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心尖咸鱼》 【1】 宋清盈穿越了。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烟粉色轻纱幔帐,彩画浮雕的藻井,金线绣花的地毯……还有一个小宫女扑到她床边,哭哭啼啼,“公主,您总算醒了!” 宋清盈呆住,等反应过来,内心一喜:穿成个公主?还不错嘛。 若问穿越最好的身份是什么,莫过于太后、女皇、公主这三者。 不过唐朝公主和宋朝公主可不是一回事。 她正想装失忆套一下朝代信息,还没开口,就见小宫女继续哭道:“叛军已经攻进后宫了,公主咱们该怎么办呀?” 宋清盈懵了:??? 不是吧,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然而,殿外传来的宫人逃窜声,抢夺物品的辱骂声,隐隐约约的战鼓声,都无比清楚地告诉她——小宋你清醒一点,国真的要亡了! 宋清盈深吸一口气,还想再挣扎一下,“皇帝呢?宫中的侍卫呢?我怎么说也是一公主,不会连个侍卫都没有吧?” 小宫女哭道,“陛下在太极宫放火自焚了,侍卫都跑光了。” 认清现实的宋清盈差点没撅过去,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她宋某人造得哪门子孽,才经历车祸现场,睁眼又来一个亡国现场。 床边的小宫女还眼巴巴望着她,“公主,怎么办?” 宋清盈望天,她哪知道怎么办,她只是个遭遇无妄之灾的花季少女啊! 虽然心里想着“算了,累了,躺平等死吧”,但挣扎两秒,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她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还能怎么办,跑啊!” 从后门跑出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四周都安安静静不见人影时,宋清盈还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脱离毒圈,不在攻击范围内。 然而,现实教做人。 言情剧是转角遇上爱,她是转角遇上叛军。 那一队叛军的领队是个络腮胡大胖子,一见到宋清盈,小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乖乖隆滴咚,好俊的小美人!” 特意换上太监服的宋清盈,“…………” 果然,现实不会像国产古装剧那样全员眼瞎,换套男装就认不出是女的。 也怪她,对自己的平胸太自信了。 “你们不准碰公主!” 眼见着大胖子领队就要朝宋清盈伸手,小宫女宝兰忠心耿耿的挡在前头,“公主,你快跑,别管奴婢!” 宋清盈看了看前后左右,手持刀剑的叛军:欲言又止jpg. “兰啊,你家公主我也没长翅膀。”她拍了拍宝兰的肩膀,将人拉到身后,上前一步,迎面看向那胖子将领,“我是本朝的公主。” “公主又怎样,方才我们另一拨兄弟就抓了一个公主,嘿嘿嘿。” 大胖子领队不以为然,目光淫-邪的打量着宋清盈,“看你眉心这点朱砂痣,难道你就是昏君最宠爱的永乐公主?啧啧,果真如传言中那般,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 宋清盈穿过来只顾着逃命,压根还没见过这具身体的模样。 如今见这大胖子朝她伸出咸猪手,她一边避开,一边喊道,“我警告你啊,你别乱来!小心,小心我……” “小心你怎样?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哈哈哈哈哈哈。” 宋清盈:……妈的,你这台词好特么古早啊。 现在也不是吐槽的时候,她大脑飞转,忽然福至心灵,大喊了一声,“我认识你们主帅!你们要敢欺辱我,你们主帅决不会轻饶的!” 她喊得中气十足,那大胖子真被她唬得一顿,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她,“我们主帅怎么会跟你这个亡国余孽有关系?” “有的!怎么没有!” 宋清盈从宝兰一路上的吐槽上,得知叛军主帅原是本朝的禁军统帅。她寻思着那主帅曾在朝中当差,自己强行碰瓷,也许能碰上一碰? “当年你们主帅在朝中为官,对本公主一见倾心,只是那时我年纪尚小,他爱而不得,从此我就成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宋清盈瞎话越编越顺,张口就来,“白月光你们知道吧?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心里的仙女!若是让他知道你们对我不敬,哼哼,你们就等着死吧!” 她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莫说叛军,就连宝兰都怀疑是不是有这么一出了。 那大胖子狐疑的盯着宋清盈的脸,一番思忖后,冷哼道,“是真是假,将你带到主帅面前便知道了。” 宋清盈心底发虚,面上却抬起下巴,故作镇定,“这还有假!” 虽然不知那主帅是个什么角色,但能苟一秒算一秒,总好过现在被人欺辱。 大胖子似是看穿她的想法,咧开嘴,露出个阴森的笑,“你得知道,在我们主帅面前撒谎的人,一般都死得很惨。” 说罢,摆了下手,“永乐公主,请吧。” ** “哟,胡老弟,你也逮到一个啊?你这个长得可真漂亮。” “那可不,这可是昏君最疼爱的永乐公主。你后边这个也是公主?已经尝过味了?” “嗨别提了,差点就成了。主帅突然传令来,说是皇族成员一律先带去紫宸宫清点,违者军法处置。” 在押去紫宸宫的路上,宋清盈这队还跟另一队人碰上。 看着对面队伍里的那个清丽小美人,宝兰小声惊呼,“是四公主。” 宋清盈完全想不起原主的记忆,但想着对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妹,且都落到个亡国的下场,大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之感。 她颇为友善的看向对方,对方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宋清盈,“???” 