间也摸不明白，这究竟是大神一时抽疯呢、还是她沾了阿君的光？或者大神不说话是怕吓到她，也可能是假高冷真害羞？她脑子特乱了，这件事太诡异她虽然不怕鬼却特别有种，啊七月半到了鬼门果然开了的感慨…… 『这简直了，到底为什么扬清要收你徒啊？而且扬清不是说不收徒了吗？就从他失恋以后？』方洛洛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道啊，我比谁都想问这个问题好吗，」梁青瓷抱头苦思，「可能，可能扬清是看在阿君面子上吧，可能，可能扬清想追阿君？」 『……是这样？！不是吧。』方洛洛不信。 「那不然是怎样？我想不出来了啊！而且每次组里有扬清，阿君就会划水，根本不打，这应该是真爱吧？」 『我听你在扯。小太子他滑水是为了顾及你的感受吧？不然你输出就是全队最低了很丢脸啊！』 梁青瓷跟方洛洛两人在语音频上讨论了很久很久，始终没个结果，然后梁青瓷才想到她其实可以去问非君莫嫁。于是她密语过去，隔了会儿后，对方回。 〝收了好啊，我怕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话说回来，你可真听洛洛的话。〞 梁青瓷听不出非君莫嫁这话到底几个意思，她回，〝不是啊，是因为这真的太突然了我愣住了嘛……所以，果然是因为你，扬清才收我徒的吗？〞 非君莫嫁没回答。〝我先忙一下，你去找扬清说话。〞 〝喔。那你忙完了记得要陪我解七夕任务，我们说好了。〞 〝……好。今晚解。〞 梁青瓷很乖的去找扬清说话了。新师父，是个大神，很会揍人的大神，梁青瓷完全不知道跟对方有什么好聊。 〝师父好。〞她密语过去。 〝徒儿乖。〞扬清很快就回，〝跟我说话不必这么拘谨，你怎么跟阿君说话就怎么跟我说话。〞 〝噢，好。〞梁青瓷心想，这怎么可能啊。 〝想问什么儘管问，这游戏里没有能够难倒我的问题。〞 〝噢，好。〞 〝我知道你是pve，你不喜欢打人，这没关係，我也玩pve，我会带你入团打副本，从今天起你只要跟着我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噢，好？〞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谢谢师父。〞 梁青瓷想，话都被扬清说完了，她还能有什么问题。太奇怪了这不科学啊，扬清对她好感度这么高到底从哪来的？就算是为了追阿君，也不必拼成这样吧？对她这么好阿君会误会的吧？还是扬清就是想让阿君误会？那也不对啊？而且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扬清这串台词跟略高冷的语气是那么的熟悉？！ #16-作者我来，补标了 「那是……」梁青瓷缓了缓，揉着太阳穴躺在床上，「你还记得高中时候，不是有个高三的玻璃心学长追我们班花，被拒绝了，后来出国。」 『有这个人？！我以为我们班花不是我就是你。』 「……有。还有班花不是我们。那时候我们都不化妆，班花哪轮得到我们当。反正就是这个学长，他后来跑去当战地记者，我一直跟他有联系。主要是因为那时候他在楼下哭得很惨，我看他好可怜就给他一包卫生纸，然后我们就变成朋友。学长他现在不玻璃心了，摄影很厉害，在纽约开过展，我跟他说我想比赛要拍照，他就飞回来帮我拍照。那个场景是我们临时搭的，他超会取角度，现场跟照片完全不是一个样。其实我有跟你提过他，只是每次你都忘记……」 『……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个人。』 ＊擷取片段结束＊ 梁青瓷满腹雾水满头问号，就在这样无辜又迷茫的情况下，被扬清带去长安做客栈日常了。 做完客栈日常，梁青瓷跟非君莫嫁去做七夕任务。本来吧这个七夕任务是不会花太多时间，就蒐集道具、给npc、换奖励，结束。不过今年剑系尘缘的七夕任务比较特别，玩家们在换奖励的过程中有机率触发异事。 异事是游戏里一种，非常罕见、机率不到万分之一的特殊隐藏任务，一週只出一次。就这么比中乐透还低的机率，居然给梁青瓷给碰上了。 梁青瓷很开心，她早想要七夕异事任务给的特效掛件。非君莫嫁本来嫌麻烦，不想解，梁青瓷撒娇打滚卖萌全用上了，才勉强答应。这个七夕异事任务是得这样解的。玩家得找个异性玩家做尘缘，组队解任务，任务内容不难，就跑几个点、听npc说故事、最后传送进隐藏地图打死精英怪，任务结束。真不难，就是花时间，以及没攻略。七夕活动昨天才开始，他们是第一批解完七夕异事任务的玩家。 任务完成后，系统在世界上给他们打了个广播，恭喜他们通过考验。 梁青瓷一看到系统公告就觉得完蛋了，果然下一秒方洛洛立刻密语过来。 〝梁！绿！绿！！！你不是说好不跟非君莫嫁结缘的吗！！！〞 梁青瓷简直不敢上rc，她怕一上就得承受方洛洛的咆哮，瞧瞧这三个斗大的惊叹号，梁青瓷怀疑自己会被方洛洛掐死。她想跟方洛洛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又觉得用这么狗血的台词辩解肯定只会增加洛洛的怒火，想了半天只能说，〝不是，这是因为我交七夕任务中了异事，可是这个要找尘缘去才能解，我想要那个掛件所以阿君陪我──〞 〝你就没别人能找了？你好友栏位就只有非君莫嫁？！〞方洛洛火气很大。 梁青瓷也恼火了。〝可男角我熟的只有她啊！大师父跟师兄结缘、三师父我们说好了不结缘，那剩下我是能找谁，扬清吗，还是行舟？！〞 方洛洛沉默。然后弱弱地回，〝你可以找我……我可以推荐我徒弟啊。还有之前那位道长嘛。〞 〝我就说了我不要血霜、不要你的任何一个徒弟，还有我跟那位道长说话不超过三次，这个异事解完有不错的奖励，我干嘛要让肥水落外人田。〞 梁青瓷回完以后，方洛洛就不说话了。梁青瓷本来想去找非君莫嫁，点开好友面板却发现对方已经下线。这是阿君第一次没跟她说晚安，在他们熟起来后。她觉得这有点奇怪，而且今晚非君莫嫁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她猜这可能是对方今天工作很累，就留了讯息过去让对方注意健康工作加油，然后下线去睡。 隔天一大清早、还不过六点，梁青瓷就被方洛洛的电话吵醒。梁青瓷没睡饱，方洛洛是根本没睡。 『绿绿！梁绿绿你快起来，你初选过了，你进复赛！』 方洛洛在手机那头兴奋地嚷嚷。梁青瓷完全不能理解一个熬夜看日出的人，怎么还能有这么好的精神大喊大叫。之前她报名参加的、归古居主办的角色扮演大赛，昨晚公佈复赛名单，她入选，归古居官网首页上、现在贴着她和其他入围者的参赛照片。在一海票后製、特效、修图的照片中，就梁青瓷一个人的照片走战地摄影风，画风不同，特别显眼。 「……是喔。」相较于方洛洛的激动，梁青瓷本人倒没有太多惊喜的感觉。她只想睡回去。 『是啊是啊你快上官网去看！』方洛洛简直想衝去梁家把梁青瓷摇醒，『你那张照片真是有够，我该怎么说，有够专业的！像专辑封面！红衣少女站在战火焚烧过的灰黑色大地上，神色平静目光放远凝望、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没有，风捲起一把风沙和一片枯叶打在你衣摆上……我去，你是上哪找来这么专业的场景跟摄影师，我都要怀疑你是真去战场拍照了！』 「那是……」梁青瓷缓了缓，揉着太阳穴躺在床上，「你还记得高中时候，不是有个高三的玻璃心学长追我们班花，被拒绝了，后来出国。」 『有这个人？！我以为我们班花不是我就是你。』 「……有。还有班花不是我们。那时候我们都不化妆，班花哪轮得到我们当。反正就是这个学长，他后来跑去当战地记者，我一直跟他有联系。主要是因为那时候他在楼下哭得很惨，我看他好可怜就给他一包卫生纸，然后我们就变成朋友。学长他现在不玻璃心了，摄影很厉害，在纽约开过展，我跟他说我想比赛要拍照，他就飞回来帮我拍照。那个场景是我们临时搭的，他超会取角度，现场跟照片完全不是一个样。其实我有跟你提过他，只是每次你都忘记……」 『……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个人。』 梁青瓷对方洛洛的记忆力彻底绝望了，虽然方洛洛很会读书，可是记人跟人名这部分却完全不行。被方洛洛这通电话一搅和，梁青瓷再也睡不着，在床上不甘心地滚了几圈后，爬上线做日常任务。 礼拜六早晨八点，线上玩家不多。梁青瓷看到扬清在，就密语过去打招呼。 〝扬清师父早安！〞 〝走，上rc，带你打副本。〞 扬清一声令下二话不说，直接把梁青瓷抓进副本。梁青瓷被召唤进去，过完图发现自己站在秦始皇陵里的时候都傻了。 她想，这副本好像是之前阿君跟她说闹鬼的那个吧。 ……不对啊！这副本她从来没打过！队里的人她都不认识！这还是个二十五人副本！ 梁青瓷揣着一颗很想逃跑、有点惊吓有点恐惧、无辜又迷茫的心进了语音频，进去听见队友们聊得很开，她就知道，这一票全是扬清的熟人。她弱弱打字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躲一边装小透明去了。 『哎哟，小白菜来了。扬清你怎么不介绍你徒弟？』 『扬清呢？老大您上哪啦？小白菜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老大您再不回来，我们就联合起来调戏您徒弟啦～～』 两个坦一搭一唱在逗梁青瓷。梁青瓷正想着这情况她是该怎么回，就看见扬清帐号前面小绿灯亮起来。 『你们要调戏谁，再说一次。』 扬清的声音像少年，朗若琳瑯，却又有着成熟男人的稳重，这样衝突的混合让他说起话来有种别样的性感。 ＊小精灵有话要说＊ 最近希望比较忙，小精灵和希望讨论一下决定把剩下的po上来一路完结，目前隔日更设定时间，擷取段落改由小精灵负责，欢迎大家踊跃留言唷！ 标题等希望上来补！我实在这部分废otz #17-衝吧总裁，你行的 梁青瓷在旁边等，全程表现得很乖巧。莫君扬寻思着该拿什么来道歉才好，装备武器耀石这类梁青瓷兴趣不高、而且早在他开非君莫嫁号的时候就送了好几大把，估计这些在梁青瓷心目中、还不比他亲自蒐集材料做的一个小香包要有价值。莫君扬想了很久，最后想起最近七夕活动、结缘三年的情侣可以拿到一款限定烟花，梁青瓷好像很喜欢…… 莫君扬默默拿起手机。 ＊擷取片段结束＊ 『绿绿来，给你介绍下。这群是我固定团，虽然我后来去打pvp，跟这群人还是有联系，他们之中有些也跟着我去打pvp。小的们，看仔细，这位目前是你们帮主爱徒，给我好好的喊人，懂吗？』 『哦……目前嘛。目前。嗯，懂，当然懂。』 听得出来扬清跟这群人是真的挺熟了。他们玩得很开。梁青瓷一声不吭，主要是她太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觉得扬清可能没有很了解她有多手残。 〝师父，师父父父父～～〞梁青瓷切回游戏密语。 『什么事？』扬清在语音频上回。 梁青瓷内心抹泪。为什么要在语音上回她！她就是不想让对话被其他人听到才用密语。咬着牙她继续打字，〝师父，我很手残，真的很手残，我觉得我会死，等下我一定会死，师父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可能先打十人的比较好……〞 『怕什么，你有我。』扬清冷声回，虽然声音是不带感情的、语气却信誓旦旦特别赌定，『二十五人副本你迟早都得打。我知道你怕，就是因为你怕，我才先带你打二十五人本。二十五人你都能过了，下次再打十人，你就不会害怕。』 频道上很安静，没有人插嘴。梁青瓷听完扬清的话，慢慢冷静下来的同时、也有些困惑，和惊讶。扬清的话很有道理，就是太有道理、梁青瓷才惊讶。 她很意外，扬清居然是这么认真想带她，明明他们没说过几次话，几次见面都是阿君喊扬清、跟行舟来日常副本帮忙。他们不熟，而她就连日常副本都会手残。她不懂扬清是看上她哪点。真不懂。 意外完了就是困惑。