宝兰压低声音,“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傲气什么呢。公主,咱别理她。” 宋清盈:原来之前就互相不对付了啊,懂了懂了。 于是,一路无话的到了紫宸宫。 正值午后,青色琉璃瓦在明净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可对宋清盈来说,那座恢弘壮丽的宫殿却显得格外压抑,像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吃人野兽。 一想起历史上的亡国公主的凄凉下场,宋清盈就觉得腿软,想哭又哭不出来。 刚跨进门槛,只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哭声、求饶声,在偌大又空荡的殿宇里,显得格外诡异。 宝兰怯生生道,“公主,奴婢怕……” 宋清盈笑得比哭还难看,“谁不是呢。” 主仆俩人你挽着我,我挽着你,脸色惨白的往里走。 大殿内金碧辉煌,平整的印花地砖上跪着一群华衣美服的女子,那一张张花容月貌的脸上写满惊恐与迷茫。 毫无记忆的宋清盈估摸着,这些大概是后宫妃嫔? 果不其然,一路安静的四公主忽然朝那堆人喊了一声,“母妃!” 要不是被叛军用刀抵着,她怕是直接冲过去了。 宋清盈扫过那群环肥燕瘦的美人,试探的问宝兰,“我的母妃……” 宝兰一脸奇怪看着她,“公主你是吓糊涂了么,柔妃娘娘五年前便仙逝了。” 宋清盈尬了一瞬,摸了下鼻子,“我记得的,只是感慨一下,还好我母妃没遇到这种场面。” 起码能留个全尸,风光大葬,不像现在……待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死。 “你们俩又嘀咕什么呢,都当亡国奴了,还这么多屁话!”大胖子将领不客气的推了宋清盈一把,呵斥道,“去,去那边老实跪着。” 宋清盈踉跄一步,一句“推你爹呢”差点脱口而出,愣是被他手中的刀吓得憋了回去。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深吸口气,识时务的带着宝兰往殿中央走去,刚寻好一块空地,就见一道人影“唰”的一下从她眼前飞过。 “宁为宋国鬼,不为狗贼奴!”那道鹅黄色身影凄厉喊道,“陛下,嫔妾来陪您了!”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 那撞柱自杀的妃子,鲜血四溅,还有几滴溅到了宋清盈脸上。 宋清盈:瞳孔地震。 救命啊!!! 死人了!!! 那妃子的尸体离她不到一米,半张脸被鲜血掩盖,眼睛还睁着,满是不甘。 宋清盈简直要吓尿了,膝盖一软,啪嗒瘫倒在地。 “福贵人,呜呜呜!!!” “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的撞柱明志,让四周压抑的哭声瞬间爆发了。 宋清盈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具尸体被士兵拖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凉意从尾椎骨遍布全身。 再看那些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女人,没了王权的庇佑,她们便如草芥般,随意可杀。 她宋清盈,也是其中一员,一只没有人权的蝼蚁。 大殿内的气氛持续压抑,直到一声粗犷的通报声响起—— “主帅到!”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静可闻针。 一阵橐橐的靴子声响起,那人许是穿着沉重的兵甲,行走间有金属碰撞的泠泠声,听起来格外阴冷。 叛军们朝那人行过礼,又去催促地上的女人们,“都跪好,哭什么哭!” 很快,哭哭啼啼的女人们都瑟缩着跪好。 宋清盈也跪着,垂着头,不合时宜的想,怪不得小燕子要搞什么“跪的容易”,地砖的印花膈得真疼呐! 听动静,那叛军主帅踏上白玉阶梯,坐上了殿前那把龙头交椅。 有人与他禀报着,“主帅,昏君已自焚于太极宫,刘皇后和徐贵妃于凤仪宫服毒,尸首收拢在偏殿。记录在册的妃嫔共六十七人,算上方才撞柱的那个,共折损十三人,余下五十四人,另外还有三位公主,台下俘虏共计五十七人,名单在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禀告的话音刚落,宋清盈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头顶,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本能的将脑袋埋得更低,嘴里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好在很快,那道令人压抑的视线挪开。 “将昏君尸首悬于菜市口示众,至于死了的妃妾,祸不及女人,寻口薄棺,葬了。”上头传来一道沉冷的嗓音,威严又磁性。 部将领命,又问,“这些女人,主帅打算如何处置?” 上座之人轻扣剑柄,语调淡漠,“白先生,前朝是如何处置这些人的。” 被称作白先生的谋士答道,“前朝皇族,男丁无论老幼,一律枭首;女眷充入教坊为妓,或入掖庭为奴。” 此言一出,殿内的女人们颤抖起来,兵将们都激动起来。 “主帅,弟兄们跟着您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推翻了那狗皇帝,这些女人不如就赏给兄弟们,当作犒赏吧?” “是啊是啊,进掖庭当奴婢多可惜,就让兄弟们一人挑个喜欢的!” “对对对,皇帝老儿昏庸无道,自焚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就让我们玩玩他的女人吧。” 宋清盈明显感受到好几道猥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是看到肉骨头的野狗,她胃里恶心的直翻滚。 有胆小的又哭了起来,“倒不如与福贵人一起死了,起码还落个清白。” 还有胆大的,比如宋清盈身旁的四公主—— “主帅,那昏君向来不喜我们母女,他造的孽,与我们又何干系。求主帅大发慈悲,只要您赦免我和我母妃,我愿意伺候主帅……” 宋清盈:我去,还能这样? 