扬清的语气……不，不只是语气。在很多细节上，扬清的行为都让梁青瓷感觉，他跟非君莫嫁很像。比方刚才那段话，当初阿君陪她练习跳山跳凉亭，她很想放弃，赌气说乾脆都隐身走上去，而阿君的回答是，她是可以隐身没错，可她未来还得带徒弟，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靠隐身。所以她还是得学会。 难道其实，阿君跟扬清是亲兄妹，所以他们才这么相似……？梁青瓷暗吋。 扬清是团长。他把梁青瓷安排去输出。其实王的部分，大体上该怎么打，梁青瓷早受过非君莫嫁的训练，问题不大，主要是在副本里走路的过程，梁青瓷怕自己迷路、又怕引到小怪，一直走得很谨慎，跟紧大部队，时刻隐身。 这场副本打了大概一小时，结束后，一个治疗妹子很惊讶地在rc上讚叹。 『扬清我瞧你这徒弟手不残啊，输出不挺高的吗，走位也没啥问题，亏我都做好思想准备要带小号了呢。』 梁青瓷下意识立刻把人物掉头过去，面对扬清。萤幕上扬清眉角入鬓、才高聪俊，目秀而长、贵比君王，金冠锦带、束发乌鬓，黄袍大剑、望之儼然。 『哦，快看她一副师父师父夸夸我的模样，好可爱呀。』队里有人调侃道。 梁青瓷想说她没这个意思……不过显然在场只有她自己这么想，并且这话对扬清很受用。 『小猫儿乖，师父就知道你做得到。』扬清边说、边在队伍频上对梁青瓷送来表情动作，先轻拍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脸，最后再把她抱起来顺毛。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就跟平常非君莫嫁哄她的套路一个模样。 梁青瓷想了想，觉得这时候好像该有些表示，不然扬清唱独角戏会颇尷尬。扬清对她挺好，她不想让对方有热铁泡冰水的感觉。于是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开麦，让人物偏着头，对扬清卖了个萌。 「喵～～」梁青瓷学猫叫。学完以后她深深感觉到、自从自己玩了这游戏，就越来越没有下限……真悲伤。 她这一声喵在语音频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有人说是她太萌要鼻血了，有人说她被扬清逼得学猫叫也不容易，两个坦妹子为了抢她的养育权吵了起来……还真把她当成猫了。梁青瓷很囧，在一片混乱中抓出几个不和谐音，针对一个嘲讽她跟了大神师父就不当人了的治疗妹子，淡定回。 「学校教我们要尊师重道。我师父喊我小猫，那我学个猫叫，彩衣愚亲，算得了什么。做为一个人，我偶尔披披猫皮，权且当作穿皮草。总比反过来好。」 频道上顿时安静。扬清帐号前的小绿灯亮着，可扬清没说话。 『……什么反过来？』那嘲讽梁青瓷的妹子还傻傻问。 其他有些人笑了起来，有些人不说话。 『扬清你爱徒智商挺高啊。』其中一治疗大哥对扬清说，『牙也挺利。』 『谢谢。』扬清顺口接话，『猫本来就会挠人。』 梁青瓷又恢復安静。她觉得吧，虽然扬清摆明了是要护她到底的态度，可难保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极品赶着扑上来，为了确保以后的日子清静，她亮尖牙出爪子吓唬两下不算什么。 确实莫君扬早摆明了态度，他就是要护短、就是要没理智的站在翠玉白菜旁边护爱徒到底。队里的聪明人都知道，有眼睛谁看不出他对绿绿的态度不寻常。偏偏就有几个长了眼睛可惜没长脑的，一把岁数了还不明白在网路上更不能乱说话，因为你不知道网路那端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莫君扬直接把乱说话的那几个拉黑单，一边心想她真是善良真是个好总裁、没有滥用职权对这几个小蠢蛋做点什么，全然忘记就在昨天、他才打电话给程式系统部门，让人工程师用最快的速度删除他的非君莫嫁。 出副本后大家分工资。莫君扬发钱的时候心里一直惦记着梁青瓷，刚才的事他想了一遍，虽然梁青瓷学会反击他很欣慰，可欣慰的同时他对自己有更多的自责。明明是他带她来打本，却让她碰上不开心的事，他应该要保护好她，是他做得不够好。 梁青瓷在旁边等，全程表现得很乖巧。莫君扬寻思着该拿什么来道歉才好，装备武器耀石这类梁青瓷兴趣不高、而且早在他开非君莫嫁号的时候就送了好几大把，估计这些在梁青瓷心目中、还不比他亲自蒐集材料做的一个小香包要有价值。莫君扬想了很久，最后想起最近七夕活动、结缘三年的情侣可以拿到一款限定烟花，梁青瓷好像很喜欢…… 莫君扬默默拿起手机。 一通电话过去，问题解决。莫君扬获得限定烟花的同时也捂着脸很感慨，确实要个烟花不算什么大事儿，他玩自家公司代理的游戏这么多年以来、还没哪次主动跟公司要过东西，只是就这样一来一回、过不了多久约莫全归古居都要知道他想追一个游戏里认识的妹子了…… 这下只能成功了呢。加油啊，莫君扬，你是总裁，你一定可以！ #18-自己师娘，自己做 「没，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悬赏追杀。」梁青瓷淡淡答，萤幕前仰头望天。看起来她应该是没有师娘，扬清的尘缘那栏是空的、目前好感度最高的女玩家居然是她，都快满六颗心了……不对啊，这么说难道她要做自己的师娘？！感觉好诡异！ 扬清似乎也无语了一下，『有我在谁敢悬赏你。』他说，顿了顿，又说，『放心吧，刚才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下次我一定会更好的保护住你，不会让你受任何间言间语、跟任何伤害。』 ＊擷取片段结束＊ 这边莫君扬揣着不成功就整容躲到韩国去的心，那边梁青瓷还不晓得扬清把她带来唐家堡要做什么。她切出游戏去语音频上看，发现扬清把她抓进私人小包厢。再切回来，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之前阿君带她来过的桃花湖。 湖畔桃花仍十里，湖面花瓣起涟漪，星夜、圆月、兰舟、翠竹，正是沧海月明、万里清秋。 梁青瓷转动视角，扫了圈这附近的景色、最后把画面定在莫君扬身上。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少年剑客对着她，眉目含笑，神情专注，恍若画中仙。 夜空轰然乍亮。是一片烟花。冰霜型似月牙、色若勿忘草，以他俩为中心、向外蔓延刻画出无间长情的心意。 〝系统提示：玩家扬清在唐加堡桃花湖对玩家翠玉白菜使用三生有幸，三生缘也需三世磨，祝福二位玩家暮雪白头、长相廝守！〞 梁青瓷回过神，盯着萤幕上那排斗大的世界广播，沉默半晌，点击检查扬清的尘缘。 『徒儿你看我尘缘做什么？』扬清问。似乎愣。 「没，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悬赏追杀。」梁青瓷淡淡答，萤幕前仰头望天。看起来她应该是没有师娘，扬清的尘缘那栏是空的、目前好感度最高的女玩家居然是她，都快满六颗心了……不对啊，这么说难道她要做自己的师娘？！感觉好诡异！ 扬清似乎也无语了一下，『有我在谁敢悬赏你。』他说，顿了顿，又说，『放心吧，刚才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下次我一定会更好的保护住你，不会让你受任何间言间语、跟任何伤害。』 「噢，谢谢师父。」梁青瓷答，答得乖巧，心里想总有扬清不在的时候，难不成她还得一上线就黏扬清身边了。再说了扬清对她这么高的好感度，到底从哪来啊？她很确定肯定自己从来没刷过扬清的好感度啊？这不合理。这不科学。 就因为那一朵烟花，梁青瓷差点变成自己的师娘。事情不大对劲，她需要callout求救。 「洛洛，洛洛，我问你个问题。」梁青瓷打给方洛洛。 『干嘛？』方洛洛正在打竞技场。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你是说我对行舟吗？』 「……好吧。可是，那是在网路上誒。」 『网路就不许一见钟情了？』 「……好吧？其实我是想说，扬清对我有点太好，我感觉有点可疑……」 『我正在打竞技场，没时间听你秀恩爱。扬清他对你那是你的荣幸，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利，你少在那边人在福中不知福。我已经把我的男神交给你了，你记得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好啦我在打竞技场，掛了啊掰。』 嘟，嘟，话筒传来忙音。梁青瓷盯着手机，心情有点沉重。唉，问错人了。 下通电话梁青瓷打给莫君笑。她顺着通话纪录往回翻，洛洛的下一行是君笑，梁青瓷顺手就拨出去。 『绿绿！找我干嘛呀？要喝下午茶吗？』莫君笑接起电话。声音好有朝气。 「笑笑，不好意思你上班我打扰你。是这样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呀问呀，绿绿问什么我都会回答。是要问跟我二哥有关的问题吗？』 「……你还没放弃让我嫁过去啊。」梁青瓷无言，「笑笑我问你，如果有个你见没几次的男人，他对你特别的好，还有一些比较曖昧的行为，你觉得这大概算是……？」 『如果有个没见几次的男人、对绿绿特别好……』莫君笑喃喃，重复一次梁青瓷的话，驀然大惊，『谁！是谁！谁要抢我二嫂！』 「……谁跟你二嫂！而且之前不是喊大嫂吗怎么变成二嫂了？」梁青瓷好气又好笑，「我什么时候嫁过去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我跟你二哥根本没见过面吧别胡说。快点啦，回答我的问题。」 『拉黑。这个必须要拉黑。』莫君笑果断答，顿了顿，突然问，『嗯？等等，那人是谁，绿绿你在哪认识的，叫什么名字。』 「就，网路上……」梁青瓷不想说是游戏里，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和扬清的关係，「拉黑名单这绝对不可能，有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我是问他的行为代表什么意思，不是问该怎么处理啦。」 『噢…………』莫君笑微妙地沉默了。 「笑笑？」 『咦？没事。网路上认识的啊。绿绿你，身边有，很多这样的男生吗？』 「没，就他一个。」 『噢那太好啦！没事没事，这没什么要紧。绿绿呢我跟你说啊，你就把对方当朋友来相处就好，不用急，慢慢来，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我给你支招！』 「……啊？」 又一个不靠谱的。掐断通话后梁青瓷决定放弃callout，求人不如靠自己。反正目前扬清除了放放烟花、逗她两下之外也没干出太奇怪的事，也许是她想多了吧。梁青瓷试图说服自己。 这几天梁青瓷因为接到展场工作，就没怎么上线。等三天展期结束后，梁青瓷再上线，又是立刻被扬清抓去打副本。有了前几次经验，梁青瓷对扬清的霸道任性已经有深刻的认知，她乖乖去了。等其他队友的时候她打开好友面板，找非君莫嫁。 不见了。非君莫嫁不见了。跟蒸发一样，非君莫嫁这个人完完全全从梁青瓷的好友栏里消失。 梁青瓷愣住了。她想这是怎么回事。删除好友？拉黑名单？不会吧？ 「师父我问你个问题。」她开麦在队伍上发问，「如果好友从名单上消失，这个？这是游戏出现bug、还是我被拉黑了之类的？」 扬清没有回答。回答梁青瓷的是一个好心的治疗妹子。 『不是喔，拉黑不会从好友名单消失。你试试看密语对方，如果密语不到，那就代表对方删除角色了。』治疗妹子说。 「谢谢……」梁青瓷犹豫了几秒，咬牙尝试治疗妹子提供的方法。 系统提示，查无此玩家。 『应该是砍了吧？』其他人搭话，『剑系尘缘不会出这种bug。