她稍稍偏头,觑向四公主,只见那张清丽的脸庞带着娇羞与期盼。 啊这……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是认真的?还是演的啊? 眼见皇室公主自荐枕席,殿内的兵将们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那大胖子将领也开了口,“主帅,方才永乐公主也说,她与你有过一段旧情,属下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属下恭喜主帅抱得美人归。” 突然被cue,宋清盈心里一个咯噔。 她狠狠地瞪了那大胖子一眼,顺便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朝她看来,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这时,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上座那人站了起来。 听那脚步声,像是朝她走来。 宋清盈:我靠,什么情况,当场打假吗? 不多时,一双沾着血迹与灰尘的黑革云头靴出现在眼前。 宋清盈呼吸一窒,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救命啊!! 须臾,头顶陡然响起一道沉金冷玉的声音—— “听说,我与你有旧情?” ※※※※※※※※※※※※※※※※※※※※ 开新文了,日更,有事会请假,喜欢的小可爱收藏一下叭,球球啦 开文大吉,这章抽前50条评论送小红包 【2】 男人喜怒难辨的语气吓得宋清盈浑身一抖,她咽了下口水,试图辩解,“没、没有,这个事说来话长……” “抬起头说。” 宋清盈一怔,又不敢违抗,只好梗着脖子,表情僵硬的抬起头。 视线一点点往上移,从沾染鲜血的戎裤到泛着冰冷金属质地的明光细鳞甲,从性感的喉结到线条分明的下颌,再到淡红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过分锋利的眉眼。 宋清盈呆住。 这是叛军主帅?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难道不应该长得虎背熊腰,满脸胡子,相貌猥琐,才符合篡位国贼的反派身份么? 长着这样一张过分端正的俊脸,还让人怎么骂的出口? 宋清盈忽然理解四公主为何满面春情的自荐枕席了,这男人的脸和身材,真不错。 幸好她在现代见识过各种帅哥,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很快就恢复理智—— 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小哥哥,而是捏着她小命的阎王爷。 思及此处,宋清盈扯出一个无比狗腿的笑,“这位英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跟你攀关系的,旧情什么的是事出有因,我是迫于无奈……” 她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不必解释。” 男人垂下眼眸,神色淡漠的看向她,“说起来,你我的确有段旧情。” 宋清盈笑容一僵,“……哈?” 怎么回事。 难道被她误打误撞的编对了?! 看着跪在眼前表情极为丰富的宋清盈,霍致峥眯起黑眸。 三年未见,她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不知五公主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宋清盈啊了一声,露出个尬笑,“当年?” 她是真不记得啊!! 霍致峥见她满脸茫然,眉眼间冷意更甚,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了下剑柄的纹路。 “公主真是贵人事忙,也是,当年那事对公主来说,不过是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罢了。” 宋清盈看着他冰冷嫌恶的神色,心底那叫一个虚,怎么着?难道当年原主对他始乱终弃了?不能吧! 倏然,眼前的男人俯下身来,“那我提醒一下公主。” 看着突然靠近的俊颜,宋清盈一怔,男人过分强大的气场让她下意识战术后仰。 见她这怂样,霍致峥眉梢微挑,直起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地上之人,语调不紧不慢,“昔日我落魄时,你曾当众抽了我一鞭子。现如今,我成了这江山之主,而你沦为亡国之奴。宋清盈,你可知……” 话还没说完,他的腿就被人抱住—— “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霍致峥背脊一僵,垂眼看去。 只见往日那骄奢淫逸、不可一世的永乐公主,此刻正身着太监服,毫无形象的跪坐在地上。 那两条纤细柔软的小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腿,头上的宦官帽都歪了,露出半边凌乱的乌发,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小脸仰着,泪眼婆娑的望向他,水眸潋滟,就连眉心那点殷红的痣都显得无比诚挚。 “我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宋清盈泪眼汪汪,她哪知道他说的“旧情”竟然是这个,什么因爱生恨,分明是“莫欺少年穷”的虐渣剧情嘛! “当年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计较。你若觉得不解气,抽我一鞭子、哦不,两鞭子也行……”渣渣宋哽噎着。 霍致峥眸光沉郁,“……” 见鬼,她竟然抱他? 犹记三年前,他在朝中担任北衙禁军羽林卫,同衙的兄弟突发痢疾,需要立刻送去太医署救治。不曾想半路遇上永乐公主的仪驾,因兄弟腹痛得厉害无法行礼,惹得永乐公主大为不满,抽出鞭子就要甩来。 他情急之下握住鞭子,更加惹怒了她,扬鞭就朝他抽来。 