小白菜你朋友应该是a了。』 「为什么？」梁青瓷不敢置信，「可是，可是明明之前我们才一起解七夕任务……」 『你尘缘a了没跟你说？不是吧，这种剧情都可以上贴吧论坛八一八了。』 其他人听了梁青瓷的遭遇，不无同情，都安慰了几句。扬清始终没开口，也许不在位置上。梁青瓷愣了很久、情绪实在缓不过来，跟队友们说暂离后、慢慢爬回床上，坐着发呆。 怎么会这样？梁青瓷不能理解。她不过才几天没上线，怎么阿君就a了？a就算了还删号，这是要她不必等的意思？再想起七夕异事任务拿到的情人掛坠，白玉坠子上刻了他们的名字。七夕任务还没结束，欢声笑语歷歷在目，再输入非君莫嫁四个字，却只剩系统用最浅白的话告诉她，查无此人。 为什么？ 其实也不大意外，因为阿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恍惚间梁青瓷回忆起从前他们的对话，阿君总说不会对网路上认识的人付诸真心，可是他们越走越近，阿君的决绝是留给她最后的温柔。是她太自负，以为坚持等待就能换来回报。 其实七夕任务的时候她就该发现了。阿君话变得很少，问了她奇怪的问题。 而她竟想不起阿君问了她什么。 #19-失恋豹变，八一八 梁青瓷回神是因为手机震动。她接起来，是不认识的号码。 「喂？」她开口才发现声音哽咽。一抹脸颊，居然有泪。 『……你哭了？』 梁青瓷多愣了两秒才听出来，这个声音是扬清。 不对啊，扬清为什么会有她的号码？ 『我听队里的人说你心情不好去休息，担心你，就密语问苏茶能不能联系上你，她就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扬清解释道，朗若琳瑯的嗓音带着心疼、忐忑、跟隐隐约约的愧疚心虚，『绿绿，你……』 扬清的话没能说下去。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我没事。」梁青瓷抽了张面纸擦乾眼泪，声音恢復冷静，「刚刚有点伤心，现在还好。」 『真没事？』 梁青瓷不回话。 『……你还想打副本吗？』良久，清扬问，叹着气，『我带你去放放烟花，好不？或者你想抓马，还是蹲宠物，什么都行，我都陪你。』 「不用了。」梁青瓷语气特别平静，又抽了一张面纸，擦不乾眼泪，「都是假的，有什么意思。」 『…………』扬清不说话了。 梁青瓷扯开嘴角，笑了笑。「对不起，扬清你特地来安慰我，我却推开你。」她说，眼眶一直是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再受伤，至少暂时不想。你很温柔，是个好师父。我能碰到你真的很幸运。」 她没有喊扬清师父。 她很遗憾到最后仍没有机会喊阿君一声师父。阿君才是她师父。她的阿君，非君莫嫁的君，才是在游戏里带领她、陪伴她、愿意倾听她、理解她的师父。 扬清吸了一口气。『绿绿你……你不要这样。』 「我怎样？」梁青瓷反倒笑了，「奇怪，尘缘a掉的人是我吧，为什么扬清你好像比我还伤心。好啦，我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打副本。」 扬清叹息，是懊恼，也是不平。『你能不能别这么要强。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依赖非君莫嫁那样依赖我？』 梁青瓷觉得这奇了。「为什么你要拿自己跟阿君比？难道你也打算哪天突然消失？」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刚才我开玩笑。」梁青瓷淡淡打断扬清的话，「扬清，你不是阿君，你跟她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我不需要替代品，我没那么脆弱。」 「而且我喜欢她。你明白吗？我喜欢她，有好几次我多希望她不是女生。我能拥有的，那是侥倖。而我失去的，那是人生。所以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扬清沉默。呼吸很轻、很浅，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你特地打电话来安慰我。」梁青瓷又说，语气保持礼貌，「真的很谢谢你。只是我现在，我现在没有多馀的精神跟力气去维持一个，我平常的模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对不起。」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不需要道歉。』扬清说，口吻平淡、而有种豁出去的决绝，『你只是想保护自己，而这点我从开始就很明白。』 梁青瓷跪坐在堆叠起的棉被上，右手握紧手机，双眼直望前方窗口，愣住。 她想……她突然想到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好像，不，确实非君莫嫁曾说过、和扬清行舟二人是兄妹关係。会认哥哥，那应该是比较熟吧，至少玩一块儿的时间、肯定比她跟阿君久。瞧现在扬清多平静的模样，甚至还能打电话来安慰她，阿君a了消失了都一点也不伤心，那会不会是扬清根本知道阿君的行踪？ 思及此梁青瓷心底顿时燃起希望的火光。「扬清，你……知道怎么联系上阿君吗？」她问。明显带着期待的。 扬清默了半晌，咬着牙答：『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 事到如今梁青瓷要还没发现事情真的哪里不对，她就太迟钝，也太孱弱了。 这里的孱弱是指心灵上。不过就是失个恋，至于连脑子都丢了吗？不至于。而且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新世代坚强独立自主的女性，大家面对失恋应该做的是先找闺蜜哭诉一番、然后联合闺蜜的力量站起来捍卫自己的爱情。 梁青瓷的闺蜜都不靠谱。所以她的做法是，随便抓个人先哭诉一番、然后冷静下来，找线索找证据。 从很早之前、梁青瓷就觉得扬清这人怪怪的，这主要是扬清对她太好、对阿君太冷淡，可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她跟扬清相识，是因为阿君喊扬清、行舟来帮忙打日常副本，洛洛说过，行舟只在阵营大战的时候上线，扬清非常高冷是帮主、除了副帮主行舟以外基本不搭理别人。 这样子的两个人，这样子高贵冷艷的两位男神，会因为阿君随便喊一声，就过来帮忙打副本？然后扬清还说他跟阿君不熟？不熟？！ 这不科学。这不合理。 好吧，这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她不该擅自揣测别人朋友间的关係。所以她就去找了行舟，密语过去问行舟知不知道阿君为什么a以及a去哪里了。虽然嘴上说她跟阿君两人就此不见是最好的结局，可谁想要这种结局啊，她还寧可坏一点，当然也不是真打算把阿君也掰弯之类的、就是……就是至少再说说话啊、当好朋友啊，横竖她跟阿君都是妹子也不可能真的交往，那就只能做好闺蜜了嘛。 是的，没错，在这时候，梁青瓷还不太确定，非君莫嫁其实，不是妹子。 行舟很高冷。行舟比扬清更高冷。虽然所有武林派阵营的玩家都说，行舟是他们见过最亲民、最温柔善良体贴知心的盟主哥哥，但梁青瓷就是能看透层层假象、看穿行舟的本质。她从来都不觉得行舟有多温柔，实际上她觉得行舟这人吧应该挺黑的，纯属直觉，这话没有证据她从来都不敢乱说。 为了阿君，梁青瓷决心衝上去找行舟搭话。抱着一种拼了的心情。 行舟没有回她的密语。梁青瓷琢磨着，这是没看到呢？还是看到了但不想回呢？总之她是没这么容易放弃。行舟，你等着。 于是她加了阵营帮会，半天之内弄齐了武器装备、三天内熟悉操作手法，在当週的阵营战中杀出一片血海，积分勾上排行榜尾端。 连发小方洛洛都被她惊呆，把她抓到语音频上开了个小黑屋问话。 『握了个去的绿绿你什么时候这么神了？这是你？这真的是你？你是让扬清开你号来阵营战刷分的吧？！』 「是我本人没错。」梁青瓷淡淡回。 『……为什么我觉得你心情不太好？』方洛洛终于，终于迟钝地察觉梁青瓷情绪不对，『怎了？发生什么事？谁欺负你？跟非君莫嫁吵架？』 「没吵。」梁青瓷回答依旧简洁冷淡，右手键盘左手滑鼠操控人物，萤幕上那隻圣火教的小萝莉隐身、走位，绕了一圈到目标侧边，看准时机在目标转身时瞄准背后一刀下去。目标血条顿时只剩一半。 『我感觉你话中有话。你……你积分怎么又衝上去了，跟我讲话你还一边在打人？不是吧，你变得这么屌你家阿君知道吗？』 「不知道。」梁青瓷答，顿了顿后，补上一句，「大概吧，她删号了。」 『……什么？！』方洛洛傻眼，『什么时候a的，你怎么没跟我说？』 「干嘛跟你说，你又不喜欢她。」梁青瓷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紧盯着萤幕上自己的积分，快了，就快进排行榜前五了，进了前五就是阵营副指挥、打进指挥圈她就能逮住行舟好好问话。 就为了这个目的她才在这里，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就连这点好像也有哪里不大对。」梁青瓷一边说、一边再次隐身杀进人群，眼睛很利的逮住了最弱的几个先下手，「游戏正常删号流程是玩家提出申请、七个工作日后游戏人物自动删除，七日内玩家无法啟动该帐号下指定删除人物，但他三天前还能跟我解七夕任务，三天后人物就消失了。」 『你在说什么？』方洛洛一时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你是说……对欸。七夕的时候你们不是还一起解任务吗，算算从那天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一週，刚好七天，如果非君莫嫁删号的话，你应该是今天，不，昨天才会发现……』 「对，所以这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很诡异的气息。」 『可这跟你豹变有什么关？就算非君莫嫁不在了，扬清就不管管你？』 「他管不了我。」梁青瓷冷冷一笑，萤幕上圣火教小萝莉手起刀落，「洛洛，这事你先别管，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不是，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你知道吗？』 梁青瓷手顿了一下，差点错失良机。「……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气，「没事，就是人失恋了，伤心得比较过头之后发现真相，就会特别想报復。」 『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梁青瓷仰头，望天，叹气。就是因为闺蜜这么不靠谱，她才会被逼得豹变、自立自强……「没事，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不会去干出太奇怪的事情，不会上社会版头条也不会上贴吧论坛八一八。」 『最好是！你每次都这么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最后不都嘛出包！』 「这次不会。」梁青瓷很赌定，「反正事情比你想的还要离奇很多，等到全都结束我就会跟你说。先让我暴走一下宣洩我愤怒的情绪，很快就好。」 说完梁青瓷就退出小黑屋，不管方洛洛多暴跳如雷，总之她心意已决。 #20-我去你的，你大爷！ 「这哪里充足了！」梁青瓷气得炸毛，不顾一切只想呛回去，「你说我就凭声音要认出你这个人我容易吗，我们也就见那一次面！还是上上个月！还要、还要在认出你这个人来之后、迅速地飞快地串联起整件事……靠！」 说到最后梁青瓷实在说不下去，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脏话，简洁有力。她就说！她就说这件事不对劲。可恶，她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事情不对，明明笑笑的态度就那么明显！她后悔了，她不该总把笑笑的话当开玩笑，事实证明莫君笑每一次像在开玩笑的时候其实都很正经。原来笑笑喊她二嫂一直都是喊真的。更可气的是她在这边咆哮，莫澄空还在那边喝咖啡！她都能听见马克杯敲击桌面的声音！ 这简直了。莫家的人，嘖。 ＊擷取片段结束＊ 当晚十一点，阵营战结束。 梁青瓷还真上了排行榜，第五。梁青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积分，迤迤然晃进指挥群。 两大阵营指挥群在语音频上、都有个加密的专属小房间，这小房间只有阵营总指挥、也就是盟主或教主，跟阵营战绩分上了前五、成为副指挥的玩家能进去，密码每週都换，小房间里主要在讨论些阵营战的要事……简称机密。 梁青瓷是个妹子。软妹子。而距离上回阵营战有女玩家打进前五，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指挥群一直以来都是男玩家的天下，很少有女玩家能做主的时候。 梁青瓷进房间的时候，她以外的四位副指挥正火热地讨论着一些零碎的话题，总指挥行舟状似温和、偶尔应个几声。梁青瓷发现自己被刻意忽视，也不恼，就笑笑的等了大概半小时。 半小时过去，有人捺不住了。排行第三的先开口，然后是排行第二。 『新人怎么都不说话？』 『翠玉白菜，是吧，扬清的徒弟？妹子？』 梁青瓷想了想，笑了，清嗓，开麦，用乍听温柔实则冷淡的声音说：「是，我是扬清的徒弟。」 『就衝着这声音，我也想收女徒弟了。』排行第二哈哈笑。 梁青瓷不予置评。呵呵。 『今晚表现不错，手法是扬清教你的？』排行第一问。 「不是。」梁青瓷淡淡答。实际上，扬清貌似还不知道她跑来阵营战。 『那不错啊，自修？看教学影片？』排行第四问。 「不是。这我前情缘教的。」 『哦……』眾人自以为了然，自动脑补出一大段一大段爱恨交织的故事。 行舟在这时候发话。『时间不早，谈正事。』他说，把话题开到下週阵营战上面去。 梁青瓷注意到，行舟说话、也是乍听温柔实则冷淡的那种类型，咬字特别清晰、语速飞快，用词专业精准、用语尖锐犀利。 这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而且重点是，这声音，好耳熟。 梁青瓷摸着下巴想了很久，愣是没能想起自己在哪听过。她很确定自己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换言之是她现实中见过行舟。她以前做的是服务业，卖衣服，还做到分店店长，在认人的样貌和声音上下过苦工。只要是三个月内见过面的人，她都多少能有点印象。 行舟没有分太多工作给梁青瓷。这正好，梁青瓷打进副指挥圈本来就不是为名利，她只是为了逮住行舟说话，下週她就不在这里了。 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梁青瓷掐准时机开口。 『这样分配，还有什么问题？』行舟问。 「有。」梁青瓷立刻开麦，「行舟，借一步说话。」 梁青瓷这气势强的，愣是行舟见过大风大浪也迟疑了秒。 『要说什么？』行舟扬声。语气冷淡，隐含玩味。 「不耽误你太多时间，就问几个问题。」梁青瓷丝毫不让，也拿出态度。 『这什么情况。又是一个为了行舟才打进前五的妞？』排行第二吐槽。 『好像不是。这个阵仗比较像是寻仇。』排行第四接口。 扬清跟梁青瓷不约而同选择忽视旁边的杂音。 『有什么问题，你就在这讲。』扬清道。 梁青瓷扫了眼语音频小房间内其他人，心一狠，好，那就在这说。 「阿君──」 她才刚刚开口。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要问什么？她该问什么？她想知道阿君上哪了，她想知道阿君为什么要a，她想知道阿君为什么拋弃她，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为什么……要一骗再骗。 明明阿君很清楚，这么做，她会难受。 她想问的事有太多了。 但是行舟不是阿君。 或者该说，行舟不是扬清。 转瞬即逝间她想起很多事。 她想起她的梦，从小到大的梦。她总是梦见自己在满是迷雾的深山里。后头有土石松动的声音，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她只能往前走。她还想起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从来不肯好好听她说完话，没有倾听自然也没有理解、没有尊重。 然后是洛洛，洛洛愿意听，可洛洛也有她自己的烦恼，靠不靠谱就别提了。至于其他人，她曾经尝试过几次，直到她明白，她身边的人多半只喜欢她开朗的样子。他们是因为她温柔乐观才跟她当朋友，他们想找她倾诉，却不愿意倾听。 她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简单。就只是倾听，理解，跟尊重；她要的就是一个能让她肆无忌惮发洩过情绪后，鼓励她继续往前走的对象。然而没有，这世上越是简单的要求就越难办到。所以她学会也习惯任何问题都自己解决，出了事情也绝不开口。儘管时常她会觉得很寂寞，就算她正笑着，那些压力都堆积在内心，她有很多的徬徨无助都说不出口。 直到阿君出现。迷雾的对岸出现灯火。 非君莫嫁。 ……然后梁青瓷想起来了！她想起来她在哪听过行舟的声音！！ 短短一秒，就那么短短一秒，梁青瓷终于抓到关键、把所有的疑点通通串联起来。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她就说这整件事都不对劲！从非君莫嫁的人格分裂开始、笑笑奇怪的态度跟奇怪的话、扬清莫名其妙的好感、非君莫嫁消失前跟她的最后对话、跟许许多多的小细节……！ 「是你？！艸！这！」梁青瓷激动得骂脏话。不只骂脏话，她还想尖叫。她忍不住，她实在忍不住，这太，这太离奇太灵异了，有哪家律师开事务所的还能上线玩游戏！这不科学！大律师不都该很忙的吗！难怪行舟只有阵营战才上线！难怪行舟这么会带人这么懂兵法这么…… 去他盟主的，行舟是莫澄空啊！那个专打财团官司的大律师莫澄空！ 『嗯？你发现了？』莫澄空也不否认，不如说他根本没打算否认，开着麦、喝口黑咖啡润润喉，才说：『线索充足，你应该要发现得更早。』 「这哪里充足了！」梁青瓷气得炸毛，不顾一切只想呛回去，「你说我就凭声音要认出你这个人我容易吗，我们也就见那一次面！还是上上个月！还要、还要在认出你这个人来之后、迅速地飞快地串联起整件事……靠！」 说到最后梁青瓷实在说不下去，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脏话，简洁有力。她就说！她就说这件事不对劲。可恶，她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事情不对，明明笑笑的态度就那么明显！她后悔了，她不该总把笑笑的话当开玩笑，事实证明莫君笑每一次像在开玩笑的时候其实都很正经。原来笑笑喊她二嫂一直都是喊真的。更可气的是她在这边咆哮，莫澄空还在那边喝咖啡！她都能听见马克杯敲击桌面的声音！ 这简直了。莫家的人，嘖。 ＊小精灵有话要说＊ 我爱莫澄空（严肃） ......好拉不是要说这个，下一更会到2/2号，双数号更，这样小精灵比较好记>_o大家不要来揍小精灵（# -----作者本人出没----- 是的我浮水了，因为失业(还失恋)哈哈。最近惨翻了天气又好冷还支气管发炎好不了，不晓得大家都过得怎样??有人问我这是不是剑三蓝本，是的它是，可惜故事的男女主角都已经离开本来的位置，现实里没有总裁这个故事也不圆满....倒是扯出另外一段故事，因为认识了个名字跟男配一模一样的男神音。现在把文章全部放上来了大家就可以看到结局啦xd!!希望这个故事可以陪伴大家度过这个寒假~~~ #21-关键时刻，总掉线 「笑笑。」 梁青瓷突然伸手，掌心朝下、阻止莫君笑要接电话的动作。莫君笑愣了，困惑地望着梁青瓷。 「笑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够回答我？」 「好呀，问吧。」 「笑笑，你喜欢我做你二嫂，对不对？」 「对的。」 「你喜欢我做你二嫂，是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当然。」 「你喜欢我、也喜欢我做你二嫂，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你喜欢我做的菜，对不对？」 「嗯对……的。」 人生总始料未及。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恋爱都起于玩火自焚。 ＊擷取片段结束＊ 这边梁青瓷气得咬牙切齿想衝去厨房磨刀，那边莫澄空依旧好整以暇作壁上观。此时此刻莫澄空在家，书房内，开麦，戴耳机。莫君扬就在他隔壁。 一桌之隔。 莫澄空悠悠瞥了眼莫君扬。莫君扬莫名其妙地回望他。 「干嘛这样看我？」莫君扬觉得有点毛。 「也没什么。」莫澄空淡淡一笑，「就是觉得你眼光还行。虽然不达理想标准，但至少她智商水平比我每天面对的那群蠢货差不了太多。」 「……什么跟什么？不对，你干了什么？」莫君扬有不妙的预感。 莫澄空勾起嘴角，转回视线对萤幕。「所以？」他放下马克杯，背靠在莫君笑最爱的那颗兔子靠枕上，间适而愜意，「你找我说话，是为了求证。我承认，你的目的达到。还有异议？」 在莫澄空说话的过程，莫君扬盯着他，始终盯着他。莫君扬怀疑……不，莫君扬很确定大事不妙。「大哥你在跟谁说话，」他起身，飞快往莫澄空的桌子走去，「等等莫澄空，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莫澄空躲开莫君扬伸来要抢麦克风的手，抬头，拿掉耳机，对莫君扬微笑。 「我说阿君，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莫澄空说着，笑容多温柔啊，还得空伸长了手拍拍莫君扬的头，「你现在该做的事，不是阻止我，是去找笑笑。」 「找笑笑……」莫君扬不是没听明白。就是因为听得太明白，才整个人反应不过来。找笑笑，找笑笑的意思是，「我去，你跟她说了？！不是，你怎么能跟她说啊，这种事──」 「阿君，」莫澄空偏过身体，指着麦克风、对着莫君扬说，「麦还没关。」 莫君扬看看萤幕再看看莫澄空。又看看萤幕再看看莫澄空。 然后莫君扬一脚踢掉电源。 莫澄空饶有兴致地看着莫君扬完成这一系列迁怒行为，在莫君扬即将怒吼的那一秒，抬手、举起食指，「嘘。」 顿时莫君扬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来，看着时鐘。」莫澄空把莫君扬掰过去，让莫君扬正面对时鐘，「距离笑笑下班只剩十五分鐘，你最好在这十五分鐘内赶去医院，不然如果你让笑笑被梁小姐给劫镖……你应该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莫君扬听完，简直要哭出来。「莫澄空，我恨你。」他咬牙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拎起外套往门外衝去。 