那一鞭,他生生的受了,连同她那一声高傲的鄙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本公主赏的鞭子,你们只有受着的份。” 身份。 从前她是天上云,他是地上泥。现在她是草芥,他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宋清盈真情实感的认着错,然后她发现,眼前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隐约的杀气。 她人都傻了,这…什么情况?是她跪的姿势不够标准么? 所以原主到底把大boss的仇恨值刷到什么地步了?! 宋清盈一副流泪猫猫头的可怜表情,“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肚里能撑船,何必与我个小女子斤斤计较,您大人有大量,放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 霍致峥冷漠的瞥了一眼她的手,“松开。” 饶是宋清盈想继续碰瓷,看到男人放在剑柄上的手时,立马认怂,松开了他。 殿内其他人见着这场景,心思各异。 熟悉宋清盈的人觉着震惊,永乐竟然会认错求饶?还会主动去抱男人的腿? 不熟悉的人只觉得霍致峥真是定力强,美人垂泪,他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这要换做他们,早就将美人拥在怀中安抚了…… 那大胖子将领此时也意识到宋清盈之前诓了他,心头气的很,见着她那副娇滴滴的哭模样,心里又痒痒,于是拱手朝霍致峥道,“主帅,这女人狡猾的很,先前她还厚颜无耻的说您爱慕她,对她求而不得,委实是不要脸。既然她从前还得罪过您,不如您将她交给属下,属下保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您出口气!” 你、妈、的! 宋清盈心头瞬间凉了一片,一张白皙的小脸更是失了血色,惊慌的看向霍致峥。 像是即将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浮木。 霍致峥看着那双盈满泪水的乌黑眼眸,浓眉微蹙。 她的眼神,也跟从前不一样了,再不见那令人嫌恶的高傲姿态,反倒像一泓清澈的溪水,澄澈,简单,无辜…… 无辜?霍致峥眸色暗了暗,是面临险境装出来的可怜,还是死到临头的真心悔改? 就在殿内众人静待他的吩咐时,一名红衣将领大步流星的从殿外走进来,朝霍致峥汇报宫外的情况。 大意是宫外的皇族人员也都清算完毕,除却太子在一队精兵的护送下逃离了京城,其他皇族或自行了断,或就地斩杀,或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听到太子跑了,霍致峥掸了下袖口,沉声道,“加派人手,全力搜寻宋步安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八个字他咬的很重,透着浓浓的杀意。 殿内女人们眼中刚亮起的希望光芒瞬间又灭了,而宋清盈脑中只重复着“宋步安”这个名字。 宋步安……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太子宋步安,亡国公主宋清盈,篡位的殿前禁军统帅…… 宋清盈眼睛陡然睁大。 原来不是简单的穿越,而是穿书了?! 大概半年前,宋清盈看了一本十分古早狗血的言情《首辅的替身小娇妻》。 书里面女主林瑶霜是个被农家抱错的侯府真千金,长大后被亲爹娘找回,一次宴会上她被世家贵女刁难,清冷帅气的首辅傅容景替她解围。至此,女主对男主芳心暗许,男主待女主的态度也很和善亲近,与旁人不同。 没多久,男主上门提亲,女主欢喜极了,以为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嫁过去后跟男主甜甜蜜蜜过了一阵。可一次偶然,她发现男主原来心有白月光,是前朝的永乐公主,她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伤心欲绝之下,女主远走他乡,男主开始幡然悔悟,追妻火葬场。 这期间,女主遇到前朝太子宋步安,散发玛丽苏光环,让宋步安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甚至听她的话,放弃了光复宋国的念头,最后落得个为女主挡刀而亡的结局。 这书前期十分套路,宋清盈之所以记得清楚,除了男主傅容景的白月光与她同名同姓以外,还有就是剧情写到男女主即将和解时,作者留了句“中了500万,不写了”,然后就断更解v了。 当时宋清盈看到这断更理由,还截了个图发给闺蜜,流下了柠檬精的泪水。 万万没想到,半年之后,她竟然穿到了这本书里! 众所周知,在替身文学里,十个白月光八个会黑化,成为男女主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这本书也不例外。 书中的女配宋清盈,委身新朝的将军为妾,在后宅勾心斗角时也不忘国仇家恨,一寻到机会就约男主见面,哭哭啼啼卖惨,想让男主帮她复国,一系列心机操作,惹得女主与男主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后来,见太子为了女主放弃复国,宋清盈大怒,想杀了女主,没想到太子宋步安冲出来替女主挡了刀…… 同时,宋清盈被男主带来的人马射成了刺猬,领了盒饭。 回忆起人物结局的宋清盈,“………” 耳畔仿佛响起“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bgm,她内心仰天咆哮——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个遵纪守法文明守礼的好公民,为什么会穿到这种角色上!!! 宋清盈沉浸在穿书的恍惚中,全然没注意到身前男人审视的目光。 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然转身,坐回上座。 “你们有四个选择,跟我的将士们回去,入掖庭为奴,去教坊为妓,或是白绫一条。” 霍致峥大马金刀的坐着,看向台下的目光分外平静,“做抉择吧。” 话音一落,殿内立刻乱作一团。 