莫澄空望着莫君扬的背影，默默扬眉。 哎呀，有人忘记带钱包。 人生总始料未及。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恋爱都起于玩火自焚。 飆车赶往医院的莫君扬心里想着这句话，佇在方姑姑诊间门外的梁青瓷也想着这句话。去他盟主的，这也太始料未及了。 莫君笑今天刚好比较早下班。早了大概十分鐘。莫君笑踏出办公室，看见梁青瓷在门口等着，好开心喔，一秒忘了自己高冷女神的形象、快步跑上去抱住对方撒娇。 「绿绿！二嫂！你是来接我下班的对不对！」莫君笑好高兴好高兴。 「对啊。」梁青瓷扬起微笑。语气特别温柔。 莫君笑觉得这个笑容好温暖。她一整天被病人折腾的辛劳都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莫君扬正塞在车阵中，盯着前后车辆，心焦。 「我们去吃饭。吃什么好？」莫君笑拉着梁青瓷往外走。 「都好。」梁青瓷又笑了笑，意味深长，「选附近的吧，比较好找。」 与此同刻，莫君扬仍被塞在车阵中。「快点快点快点……」他喃喃，指尖在方向盘上飞快点过。 「那就医院对面巷子里那间餐馆吧，」莫君笑说着，一边跟同事们打招呼道再见，「绿绿你应该有吃过，就那间中式料理，卖鸡汤的，老字号了，他们有个山苦瓜鸡汤挺不错，走走走～～」 「好。都好。」梁青瓷笑着，也跟认识的护士们打招呼，往前走。 终于莫君扬脱离车阵了！他抵达医院！他衝到莫君笑的办公室！ 「笑笑人呢？」他随手逮住一个护士，有点惊恐地问。 「笑笑……莫君笑？」那护士有点愣了，「莫秘书的话，她今天提早下班了喔。」 什么！莫君扬差点在医院里惨叫。怎么就在这关键，这么关键的时候，笑笑你提早下班了！ 与此同时，梁青瓷跟莫君笑刚抵达餐馆，坐定。 「绿绿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吃晚餐啊。」莫君笑看着菜单，无心发问，「好难得喔。」 「因为有些事。」梁青瓷叹了一声，很轻，也很沉，「本来是想单独找你谈谈，不过现在看来我等下就得上战场了。」 莫君笑昂起脸，睁大眼，困惑。「什么？」 梁青瓷摇摇头。「没事，点菜吧。」 医院里的莫君扬猛给莫君笑打电话。「笑笑接电话，拜託接电话……」 与此同刻，莫君笑正期待着鸡汤上桌，「鸡、汤，鸡、汤，鸡、汤～～」 梁青瓷和莫君笑坐对桌。看莫君笑期待食物的模样，梁青瓷忍不住笑了。 「笑笑你真可爱。」梁青瓷感叹。就连同为女子她也折服在笑笑自然萌的魅力之下，难怪莫澄空跟莫君扬拿笑笑完全没办法。 「哪里？绿绿你才可爱。」莫君笑不解，拧眉，一脸莫名，「而且我比你大，大两岁，你说我可爱这让我感觉非常奇怪。」 梁青瓷不想在这话题上跟莫君笑争，瞥了眼莫君笑的包，问：「笑笑，你手机是不是调静音？」 「噢对啊，上班我都调静音，除非摆在桌面上不然我不会去注意……」莫君笑边说着、边从包里捞出手机，惊奇道：「今天什么日子？二哥一直找我。」 「笑笑。」 梁青瓷突然伸手，掌心朝下、阻止莫君笑要接电话的动作。莫君笑愣了，困惑地望着梁青瓷。 「笑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够回答我？」 「好呀，问吧。」 「笑笑，你喜欢我做你二嫂，对不对？」 「对的。」 「你喜欢我做你二嫂，是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当然。」 「你喜欢我、也喜欢我做你二嫂，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你喜欢我做的菜，对不对？」 「嗯对……的。」 「那笑笑既然喜欢我、喜欢我做你二嫂、也喜欢我做的菜，是不是也会信任我、保护我不被你二哥欺负？不然这一桌好好吃的菜，它们都不会出现了，对不对？」 「嗯当……咦？」 #22-现实理想，的落差 关于自己遗失的那根肋骨，莫君扬理想中的夏娃，应该是这样的。 盛夏，他们在无人岛屿上；天海一色、晴空万里，沙滩白似她的脸颊、温度和他的心一样滚烫，棕櫚树下她顶着宽簷草帽、衝他展露笑顏。她乐天、她阳光，她单纯善良却不笨，一对琥珀色的杏眼、勾勒出她引人亲近的特质，薄薄的唇瓣粉嫩、似春季前的樱花含苞待放。还有她的语笑嫣然、她的转盼流光，她的一切都让他心动，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孩。 ＊擷取片段结束＊ 莫君笑边偷夹菜来吃、边回答，左手还给梁青瓷抓着、两人掌心下盖着萤幕不断发亮的手机。答到最后莫君笑终于发现好像哪里不大对，抬头，先看看窗外，再看看梁青瓷。 「绿绿，那个，」莫君笑有点不确定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好像，看到我二哥了。」 「没事，那不是你的幻觉，」梁青瓷答，拿起莫君笑的手机，「笑笑，你信任我，愿意让我帮你接这通电话，对不对？」 莫君笑睁大双眼，咬着筷子，只能点头。 然后梁青瓷就帮莫君笑接起莫君扬的电话了。 『喔谢天谢地，笑笑你终于接电话了。』 莫君扬劈头就这么说。梁青瓷默不作声，听着电话斜眼看着人就站在小巷口的莫君扬，其实她不知道那是莫君扬，主要是笑笑的视线定在对方身上太久、而巷口就他一个成年男子在打手机，于是梁青瓷得以判定，这个人就是莫君扬。 原来她的阿君就长这样。人挺高嘛，超过一百八。身材挺不错嘛，v领棉衫黑牛仔裤，那款贴小腿的裤子腿不够长比例不够好可撑不起。哦，脸转过来了，皮肤居然挺白，这一定是因为他长期窝在办公室。可窝办公室怎么就没把他的腹肌给窝掉？嘖棉衫太贴身了，肌肉线条都透出来，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距离太远，梁青瓷看不仔细莫君扬的五官。且莫君扬正喋喋不休地透过话筒轰炸她……更正确地说，是莫君扬以为他轰炸的是莫君笑。 『笑笑我跟你说，你二嫂今天很可能，不，她一定会杀去找你，你不要乱说话知道没？详细回家我再跟你解释，反正你就赶紧的下楼，我在你们正门对面这边接你。该死的……我应该挑更好的时机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很复杂，你别问，反正就是你大哥乱说话，不然我原本预计的告白场景不应该是这样……』 「莫澄空有乱说话吗？我怎么没感觉？」梁青瓷打断。语气凉凉。 『…………笑……笑？』莫君扬仍抱持着一线希望。 「二嫂？谁是二嫂？」梁青瓷嚼着这个辞，对默默后缩的莫君笑嫣然一笑。 『………………哈、哈哈……』莫君扬绝望了。他只能乾笑。 梁青瓷盯着窗户外的莫君扬，发现对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掛电话，冷笑，「你掛我电话试试。」 『不我怎么敢呢。』莫君扬秒答，接着背脊一僵，缓缓、缓缓转过头来，隔着街道、人群、花丛和玻璃，和梁青瓷对上眼眸。 「你好，我梁青瓷。」梁青瓷对着莫君扬，遥遥一頷首。 『……你好。我……进餐厅吧。』莫君扬调整了下表情，识相地踱进餐厅。 关于自己遗失的那根肋骨，莫君扬理想中的夏娃，应该是这样的。 盛夏，他们在无人岛屿上；天海一色、晴空万里，沙滩白似她的脸颊、温度和他的心一样滚烫，棕櫚树下她顶着宽簷草帽、衝他展露笑顏。她乐天、她阳光，她单纯善良却不笨，一对琥珀色的杏眼、勾勒出她引人亲近的特质，薄薄的唇瓣粉嫩、似春季前的樱花含苞待放。还有她的语笑嫣然、她的转盼流光，她的一切都让他心动，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孩。 然后她会朝他招手。他缓步上前，弯腰拾起一枚海星，轻轻将海星别在她带了花香的发间，捧起她的脸，落下温柔的吻。 关于自己遗失的那根肋骨，莫君扬实际上的状况，大概是这样。 盛夏，他站在台式料理店门口；人声鼎沸、街灯曖昧，夜色很美但台北乌烟瘴气，老闆拿着菜单问他要点什么不要卡在门口，他身价上亿却拿不出五百块。而他的夏娃端坐在餐厅内和他对望，她乐天、她阳光，她确实单纯善良又不笨，琥珀色的杏眼樱花色的薄唇，语笑嫣然转盼流光，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孩。 然后她朝他扬眉，轻而缓地。他压抑着心跳走上前，差点要掏出名片。 「莫君扬？」梁青瓷挑眉，唸出莫君扬的名字，声音像一首摇篮曲。 「……梁青瓷。」莫君扬努力不要别过目光、又捨不得别过目光，他想他的语气是有点颤抖，他想他的眼神是太过热切，他想他……他有点害羞。 一旁莫君笑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扫空桌上所有她爱吃的菜、然后拿起包包往门的方向小步挪动。「唔喔，看起来好像你们认识，既然如此我就不介绍啦，」她说，笑容非常得体大方非常识时务，「来二哥，这是二嫂，来二嫂，这是二哥。祝二哥二嫂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年年富贵大吉大利，要幸福哟！」 莫君扬跟梁青瓷转头，望着莫君笑，沉默。 莫君笑觉得……她觉得大哥一定是故意坑她的！一定是！这肯定是大哥不想解决懒得解决、于是索性祸水东引扔给她的烂摊子，她都看穿了，一切都是大哥的阴谋。莫君笑边想着边扬起笑容亮出八颗牙，抱紧了包对莫君扬竖起大拇指。 「二哥加油！记得帮我付账哟！」然后莫君笑头也不回地跑出小店。几乎是夺门而出。 梁青瓷挺想问、她跟莫君扬现在的情况是看起来有多可怕，怎么笑笑跑成这样……好像被虐待一样。眼角再扫过周围其他客人，不意外的发现大家都偷偷关注他们这桌。这就是人类的天性，围观。 梁青瓷无奈，抬眼，和莫君扬对上视线。对方居然，居然有点害羞的给她闪开？！梁青瓷心里闪过一行脏话，面上保持笑容，比了对面的位置。 「坐。」 莫君扬小媳妇样儿地坐了下来。 梁青瓷看看莫君扬，再看看自己桌前那碗汤，又看看莫君扬，再看看自己桌前那碗汤。 不知道为什么梁青瓷突然好想叹气……她该拿什么来拯救自己画风清奇的未来男朋友……唉。不行，梁绿绿你要打起精神，你是新世代的女人，拿出你的气魄来，上啊！ 梁青瓷花了三秒鐘的时间给自己做思想建设、跟加油打气，然后拿了个空碗来，给莫君扬打了一碗汤。 「来，乾了这碗汤，」梁青瓷把碗重重放在莫君扬面前，语气特特特豪迈，「然后用三十秒的时间好好想一想，现在我们除了自我介绍之外，你是不是还得跟我说清楚一些什么。」 莫君扬盯着那碗汤。汤表面上浮了一层油，一整层的油，看着那层油他的胃猛泛酸水很想吐，而绿绿把碗放下的瞬间那个油溅飞起来的角度、那个碗敲击桌面的沉重声响，在在都说明了他走丢的肋骨他思念的夏娃，外表乍看是冰山美人、开口以为是软萌妹子，实际上保证是个不折不扣的铁腕女汉子。 大哥骗人，说好的萌妹子呢。莫君扬怨念地想。 #23-早年失智，请看护 莫君扬哼了一声，高冷地别过头，捞了钥匙钱包往门外走。 莫君笑绝望地看着莫澄空。「大哥，二哥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莫澄空看看房门再看看莫君笑，叹了口气，盯着手里的财经杂志心里想。 上次忘了带钱包，这次忘记带手机。这些都是失智症的症状，他是不是该给二弟保个长期看护险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智商归零。 ＊擷取片段结束＊ 梁青瓷承认她这是在下马威。谁让莫君扬骗她！还骗那么久！更可恨的是看她因为非君莫嫁a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打电话来安慰她，却死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非君莫嫁，死要继续撒谎！这简直，简直趁火打劫趁乱告白，不安好心！ 而莫君扬只抬头看她一眼，深深地，然后就端起碗，一口气乾完那碗汤。 梁青瓷挑眉看着莫君扬。老闆跟老闆娘挑眉看着莫君扬。旁边客人都挑眉看着莫君扬。 「我需要把那锅喝完吗？」莫君扬放下碗，拇指抹了把唇，抬头看着梁青瓷、指着他们桌中间那一整沙锅的鸡汤，问。 「……你可以留一点给我。」梁青瓷答。她心想，艸不是吧，这货来真的？这二货还来真的？ 莫君扬一頷首，喊来老闆娘，又点了一锅汤，先捞出一碗带肉的放着、给梁青瓷，然后开始一碗接一碗的喝。 梁青瓷从一开始的错愕、好笑、到后来真有点看傻了。她发现她不能小看一个男人的毅力。这个呆瓜真的把两大锅的汤都喝完了！在十五分鐘内！如此豪情壮举让旁边观眾、不对是客人跟店员还有老闆老闆娘们，忍不住拍手致敬。老闆甚至过来说这顿饭给他们打折，如果他们小俩口合好就免钱。 梁青瓷大囧，超囧，哭笑不得。得，这下他们非要合好了。 在夜市旁的小吃店内谈正经事实在是个错误的选择。更荒谬的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跟莫君扬理想中的初次见面不一样，也跟梁青瓷以为会有的初次见面不一样。莫君扬的想像画面中是他开着跑车、去梁青瓷家楼下接人；梁青瓷的想像画面中是……等等，她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想像怎么跟这二货见面。 「我们，」莫君扬扫了眼附近围观的人们，俊脸上表情略尷尬，「确定要在这边谈？」 「不然去公园吗？」梁青瓷侧头看了眼錶，「这个时间去公园容易被流浪汉打劫喔。」 莫君扬默了两秒，努力不让眼神透露出他内心的囧。他是知道绿绿不浪漫，可，能够不浪漫成这个样子……好吧，那就只好他负责浪漫了。 「走，结帐。」莫君扬起身，「我带你去搭摩天轮。」 梁青瓷还有点愣着，抬起头错愕地望着莫君扬。莫君扬没注意梁青瓷是什么表情，他看到她嘴角沾了汤的油光，很自然地抽了面纸替她拭去。「有吃饱吗？」他问，看梁青瓷轻轻点头，笑了笑，「想不想吃冰？路上给你买。」 梁青瓷没说话。她笔直地、认真地望进莫君扬的眼，然后，才开始端详莫君扬的脸。 两人走出小吃店时，不晓得为什么店内莫名响起一阵掌声。老闆娘拍打老闆，老闆一脸感动的说这顿免费。莫君扬跟梁青瓷都觉得有点丢脸。莫君扬捞出三百块放在柜檯上，梁青瓷低着头揪着莫君扬的衣袖角跟在他身后上车。 「……其实你没带钱包吧？」上车不久后，梁青瓷恍然大悟。 莫君扬乾咳两声，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梁青瓷，略尷尬。刚才他把身上所有零钱都掏出了来…… 梁青瓷愣了愣，继而放声大笑。莫君扬被笑得耳根赤红、犹如芒刺在背，不甘心地辩解道：「那不是我出门太着急了吗，那时候我怕嘛！」 「怕？怕什么啊。」 莫君扬有点恨了。「我就怕笑笑万一没跟你解释好、你生我气了怎么办？你跑人了怎么办？我们之间的误会就够多了，笑笑那孩子中文又说得又乱七八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 然后他说不下去了。红绿灯，莫君扬停车，一转头，看见梁青瓷正笑得不能自己。 「……这有什么好笑。」莫君扬恼羞成怒。 梁青瓷缓了口气才能好好说话。「不是啊，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她说，侧过头去望着莫君扬，见对方羞得耳根通红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戳对方脸颊，咦，手感还不错，「别害羞啦有什么好害羞，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呀，我们两情相悦，多好。」 「谁害──」莫君扬拧眉，正条件反射的要否定自己是害羞，愣了愣，突然抓住梁青瓷搁在他面颊旁的手，定定望着梁青瓷，问：「等等，你刚才说你喜欢我？你说你也喜欢我！」 「对呀，」梁青瓷笑吟吟、偏过头，手肘撑在膝盖上支起面颊，「我喜欢阿君哟。」 这一刻莫君扬感觉全世界的烟花都在夜空中绽放，璀璨明亮照耀他寂寞而孤单的人生。他发誓要不是后头整排的车都在用喇叭催他前进，他绝对绝对要捧起梁青瓷那张小脸蛋儿好好吻一吻。 「你说我们两情相悦！」莫君扬激动不已。 「对我是这么说了。」梁青瓷两眼直盯前方道路。 「你说我们两情相悦，你说你喜欢我！你也喜欢我！」莫君扬简直想跳舞。 梁青瓷压了下抽搐的嘴角，用食指戳着莫君扬的太阳穴、逼他把头面对正前方，「……傻缺，看路。」 ****** 莫君扬现在是不能更开心了。 他觉得他的人生在这个时间点上、在此时此刻，一切都获得圆满。他事业有成身价上亿、家庭幸福美满兄友妹恭、女朋友单纯可爱清秀动人，一切的一切都符合他的理想。 週末，莫君扬大清早的起床，难得不是宅在家打游戏。他要出门。他要跟梁青瓷去约会。 「哦，成了？」 路过书房的时候莫澄空问了这么一句。那语气好随意，像是根本不认为莫君扬能成功。莫君笑正缩在沙发上，抱着兔子靠枕看哲学原文书。 莫君扬停下脚步，侧头，昂首，很装的拨了一下头发。 莫君笑默默掏出手机，拍照，「我要把这张照片发给绿绿。」 「发啊，儘管发，」莫君扬根本没在怕，「你二嫂早就知道我是个傻逼，她就是爱我的傻逼，你发越多张我二缺模样的照片过去、她就越爱我。」 莫君笑震惊得差点拿不稳手机。「哥，二哥，你的智商呢！这有什么好自豪的你快告诉我呀！你确定绿绿那么说不是在哄你开心吗！」 莫君扬哼了一声，高冷地别过头，捞了钥匙钱包往门外走。 莫君笑绝望地看着莫澄空。「大哥，二哥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莫澄空看看房门再看看莫君笑，叹了口气，盯着手里的财经杂志心里想。 上次忘了带钱包，这次忘记带手机。这些都是失智症的症状，他是不是该给二弟保个长期看护险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智商归零。 #24-真正的我，不男神 不过其实莫君扬的车上还有一支手机，备用，所以他忘了带手机出门也不算太大的事儿。驱车前往梁家接人的一路上莫君扬都是哼着歌的，直到他猛然想起，不对啊，这整件事好像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问题。 首先，是梁青瓷的愿望；莫君扬想，他在心里盘算着，绿绿想走服装造型设计，这方面他不是很有人脉，可能莫澄空那边有。或者他未来老婆愿意来他公司上班，他可以问管人事的齐皓寧、要个员工名额，把绿绿塞进美工组，设计线上游戏的衣服也是设计衣服。再来一个方案是送她出国进修，纽约还是米兰都不错。梁家父母的部分他可以帮忙说服，只要绿绿肯给他机会，这不难。 然后，绝对不能再对梁青瓷撒谎；绿绿特在乎人的诚信，特在乎了。先前那有大半是阴错阳差的误会，昨天绿绿本来要他讲清楚，可他一听见绿绿告白，就高兴得找不着北，在摩天轮上只顾着讲大学时期的趣事、连自己的工作都忘记提，今天他得讲清楚，必须得讲清楚。不能再製造出更多误会了。 莫君扬计划了好一番，等梁青瓷下楼。他不经意转过头，看见梁青瓷踏出公寓大门，素色棉麻天青色刺绣无袖连衣裙、和宽簷白草帽，罗马凉鞋、斜肩包，她没有发现他的车，在门口张望，神色那么认真，然后隔着车窗和他四目交接。 莫君扬摇下车窗。他对梁青瓷招手，看着他的女孩儿快步走来，清秀如荷的面容上笑容洋溢。 「早啊，我们去哪里？先去吃早餐要不要？」梁青瓷上车，先拉好安全带、然后把草帽搁在后头，从提袋内拿出一个很小的、随身保温瓶，递到莫君扬手上，衝他一笑，道，「绿茶，早上刚泡。我想你车上没有水、一路开车来应该会口渴，先给你润润喉。」 莫君扬微微一愣。他打开保温瓶，茶是凉的，温度刚好。 「早上我喜欢喝绿茶。」他突然说。 梁青瓷正在脱外套。听见莫君扬这么说，有点没反应过来，侧头看着莫君扬、眼神带点不解，「噢，好喔，我以后知道了。」 莫君扬就着瓶口，啜了口茶。不仅温度刚好，味道也刚好。这世界上能有多少刚好？莫君扬自问。然后他把刚才的几个计划再想过一次，想完以后他决定要娶梁青瓷。 他本来就想结婚，想了很久。而梁青瓷，就是刚好在他想结婚的这个早晨、刚好带着一瓶顺他口味的绿茶、刚好有着他喜欢的性格和脸蛋、刚刚好出现的这样一个女孩。她像晨曦，在夜最黑的时刻乍现，她让他重新找回疯狂又认真爱上一个人的感动。所以就是她了。不需要任何考虑。 「嗯？怎么都不说话。茶有问题？」梁青瓷整顿完东西，回头，发现莫君扬还盯着保温杯在发愣，觉得奇怪就问了两句。 「没有。」莫君扬抬头，「没有任何问题。」他道，笔直望进梁青那对琥珀似的眼眸，「刚才我想起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啊？」梁青瓷没反应过来。 「那时候你说，」莫君扬缓缓扬起笑容，「这位少侠相貌清凛、风华正茂、神采飞扬，你我江湖相逢即是有缘，敢问少侠，缺尘缘不？」 「……你居然还背得出来。」梁青瓷想捂脸。黑歷史被翻出来好尷尬。 莫君扬淡淡笑了笑。「青瓷，有时候，我想，我从不后悔骗你。」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帮梁青瓷捞起前额遮住视线的瀏海，神色柔和而专注，「这么说也许会惹你发火，但，如果我后悔骗了你，就是后悔认识你。」 「认识你，我才明白，原来这才叫做爱。青瓷，你教会了我很多事情，只是你不晓得，包括如何爱人。我年纪比你大，懂的却不比你多。你的真诚和勇敢是你最宝贵的荣耀，我愿意穷尽一生为你守护你的一切。」 莫君扬的指尖滑过梁青瓷的面颊。 梁青瓷感受着对方指尖的温暖，心就静了。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梁青瓷问。杏眼圆睁，目光坦然。 「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莫君扬轻笑，「你在码头上认识非君莫嫁的那天，是我跟笑笑轮流用电脑。笑笑爱玩，故意吸引你们的注意，我回来以后，告诉你我不缺尘缘。你问我能不能加好友，我就送出邀请。」 「之后有一阵子是我开，一阵子是笑笑开。其实我猜你能很好的分辨出我跟笑笑。笑笑就是特别欢脱、特别活泼的，我通常只回你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对你报资料的是笑笑，我没有阻止。那时候我没打算跟你有太深的交集，就任由笑笑把我跟她的资料结合起来、虚拟出一个半真半假的人来跟你相处。你来潮很疼的那天我想起笑笑小时后也是这样，就多关心了几句。」 「我没发现到我已经喜欢上你，直到我忍不住拿你跟笑笑要介绍给我的女生比……咳，其实笑笑要介绍的人就是你。还有那个道长，那时候我好吃醋，结果你居然完全没发现，我呕死了。」 「青瓷，我没你勇敢。我很狡猾，一方面想赢得你的爱，一方面又计较着付出真心后会有多少得失，我还怕你不能接受真正的我。我不晓得你喜欢的，只是一个线上游戏营造出的情侣感觉，还是你真的想要我这个人，原本的、现实里的我这个人。我玩游戏很多年，太清楚好多线上游戏情侣交往，都只是喜欢上对方在游戏里，那个氛围、环境下，营造出的，无法转移到现实的那份错觉。」 「我不断伤害你，同时却害怕你伤害我。这就是真正的我，青瓷。没有光环，没有羽翼，不是男神，也不高冷。我宅，懒得出门，爱乱吃醋，闹起脾气来没人受得了。我不知道除了家人以外谁还愿意跟这样的我长期交往。」 莫君扬说到这，稍作停顿。梁青瓷始终很认真地听着。 