女人们惊恐、无助、面面相觑…… 宋清盈见霍致峥并没专门为难她,心里松口气,真不愧是原著中只用了短短十年间就从平民逆袭为开国皇帝的男人,心胸还是很豁达的。 待听到他给出的几个选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掖庭。 死是不敢死的,也无法忍受以色侍人。 掖庭为奴虽然最辛苦,却是她唯一能接受的路了。 “宝兰,你愿意随我一同去掖庭吗?” “公主去哪,奴婢就去哪!” “呜呜呜真是我的好宝兰。” 主仆俩执手相看泪眼,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见着她俩这样,已然寻了个高品阶靠山的四公主不屑的嗤道,“宋清盈,掖庭那等苦累之地,你能受得住?就你这把嫩骨头,怕是不到两天就散架了。” 宋清盈瞅了眼她身旁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默了一瞬,答道,“各有各的命,就不劳你记挂了。” 四公主见她神色淡然,眸中闪过一抹不忿,冷声道,“等你累死在掖庭,记得传个消息来,或许我还能给你烧一些纸钱。” 宋清盈:“我都累死了,找鬼给你传信么?” 四公主噎住,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不识好歹”,就跟她的老男人去了另一侧。 那大胖子将领还觊觎着宋清盈,呲着泛黄的大牙,对她威逼利诱了一通。 宋清盈想着她都要进掖庭了,莫名生出几分胆气,毫不客气的朝那大胖子翻了个白眼,“吔屎啦你!” 大胖子脸一沉,“你说什么?” 宋清盈,“恭喜发财。” 大胖子,“……?” ※※※※※※※※※※※※※※※※※※※※ 本文v前单更,v后双更。 这章也发50个小红包,啾咪~ 感谢在2021-02-22 23:23:52~2021-02-24 01:2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泡泡机、李子栗子梨、十二颗小珊竹、小雨滴 1个;【笔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386513 32瓶;小香梨 17瓶;monica、小雨滴、十二颗小珊竹 10瓶;laplace大可爱 9瓶;倒霉小f、无花果 2瓶;肖肖、onl、没错就是四月呀 1瓶;【爱你们!】 【3】 紫宸宫主殿内,霍致峥靠在黄花梨龙头交椅上,朝那大胖子将领招了下手。 大胖子忙凑了过去,弯着腰,很是恭敬,“主帅有何吩咐?” 霍致峥撩起眼皮,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方才她与你说了什么?” 大胖子将领愣了愣,等反应过来主帅口中的“她”指的是宋清盈,心底一时拿不准主帅突然问这话的意思。 斟酌了一番,才赔着笑道,“主帅莫要见笑,末将瞧她长得漂亮,本想收了她的,可她却是个不识抬举的……” 倒是还剩几分气性在身上。 霍致峥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轻按了下眉骨。 “末将觉得她八成被吓得脑子糊涂了,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恭喜发财,说是给末将拜个早年。”大胖子将领皱巴着脸,纳闷嘀咕着,“前两天才入的四月,难道宫里拜年都这么早?” 霍致峥低笑了一声。 等再抬起头,脸上笑意敛去,又恢复一贯的清冷模样,手轻叩着扶手的雕花,慢条斯理道,“也不必遗憾,待过几日论功行赏,有了官职,还怕寻不到合心意的美人?” “多谢主帅,哦不……多谢陛下!” 大胖子黧黑的脸顿时笑成一朵皱巴巴的菊花,拱着手,正要退下时,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的问,“主帅,那永乐公主……?” 霍致峥眼神沉了几分,黑眸若幽暗深海,面无异色的觑向他,“人已经入了掖庭,不该动的心思别动。” 大胖子只觉得背脊一阵阴冷蹭过般,悻悻道,“末将不是那个意思,末将是说,若主帅中意她,大可收用。”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中意她?” “这……”大胖子不敢说,只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你若对她无意,何必特地叫我过来问上一嘴?男人对女人,不就那么点事么。 似是看出他的狭隘心思,霍致峥面无表情,“退下。” 大胖子忙不迭退下。 静坐片刻,霍致峥视线缓缓垂下,看向修长结实的腿,方才那人就跟没骨头般挂这之上。 他会对那种女人有意?委实荒谬。 不过是她的行为太反常,他这才问上一句罢了。 ** 掖庭原本是宫女与太监劳作居住之所,诸如洗衣、浣纱等皆在此处,可等元丰帝,宋清盈名义上的昏君父皇登基后,充分开发了掖庭的其他功能—— 首先,他是个极好女色的,在位二十年就搞了九次选秀,选了一大批美女进宫,又宠幸不过来,只好将人打发到掖庭里暂且住着。等什么时候有了闲情逸致,就来掖庭逛逛,挑一两个顺眼的宠幸,再晋位份,是以掖庭的东边就成了入选秀女的住所,简称后宫出道舞台。 其次,元丰帝昏聩无道、专横独行,这些年戕害了不少臣子,那些大臣家的男丁不是被砍头就是被流放,女眷便被发落到掖庭为奴,北边区域便成了个罪奴收容所。 宋清盈与另外五个人便是被分去北区。 方才在紫宸宫,那一殿女人按照各自选择,分为了三边—— 一大半选了投靠新男人,剩下的一些,则分别去教坊司和掖庭。要白绫的自然没有,毕竟真想死的,早就服毒或撞墙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此时日头式微,一行白鹭从广袤的天空飞过,有风吹过,在长长的宫巷里回荡出几声凄凉的响。 宋清盈等人默不作声的,跟在一个佝偻的老太监身后。 途径东区时,有两个年轻妃嫔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入宫五年,在掖庭东边苦苦熬了四年,好不容易被陛下宠幸,搬了出去,没想到一年光景不到,又回到了这掖庭……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呜呜呜谁不是呢,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花重金贿赂那王太监,老老实实住在东边,也不至于今日要去北边当奴婢。” 