「所以……」她有点犹豫地问了，「我发现非君莫嫁被删掉哭得很伤心的那天，你打电话来安慰我，却不肯承认你就是非君莫嫁，是因为你怕我伤害你？」 「不是。」莫君扬咬着牙否认，「那是我吃醋。非常的吃醋。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总提非君莫嫁！」 「……可你就是非君莫嫁啊？自己跟自己吃醋有意思？」梁青瓷不能理解。 莫君扬尷尬窘迫，扭头冷哼。 梁青瓷哭笑不得。好吧，她现在能理解前面莫君扬说他「爱乱吃醋、闹起脾气来没人受得了」是什么意思了。隐隐约约、梁青瓷忆起，从前高冷阿君好像就是这样、时不时跟她闹两下，如此一来好多当初她不明白的对话，现在都能想通了……说到底就是莫君扬闹脾气嘛！简直像个小孩。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我现在不都跟你交往了吗？」梁青瓷试着哄。她抓起莫君扬的手，放在颊边蹭，偏着头掐声音，卖萌。 「少来，别以为我没听出来昨天你告白不是对着我告白。」莫君扬又冷哼，昂着脸那斜睨的眼神特高贵特冷艷，「你昨晚是说你喜欢阿君，那要是我不承认我就是阿君，你不就不喜欢我了？当我没听懂，啊？」 梁青瓷哈哈哈笑三声。确实昨晚她是这个意思没错……可那不也是为了逼莫君扬坦承嘛。「阿君吾爱，你要明白，」梁青瓷正色道，「我那么做都是因为想听你说出完整的实话。因为在乎，才有介意。如果我不在乎你，干嘛管你说真话假话。你要相信不管哪个阿君我喜欢的都是你，来，摸摸我的心。」 梁青瓷抓着莫君扬的手按在心口。那心口其实也是胸口。梁青瓷要莫君扬摸的感觉的是心，莫君扬感觉到跟摸到的都是胸。 #25-交往四週，被八了 和梁青瓷交往第一週，他发现看艺术展览也能挺有趣。 和梁青瓷交往第二週，他办公室桌上拿掉两个漫威公仔，换上梁青瓷亲手捏製的银像框，里头是她面对镜头、敞开双臂、在芒花海中拥抱蓝天的灿烂笑靨，身后阳明山薄暮苍苍。 和梁青瓷交往第三週，笑笑邀梁青瓷来家里做饭，同行有对一切都尚不知情的方洛洛。他对着方洛洛就有点心虚。 ＊擷取片段结束＊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莫君扬别过眼，目光飘忽，觉得自己应该抽回手、又捨不得抽回来，好纠结。 梁青瓷猛然回过味儿来。「不对啊，为什么最后变成我有错。喂骗人的是你吧，怎么最后变成我道歉！」 梁青瓷一翻脸，莫君扬马上抽回手，高举白旗。「老婆大人，息怒息怒！」 「这么快就叫上老婆啦。」梁青瓷扬眉，不以为然。 莫君扬哈哈哈乾笑三声。他就是想趁乱求个婚……果然被打枪了。 梁青瓷瞇起眼，伸手过去使劲掐莫君扬的脸。「不掐两下不解气，」她咬牙道，「虽然事到如今你说的这些我早都猜着，可你当初害我伤心成那样！不承认自己是非君莫嫁就算了，到底为什么要突然把人物砍掉啊？看我哭很有意思？」 「不是啊，我真没想到你会那么伤心……」莫君扬捂着脸往后缩，想闪躲，「就是、就是因为看你都快爱上非君莫嫁了、我才必须要把那隻人物砍掉！」 「可我那么伤心！」 「伤心也得砍！那隻非君莫嫁又不是我、不能让你爱上我以外的任何人，虚拟的也不行！我都跟自己较劲儿起来了你知道吗。我也不容易啊我。」 莫君扬说的可委屈了。梁青瓷又囧又好笑，放弃掐对方的脸因为掐不到，「专制。」她横了莫君扬一眼，「超级爱吃醋。以后要叫你吃醋大王。」 「我就吃你的醋。」莫君扬理直气壮，丝毫没打算反省。 梁青瓷仰头，望天，无奈。想了想后，她问：「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扬清就是非君莫嫁的吗？」 莫君扬挑眉。「不就前两天的事？」 梁青瓷勾起嘴角。「错！」 严格来说、早在扬清出现的第一次，她心里就產生怀疑了。只是当时她说服自己别胡思乱想。中途莫君扬又露馅好几回，当场她是都没多想，不过事后，也就是她发现非君莫嫁删号、哭得超级伤心、又被扬清泼冷水的那个晚上，她翻了她跟非君莫嫁的所有对话纪录。 是的，没错，其实梁青瓷一直都有拍摄游戏中对话过程的，良好习惯…… 这个小习惯有点变态跟神经质，却救了她好几次，主要是之前她做网拍，网路拍卖嘛总会碰到几个奥客，有两次还闹上拍卖网的司法中心，她气得把对话纪录都摔出来，对方才消停。 从那之后，梁青瓷就养成了随手拍照纪录网路对话的好习惯，虽然她没想害人、也很乐意和善地对待每个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晚她翻对话纪录，起先是想回忆、悼念一下她跟非君莫嫁甜蜜的点点滴滴，看着看着，就觉得越不对，疑点实在太多了。尤其是扬清出现之后。扬清跟非君莫嫁的相似度实在太高、然后非君莫嫁精分的两个人格说辞总是不一、时常忘记她前天才说过的话……这些小细节都令她起疑。 梁青瓷知道，网路上，帐号给朋友开、给兄弟姊妹开这种事情，实在太普遍了。非君莫嫁这个帐号出现的种种特徵，都显示着帐号背后可能有两个使用者。而最关键的地方在，笑笑开非君莫嫁的时候，曾说过，扬清跟行舟是她哥哥。 从这点开始，她找上行舟，从行舟的声音、辨认出莫澄空的身分，另外还有个线索、是当初莫澄空对她自我介绍时唸的诗──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这也让她更确定莫澄空就是行舟；她再从莫澄空的身分反推回笑笑身上，又对照笑笑总喊她二嫂的态度，真相大白。 「不是前两天？那是什么时候。」莫君扬高高扬眉，不解。他觉得梁青瓷在故弄玄虚。「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找出我的身分，就是从笑笑的态度，她那个太明显了，然后你跑去找大哥对质，大哥那个看戏的当然立刻把我卖了……」 梁青瓷但笑不语。她偏不告诉莫君扬她是什么时候猜着。 这个週末，莫君扬把所有时间都给了梁青瓷。 週六早晨，他们去阳明山赏花；正午，在竹子湖用饭；午后，他们从阳明山下来，梁青瓷提议去北美馆看展；晚饭，他顺着梁青瓷的意、在士林夜市巷弄间穿梭搜索美食，人挤人让他们贴得很近。 週日，他知道梁青瓷喜欢艺术、喜欢展览、更喜欢能互动的艺术展览，正好他大学同学在当代艺术馆举办週日限定的艺术讲座，他打电话给对方问了两个位置。整场讲座梁青瓷听得很认真，这正好是她感兴趣的部分。讲座结束后，另有亲子同乐的实作课程，莫君扬当然给梁青瓷报名了，佇在出入口、看梁青瓷和一群孩子同乐，一块儿捏银黏土，不经意间梁青瓷抬头、和他对上眼，总嫣然一笑，让他不自觉回以温柔注目。 「那是你老婆？」他大学同学这么问。 「快了。」莫君扬答，信誓旦旦而满是他自己注意到了、却没打算收敛的深情专注，「年底吧。帖子有你一份，记得来喝喜酒。」 和梁青瓷交往第一週，他发现看艺术展览也能挺有趣。 和梁青瓷交往第二週，他办公室桌上拿掉两个漫威公仔，换上梁青瓷亲手捏製的银像框，里头是她面对镜头、敞开双臂、在芒花海中拥抱蓝天的灿烂笑靨，身后阳明山薄暮苍苍。 和梁青瓷交往第三週，笑笑邀梁青瓷来家里做饭，同行有对一切都尚不知情的方洛洛。他对着方洛洛就有点心虚。 和梁青瓷交往第四週…… 出事了。 事发突然，不仅莫君扬跟梁青瓷毫无准备，整个归古居都受到影响。他跟梁青瓷外出约会的照片被敌对公司拍到，扔上归古居的官网论坛、贴吧、和剑系尘缘的论坛贴吧上。梁青瓷参加角色扮演比赛的事被挖出来大作文章，帖子指称梁青瓷走后门，比赛不公，莫君扬身为归古居的发言人、却跟参赛者私下往来，让归古居形象受损。 对此，公司内反应不一。 「这不对啊，你们俩根本不是因为比赛才认识、才交往，这黑帖黑得不专业，他们不知道你在游戏里追小白菜追得多辛苦吗？」莫君扬的下属们力挺他。 「程式部门说你曾经要求他们三天内删除一个角色，又跟他们凹了一个解任务才有的烟花，这些都是真的？」共同创办人之一，负责出资的秦宇宸，好奇的来问八卦。 「什么？！莫总有女朋友了？！还是个刚毕业的女大生？！这凭什么，这不公平，分手分手，我们要上诉！」公司内有二分之一的女性员工，以失恋太过伤心为由，请假拒绝上班。 「马上，立刻，给我去解决这件事。」共同创办人之二，负责管理公司的齐皓寧，黑着脸扔给莫君扬这句话。 莫君扬仰头，望天，好无奈。他根本不知道他家小瓷娃娃有参赛！小瓷娃娃是他对梁青瓷的新暱称。自从知道绿绿是方洛洛给梁青瓷起的爱称，他就喊得浑身不舒服，坚持要有自己专用的一个。 好不容易他才跟梁青瓷修成正果，怎么又有人来捣乱，真烦。 #26-故事接近，最终章 「所以……」方洛洛扭头去，瞪着梁青瓷，用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以及声音，喃喃道：「所以……你不要跟我说行舟就是……莫大律师……」 躺在地毯上的梁青瓷，仰头对上方洛洛的目光，平静而悲悯地，点头。 方洛洛开始尖叫。「为什么会这样！天啊我没脸活了！怎么会这样！我丢脸的模样都给行舟看到了啊！啊啊啊！我们初次见面我是那样的没形象、天啊我需要时光机，时光机时光机……等等，绿绿你不要跟我说行舟一直都知道我就是苏茶！我不想知道这件事，你不要跟我说我不听不听不听！」 梁青瓷拿起耳机，塞住耳根，看方洛洛在她床上打滚，内心很是感慨。 所以她就说，有些事，不知道真的比较幸福…… ＊擷取片段结束＊ 莫君扬在办公室里猛给梁青瓷打电话。偏偏梁青瓷不接，不接就是不接。他紧张得要死，很担心梁青瓷看到帖子后会不会情绪受影响。他是不怕分手，他很清楚梁青瓷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跟他分手，唯一的问题是他……他好像又忘记交代自已是归古居发言人兼共同创办人之一的事…… 莫君扬忍不住拿前额敲桌面，简直烦死了。这时候手机接通了。 「喂？小瓷娃娃我──」 『你喊谁？你是谁？』 接电话的不是梁青瓷！莫君扬先一愣。接电话的是方洛洛！莫君扬又一愣。并且方洛洛没有认出他来？方洛洛把他当成谁？莫君扬有点错愕有点傻眼。之前梁青瓷跟他说，方洛洛仰慕指挥男神行舟仰慕了大半年、却直到现在还没能从声音认出行舟就是莫澄空，他起先不相信，觉得太夸张了，现在他相信了……方洛洛学歷虽高，在认人这方面她真的有很大的障碍。 「我──」 莫君扬正要解释，立刻被方洛洛打断。『好我不管你是谁，我看来电显示，你是阿君？那个非君莫嫁？艸我就知道你不是妹子！之前我跟她警告多少次……算了，反正我不管你们怎么交换联络方式的，从今以后不准再来打扰我们家绿绿，她已经有交往对象了，是高富帅，你个死爱骗人的渣男有多远滚多远！』 通话被掐断。莫君扬被掛电话。 莫君扬盯着手机，无言……原来他，不，非君莫嫁在方洛洛心目中是这种形象……他理解了，难怪梁青瓷始终憋着行舟就是莫澄空的大秘密，应该就是怕方洛洛猜出来后、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该打的电话还是得打。莫君扬决定，十分鐘后再连络，可能梁青瓷是暂离，总不可能方洛洛直接把他的电话设黑单吧……不会吧？！ 莫君扬边紧张方洛洛会不会来乱、边焦虑梁青瓷心情如何有没有生气，同时得想个解决办法。丑闻，这算丑闻。根据莫澄空的教导以及他个人的经验，碰上丑闻时，就得靠更大的丑闻来解决这件事。 他想到办法了。 莫君扬放下手机，上楼走到齐皓寧的办公室。此时此刻齐皓寧正因为莫君扬不小心闹出来的形象丑闻焦头烂额，抬眼从玻璃看来人是莫君扬，立刻皱眉。 「进来。」齐皓寧扬声。 莫君扬推门而入。「寧寧我想到了──」 「你喊谁寧寧。」齐皓寧额角青筋在跳。 「我想到解决办法，」莫君扬忽略齐皓寧的愤怒，直奔主题，「三十分鐘后我上官网发表紧急声明，视讯，直播。丑闻的解决办法就是更大的丑闻，我先爆几个料澄清跟模糊焦点，你这边同时动作，把脏水还给他们，加倍的。」 「那还用你说吗？」齐皓寧扶着额角，面色实在不好看。