宋清盈听到她们的哭诉,颇为感慨,“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倒霉……” 闻言,那四位妃嫔齐齐抬眼看她,宋清盈朝她们挤出一个同病相怜的苦笑。 妃嫔们心头微诧,她们之前虽未与永乐公主有过接触,却也听说过这五公主是个极其倨傲、极其奢靡、极其不好相处的性子。 可现在看来,好像还挺平易近人的? 四位妃嫔们不约而同的想:宋国最娇贵的小公主也落到掖庭为奴,还曾经得罪过新朝的皇帝,想来这一辈子都再无翻身之地了。这样一比较,她们好像也不是特别惨? 人便是这样,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惨,心里能得到一些微妙的安慰。 于是乎,妃嫔们看向宋清盈的目光变的友善,柔声安慰着这个刚死了爹没了家的小姑娘,“公主你也别太难过,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掖庭虽苦,但咱们互相扶持,还是能过好日子的。” 宋清盈:……她怎么从她们的眼中看出了母爱? 虽说眼前四人是昏君的小老婆,她名义上的小妈,但被几个二十出头的小姐姐给予母爱的关怀,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我再不是公主了,几位日后唤我小宋,或者清盈都行。不知几位姐姐怎么称呼?” “姐姐?这般叫可使不得。” “你们虽为我父皇的妃妾,但现在国没了,我父皇也没了,你们也不再是宫妃,大家同在掖庭为奴,按年龄长幼称呼,并无不妥。” 闻言,妃嫔们你看我,我看你,也不再纠结,纷纷自报姓名。 宋清盈嘴甜,挨个喊了遍姐。 四位小姐姐一一应了,不知不觉中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宝兰私下里偷偷对宋清盈道,“公主,以后奴婢不能唤您公主,可否唤您姑娘?” 直呼姓名,她是万万喊不出口的。 宋清盈也不勉强她,“都随你。” “到了,以后你们就住这处了。” 老太监将她们领到了住所,又交代了几句,便慢慢悠悠的走了。 宝兰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那是个十二人一间的大通铺,简陋又寒酸,一张桌,一张大炕,几条长凳,一面铜镜,两个柜子,可以想象十二个人都住在里面是何其拥挤。不过今日宫廷剧变,许多宫人都趁机跑了,于是这间房就单单宋清盈她们六人住着。 四个妃嫔看到这样的环境,一时难以适应,咬着唇左右打量,坐都不敢坐,仿佛坐一下就变脏了。 宋清盈打量了一圈,觉得还蛮好的。 在现代,她住的房子跟这差不多简陋,还比这小。 作为一个被奶奶拾荒捡来的弃婴,打她记事起,就跟奶奶住在一个狭小的地下室,放假捡破烂,攒钱考大学,日子虽苦,她却觉着幸福,垃圾父母不要她,老天却给了她天底下最好的奶奶。 她一直觉得她是幸运的—— 直到她赚到第一笔实习工资,前脚给奶奶买了件崭新的羊毛衫,后脚就被车给撞了。 宋清盈侧眸,望着菱格窗外透进来的斑驳光影,忽然想起高考倒计时的夏天,奶奶一边拿着蒲扇给她扇风,一边笑眯眯道,“等我们家盈盈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奶奶就能享福了。” 悲伤来的猝不及防。 她垂下头,不让人看到泛红的眼圈。 不能哭,不能哭。 狠狠捏了下手心,她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 宝兰心细,察觉到主子突然低落的情绪,心里也一阵酸涩。 她忙去打了盆井水过来,“姑娘,洗把脸,先歇一歇吧。” 宋清盈朝宝兰笑了笑,“好。” 沁凉的井水打在脸上,让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待洗完脸,宋清盈忽然想起一个事来——她还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呢? 按照书中描写,原主生的是玉骨冰肌,艳如桃李,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是惹得无数世家公子魂牵梦萦,就连原书的男主傅容景都将她视作最美好的白月光,念念不忘。 “宝兰,拿块镜子给我。” “欸。”宝兰脆生生应了,递了块铜镜过来。 宋清盈接过,定睛一看,瞳孔微微张大—— 奶奶,我看到了仙女!!! 只见那黄澄澄的铜镜里是一张精致的白皙小脸,柳眉浓淡适宜,杏眸灵动含情,明明没有哭,却像是笼着一层潋滟水光,雾蒙蒙的,烟雨朦胧的淡雅山色般,让人看着无端生出一阵爱怜。 纤细的手指轻抚上眉心那一点嫣红,宋清盈不由咂舌,真不愧是小说里的白月光,这也太会长了吧! 就连一颗痣都长得这般巧妙,平添妩媚,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又纯又欲。 她捧着铜镜左看右看,方才的伤感也被这盛世美颜驱散一些——这大概是穿书的唯一福利了。 嗯,决定了,今晚她要抱着镜子睡! ** 刚到掖庭,宋清盈的日子还是很轻松的,此时恰逢旧朝覆灭,新朝初立,皇宫各个职能部门的管理混乱,制度不明,新上任的掖庭令陈太监忙着核算人数,恢复秩序,暂时抽不出空去安排她们这些前朝罪奴。 不过宋清盈也没享几天清闲,在掖庭令陈太监与皇宫其他部门的总管一同去新帝面前表明忠心后,回来就给前朝罪奴们分配了差事——最累最苦最脏的那种。 毕竟对前朝的皇室人员越狠,才能表明对新朝越忠诚。 于是,宋清盈被分去浣衣。 “按照前朝的规矩,掖庭的罪奴得在宫里干一辈子,而且是没有俸银的。可当今圣上宽厚仁慈,立了新规,便是罪奴每月也有二两银子,且年满二十八岁,若想出宫,也是能放出宫的。” 陈太监掐着嗓子说,“圣上德隆望尊,望尔等心怀感恩,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都知道了吗?” 宋清盈听到每个月有银子拿,且二十八岁还能放出宫,眼睛登时就亮了。 原本这两天她还有些丧气,想着自己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掖庭里吗? 现下好了,可以赚钱,还能放出宫! “我现在十六岁,二十八岁出宫,也就是十二年后,这期间就相当于签了份十二年的打工合同……” 宋清盈自言自语着,脑中飞快算起每月二两的银子,十二年能攒多少,够不够出宫买间院子,买两块地?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以从虐渣剧本中抽身,往种田文的方向努力一下。 就算她是男主傅容景的白月光,她也不想掺和进男女主的故事里,毕竟女主的玛丽苏光环那么强,她才不想被射成刺猬! 待问过宝兰如今的物价,得知一百两能在京郊买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时,宋清盈激动的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兰啊,咱们现在努力打工,等以后出宫,就是自由自在的小富婆了!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看着浑身干劲的宋清盈,宝兰心酸:呜呜呜公主真是好可怜,故作坚强。 四位妃嫔咂舌:多乐观一小姑娘啊,先前也不知是谁造谣,将她说的那般可恶。 陈太监:听说永乐公主经受不住打击,性情大变,亡国那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去抱了新帝的腿。瞧瞧,都被派去浣衣了,还乐成这样,可见着实被刺激的不轻呐。 他这边唏嘘着“好好一公主,可惜脑子坏了”,转身就将这事当成政绩,笑眯眯的朝新任内务总管福禄公公汇报,“陛下不但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对我们掖庭的宫人都这般宽厚优待,掖庭上下都深深铭记陛下恩德,就连宋国末帝之女,前朝的永乐公主,听到这新规,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呢!陛下德泽万民,这等仁爱之心,非贤明圣君所不能及……” 紫宸宫内,听到福禄公公的转述,霍致峥排布沙盘的动作微顿。 “手舞足蹈?” “是,掖庭令陈久宝原话便是这般说的。” “那她已经开始浣衣了?” “回陛下,尚未,好似是从明日开始。” 霍致峥低低的“嗯”了一声,俯身,将一枚小旗帜插入沙盘里,面无表情的审视着那辽阔的大燕疆域地图。 好半晌,他突然问了句,“福禄,你觉得像她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能撑多久?” 福禄躬身,“浣衣是项粗重活,奴才斗胆猜……最多三日?” “三日未免小瞧了她。” 福禄刚想说“奴才愚笨”,话还没出口,就听那气度威严的男人淡声道,“朕猜最多七日。” ※※※※※※※※※※※※※※※※※※※※ 小宋:你们别看不起人!(叉腰jpg) - 这章也发50个小红包,么么哒~ 感谢在2021-02-24 01:27:35~2021-02-24 19: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凉城梦瑾 1个;【mua~】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916326、肖肖、梵希的大喵 1个;【比心喲】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芽 30瓶;嗯哼?、糕团 10瓶;韧者长青 5瓶;肖肖、倒霉小f 3瓶;on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 四月初八,黄道吉日,新帝霍致峥登基,祭天封禅,改国号大燕,年号宣昭,定都京城。 同日,下令大赦天下,大封开国功臣,犒赏军队,并追谥祖父霍庚为太-祖德皇帝,生父霍礼为高祖恒皇帝,追谥兄长霍麟宇为一等忠勇公。册封生母秦氏为皇太后,嫡妹霍蓉儿为怀宁长公主。 因新帝并无妻妾,皇太后秦氏手持凤印,代掌六宫事。 新帝登基那日,皇宫内外一片喜气洋洋,丝毫不见几日前山河破碎的凄凉景象,目之所及之处张灯结彩,随时可闻恭贺新朝建立之声,就连身处偏远掖庭的宋清盈都能听到从承天门传来的华章礼乐。 隐隐约约,还怪好听的。 她坐在池子旁洗衣裳,偶尔往那高高的朱红宫墙望上一眼,心想着,这古代皇帝登个基真能折腾,她这都快下班了,皇帝那边仪式还没完,而且他晚上估计还得搞什么团建宴会吧?啧,加班狗,惨。 宝兰见自家姑娘摇头叹息的模样,以为她是触景生情,连忙压低声音安慰,“姑娘,您别太难过……” 宋清盈回神,见小丫头一脸担忧看向自己,就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放心了,我没难过。” 怕她多问,忙换了话茬,“马上就要下值了,听说为了庆贺陛下登基,膳房今日多添了几道菜,好像还有红烧肉!咱赶紧把这最后两件洗完,省得去晚了抢不到肉吃。” 宝兰一怔,“姑娘,您从前不是最讨厌这些重油的荤腥吗?” 宋清盈啊了一声,眼睫微动,轻咳一声,“那不是从前好吃的太多了,而且每天也不用干什么活,整天美美美就完事了。现在每天要干活,不吃肉哪有力气?你说是吧。” 宝兰:“……” 所以这就是您每顿要吃两碗米的理由么? 小丫头心里槽了一句,然而看到自家姑娘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双泡在水中泛红的手,还是心疼更多,“姑娘说的是,那晚膳奴婢的肉都给您,您多吃些。” 宋清盈哪好意思跟这小乖乖抢肉吃,立刻来了个十动然拒。 主仆俩扯着闲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值时间。 管事嬷嬷一敲响下值的锣,宋清盈就牵着宝兰的手往外走,嘴里还兴奋的碎碎念,“不知道除了红烧肉,还有什么新菜色。” 同在浣衣司的其他宫女闻言,表情各异。 等主仆二人走远,终于有人憋不住,开了腔,“末帝尸骨未寒,她个做女儿的,还有心情吃肉?真是没良心!” “是啊,今日陛下登基,她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今早嬷嬷发彩钱时,她揣着那一粒银瓜子,高兴地跟捡了宝似的。