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你这是要干嘛。爆什么料？谁的料？」 「我也没有谁的料可爆，」莫君扬两手一摊，「就学明星放大绝，既然大家这么想看我的花边新闻，那就让他们看个够囉。」 与此同时，梁青瓷才刚洗完澡。 大概三十分鐘前，方洛洛杀到她家，开电脑指了归古居官方论坛最新的帖子给她看，说她跟莫君扬被人黑了。她看了一遍，觉得莫名其妙，躺枪当然心情不好，就被方洛洛赶去洗澡。 洗好出来就看见方洛洛瞪着她的手机，神色莫名。 方洛洛转头来，面对她，立刻变脸拧眉，表情显示准备开骂。梁青瓷愣了，然后手机响了。方洛洛火大地拿起手机，问她：「你接还是我接？」 「你可以接啊？」梁青瓷拿毛巾擦头发。她不懂方洛洛在气什么。 方洛洛皱着脸接电话。「喂……又是你！我不是说你……什么？」 梁青瓷偏着头、继续拿毛巾擦头发，双眼盯在方洛洛身上，不明所以。她看着方洛洛以一种梦游的方式放下手机。 「到底怎么了？」梁青瓷走过去，问，并拿回手机。她翻通话纪录，上通电话是莫君扬公司号码，上上通是莫君扬私人号码……哦，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这时方洛洛恍恍惚惚转过头来，喃喃，道：「刚才，刚才非君莫嫁说……」 「什么？」 「他说……他说他是扬清。」 「哦，还有呢？」 「还有他让你半小时后开归古居官网……」 梁青瓷听完，点点头，就回浴室继续擦头、吹头发了。房间里方洛洛始终愣着回不过神来，根本不能理解发生什么事。 直到梁青瓷吹乾头发，方洛洛才恍然大悟。 「所以说扬清就是非君莫嫁？扬清是本尊？非君莫嫁是小号？」 「对。」梁青瓷答，包着头走到柜子前，翻出面膜，准备敷上。 「那，那你最近约会的莫君扬，他……」方洛洛隐约感觉她好像参透了什么很可怕的真相。 「对，莫君扬有很多隻号，本尊是扬清，小号是非君莫嫁。」梁青瓷边回答边往脸上抹冻膜，「本来非君那隻是笑笑要玩，但笑笑始乱终弃都扔给她哥开。附带一提，莫澄空那隻号也是阿君练起来的，莫澄空接手是在行舟成为指挥的前三天。然后我要敷脸了，先别跟我说话。」 方洛洛激动得不能自己。「我都要疯了想杀人了你还在那边敷脸！还让我别跟你说话！」她在梁青瓷的床上跳，把梁青瓷的抱枕抓起来摔，暴跳了十几秒后猛然顿住。 「所以……」方洛洛扭头去，瞪着梁青瓷，用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以及声音，喃喃道：「所以……你不要跟我说行舟就是……莫大律师……」 躺在地毯上的梁青瓷，仰头对上方洛洛的目光，平静而悲悯地，点头。 方洛洛开始尖叫。「为什么会这样！天啊我没脸活了！怎么会这样！我丢脸的模样都给行舟看到了啊！啊啊啊！我们初次见面我是那样的没形象、天啊我需要时光机，时光机时光机……等等，绿绿你不要跟我说行舟一直都知道我就是苏茶！我不想知道这件事，你不要跟我说我不听不听不听！」 梁青瓷拿起耳机，塞住耳根，看方洛洛在她床上打滚，内心很是感慨。 所以她就说，有些事，不知道真的比较幸福…… 莫君扬让梁青瓷半小时后再上官网，梁青瓷就真的乖乖等了半小时再上官网。这半小时内她什么也没想，大抵是放空。 要说她心情完全不受影响，那是骗人。谁喜欢被黑，还是这种子虚乌有。不过后来她想想，觉得搞不好外人眼里他们就是这样的关係。这时候除非莫君扬出来澄清，不然根本没用。 梁青瓷相信莫君扬会有办法。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所以她用半小时来放空，敷脸，听歌听方洛洛尖叫，唯一思考过的事情是週末她要跟莫君扬去哪里。 半小时后，她洗掉面膜，坐到电脑前，打开归古居的官网。隔壁是无法冷静的方洛洛。 #END-此生非君，卿莫嫁 官网正进行声明直播。莫君扬对着镜头，背景大概是办公室，有窗有盆栽，窗台上除了好多好多漫威公仔外、一部分的小装饰是她做了送给莫君扬的。 梁青瓷盯着那些小装饰，内心莫名有种成就感。然后她对着萤幕上，神色正经得颇高冷的莫君扬露出笑容。 莫君扬以官方道歉为开场，以澄清是非为诉求，以一场意外的网路恋情为主题，来解释了这次事件。 视频上，莫君扬展示着他开非君莫嫁、和翠玉白菜相识的过程，从码头开始，到后来，『我很差劲，始终没勇气承认自己不是妹子，差点把我女朋友给掰弯了。』莫君扬说着，轻笑两声，『我做了好多好多很渣的事。我仗着她对我的宽容，挥霍着她对我的信任。到最后我没勇气继续撒谎，又害怕承认，就乾脆删号，打算从现实里接近我女朋友。』 「……他也知道他渣……」方洛洛小声吐槽。她现在冷静点了，只是仍没办法不掐着梁青瓷的抱枕。不掐抱枕她就想掐人。 萤幕里，莫君扬继续说到，『起先我认为我的计划很完美，直到那个晚上，她因为发现我删号，哭得很伤心。是她让我明白，何谓真诚。真诚不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那叫直白。真诚是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把不想说的、羞于啟齿的那些事，愿意拿出来跟对方说。这，才叫做真诚。』 突然梁青瓷想起刚交往时，莫君扬在车上，告诉她，她教会了他许多事，包括如何爱人。 『我们不会分手。我们能交往是克服万难，我绝对不会放弃。拍这个视频，主要是澄清，给我女朋友正名。我想说的是，事情的真相真的跟大家想的不一样。我知道大家都是雾里看花，我也没想过我的感情会被如此放大检视。老实说不只你们觉得事情跟你们想的不一样，我也觉得事情跟我想的很不一样。我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让我爱的人，知道我心里身处的想法。』 萤幕上，莫君扬用和私底下截然不同的沉稳口吻说话，面上始终带笑。『最后有段话，我想透过镜头，告诉我家的小瓷娃娃。』 方洛洛下意识转头看梁青瓷。 梁青瓷眨眨双眼，望着萤幕，全神灌注。 『小瓷娃娃、小白菜，我的小猫儿，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你早就发现我在撒谎，却从不逼问我实话。你容许我用虚假的姿态骗取你的真诚，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我猜你闺蜜现在大概准备谋杀我，请你提醒她杀人犯法还有她男神在我家里。这次是我没保护好你，我猜未来还会有很多类似的事。你可以责怪我、可以教训我，可你不许离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爱你。』 『最后再提醒下旁边的八卦党，要喷请喷得集中点，爱怎么喷我、我都无所谓，可你们谁也不许去碰我家人跟我未来的家人。这回我说得很清楚，是我主动去接近她，没有什么她给我千里送、我们去汽车旅馆过夜的事，没有。还有，谁也不许讨论我女朋友是不是处女，她处不处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我一个人爱她就够，你们间杂人等通通滚边去，也不许讨论她脸长得可爱身材好，这都是只有我能讨论的事情，再讨论我就把人藏起来！』 ****** 丑闻在莫君扬的自我爆料下，以喜闻乐见的形式，缓缓落幕。 网路上对这件事的评论在莫君扬的视频广为传播后，一面倒。不知为何结论就变成总裁好霸气，楼下的留言大抵都是〝总裁！还没结婚就这么放闪真的好吗？〞，〝原来线上游戏真的会出现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情节，小说诚不欺我也。〞这样一类，大部分的玩家看完都觉得总裁的女朋友真是辛苦了，有些人觉得梁青瓷眼睛真有点像猫，那些酸人、抹黑的言论都被歪楼洗下去。 至于事后如何料理敌对公司，那就是齐皓寧要处理的部分了。 莫君扬抽了一週的时间去梁家刷梁父梁母的好感度，成功为梁青瓷说服父母、放她去国外进修。进修费用……当然是莫君扬出了他对这事超级坚持，作为代价，梁青瓷直到毕业，每个月要替归古居齐下代理的游戏设计十套商城时装，不支薪，以委外的模式签约，成果得以列入梁青瓷的作品集。 梁青瓷选择去纽约，原因是她不会义大利文。莫君扬借了莫澄空在曼哈顿的小公寓，请假一个月，前去纽约，陪伴梁青瓷适应开学生活。 他们现在没什么时间能上游戏了。 一个晚上，梁青瓷在公寓顶楼吹风。莫君扬上楼来，扛了毯子跟枕头。 「躺下吧。」莫君扬把毯子佈置好后，对天台边上的梁青瓷招手，「陪我看看这片星空。」 梁青瓷脱掉鞋，在莫君扬臂弯中躺下。「曼哈顿光害这么严重有什么星空可看……」她嘟嚷着，吐槽，「还好我们不是冬季来。不然冷死。」 「冬季来那就赏雪啊。」莫君扬笑了，人一到他怀里、他就忍不住动手动脚，先捏捏他家瓷娃娃的鼻子、再玩玩下巴。 「不要一直捏我啦。」梁青瓷皱着脸拍开莫君扬的手。她的男朋友怎么总是这么烦啊。「说到看星空，我想起来我们第一次看星空。」 「你是说我带你上阳明山那次？」 「……你说的阳明山那次肯定跟我的阳明山那次不一样。我说的是第一次，线上那次。你带我去成都的云上城，我记得我还摔死。」 莫君扬恍然想起。「对，你摔死两次。我记得那时候我特别喜欢，你看着我，对我说，阿君，我怕～～的那个模样。所以总刻意带你去危险的地方……」 「……你变态啊！」梁青瓷用力拍了一下莫君扬的腹肌，却是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特别喜欢看我害怕的模样。不要以为我都没发现。」 「哎哟好疼，谋杀亲夫……」 「老哏了，换一个。」 两人打打闹闹。突然莫君扬一个翻身，压在梁青瓷上方，面对梁青瓷，专注地凝望后，问：「我突然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原谅我？」 「你是说原谅你对我撒谎的事吗？」梁青瓷认真回忆了下，「大概是在小吃店，你起身，看到我还坐着，就拿面纸帮我擦嘴的那时候吧。你讨厌很油的东西，我有注意到，你看到油整个不想碰。可你却愿意那样对我。那时候我很认真的看你的眼睛，我看到你的眼睛对我说，你爱我。」 莫君扬一愣。「就这样？我都不知道我的眼睛还能告白？」 梁青瓷笑了。「对，就这样。不过后头要是你没跟我坦承一切经过，我可能不会那么信任你、那么……对我也爱你啦。」她在莫君扬灼灼的目光下，被迫说出今天第二十八次告白。 莫君扬定定望着梁青瓷，一会儿后，把脸埋进梁青瓷肩窝。他的笑声很轻，像曼哈顿的星空。梁青瓷面着夜空，目光飘向隔壁大楼彻夜不灭的灯火。 「阿君，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为什么我爱你。」 莫君扬抬头，「嗯？」 梁青瓷细细端详着莫君扬的脸。她没有告诉过莫君扬，他长的比他捏出来的扬清还好看。很像，可是眼神。终究3d人物眼神没有真人那样灵活。莫君扬的眼眸很澄澈，是乾净的夜色，如墨。 「曾经我以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梁青瓷说，她看见莫君扬眼底自己的倒影，她知道自己正在微笑，「确实，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总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从第一眼，在线上，遇见你，跟你搭话开始，我就知道，我要这个人。」 「然而，真正让我爱你的，是，你就是你。」 莫君扬怔愣。 然后他俯首吻住梁青瓷的唇。没有抹去眼角滑落的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