我听说从前她殿内的一块地毯就价值百金了呢,怎的如今一副见钱眼开的肤浅模样?” “要我说,她既这般爱钱财,为何不像她那两个姐姐一样跟了那些将领。听说她那俩个姐姐都跟了将军,其中一个还封了侯爵呢!给侯爷当妾,岂不比在这当浣衣奴强?” “那谁知道呢,她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宫女们嘀嘀咕咕的话,宋清盈这些日子没少听过。 好几次宝兰都气不过,想替她打抱不平,都被她拉了回来。 “咱们人单力薄,真打起来,一准儿吃亏,撸掉几根头发不说,或许还要扣月银。扣钱再其次,就按我们现在的身份,闹了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口角摩擦,往大了去,没准就给我们扣上一个怀恨报复,反抗新朝的罪名,到时候保不齐要掉脑袋咯。” 宋清盈苦口婆心的教导着,见宝兰情绪平复,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便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哄道,“我教你个法子。” 宝兰好奇,“什么法子?” 宋清盈狡黠眨了眨眼,“下次再听到那些鬼话,你就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宝兰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来。 宋清盈见她笑了,也弯起眸,“笑了就成,为那些人生闷气可不值当,多伤肝。” “奴婢知道了!”宝兰点头,又恢复寻常的好心情。 掖庭宫人的作息很是规律,每日破晓起床,辰正用完朝食,便去各个部门当差,午间有半个时辰休息,大多宫人在酉正便下了值,可以回房休息。 宋清盈所在的浣衣司便是如此,每人每日分配到一定量的衣裳,只要能保证在傍晚下值时清洗完这些衣裳,就算完成一日工作。 对她来说,掖庭的日子不算特别难熬,单把这事当成一份工作来看还是不错的——包吃包住,还包生活用品和四季衣裳鞋袜,每月有两日歇息,节假日还有糕点赏银等福利。 就是这差事比较伤手。 看着原本宛若青葱的白嫩手指,变得红肿粗糙,宋清盈自我安慰,“当社畜的,谁还没点职业病呢?” 往好处想,起码她不用加班。 像她计算机系的室友,去互联网公司实习了三个月,就英年早秃,生姜洗发水都用了两瓶。 * 不知不觉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宋清盈很好的适应了掖庭的生活,每天老老实实打工,快快乐乐干饭,心态稳如老狗。 就连宝兰和那四位妃嫔在她的影响下,也逐渐咸鱼化。 六条咸鱼住在一屋,闲暇玩玩叶子牌,摆摆龙门阵,倒也自在安逸。 而在皇宫另一端的慈宁宫,秦太后这阵子却过得很不顺心。 按理说,儿子成了皇帝,她个乡下农妇摇身一变成了尊贵无匹的皇太后,她应该做梦都能笑醒。 是,刚搬进宫里的前两天,她是挺快活的,可那新鲜劲儿过去后,她又忍不住忙操心起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儿子的婚事! “先前你投军,我要给你娶媳妇,你说你行军打仗,朝不保夕,怕娶个媳妇回家让人守寡,行,这话在理,我不催。后来你到京城为官,吃皇粮了,我托媒人给你介绍了好几个水灵的大姑娘,你又说大丈夫须先建功立业,不急着娶妻,也行……可现在呢?” 秦太后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的看向霍致峥,“你现在都成皇帝了,算是建功立业了吧?那你为何还不娶妻?阿铮,你今年可都二十四了,二十四啊——” “母亲莫要动怒,当心自个儿的身子。”霍致峥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袭浅青色云纹长袍让他锋利的眉眼柔和几分,若不是他的肩背结实,筋肉遒劲,还真有几分书生的清秀俊逸。 “你要想我不动怒,就赶紧娶个媳妇进门,抓紧给你生几个孩子。你都这个年纪了,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哪里像话!” 霍致峥修长的手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又慢慢放下,抬眼看向秦太后,“国朝刚立,百废待兴,儿子实在无暇分心在那些事情上。” 秦太后哼道,“你再无暇,夜里总是要睡觉的。反正你将凤印给了我,只要你点头,选秀的事我来办,媳妇我来帮你选,你只要夜里去媳妇宫里睡觉就成。” 她张口闭口“睡觉”,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听到,面上虽不显,心里却觉得这太后娘娘着实粗俗。 且说这秦太后出身微末,原是平谷县虎头村秦屠夫的长女,性情直爽泼辣,虽大字不识,却对霍秀才的独子霍礼一见钟情,也不管霍家贫寒,铁了心就嫁了过去,后与霍礼生了俩子一女。 元丰八年,江南发涝灾,庄稼都被洪水淹掉,偏偏昏君为了修建宫殿强征课税,霍家交不上,霍礼被官兵打得吐血,不治而亡。只剩秦太后一个女人,养儿育女,辛苦顶起一个家。 她不是什么贪图享乐的女人,便是当了皇太后,一心也只盼着儿女健康,有家有业。 “你若觉得选秀阵仗太大,那也有其他法子。这段日子,有不少夫人进宫觐见,还带来她们家的女儿。那一个个生的可俊了,身段好,教养好,都是难得的好姑娘……” 秦太后满脸期待的看向霍致峥,“立后是大事,你可以慢慢挑,咱先选一两个可心的人在旁伺候,你看如何?” 霍致峥敛眸,轻抚了下杯盖,默不作声。 见状,秦太后急了,拿起帕子就佯装抹泪,哀哀喊道,“天老爷诶,礼哥诶,阿宇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不如随你们去了算了。” 霍致峥脸部的线条僵了一瞬,唤道,“母亲。” “你别唤我母亲,你现在是皇帝了,长本事了,哪里还在意我这个母亲。” 秦太后扭脸,眼眶有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一直想收复幽云十六州,你还想再带兵打仗……娘知道你是个有大抱负的,可你怎么就不为娘想想。战场上刀剑无眼,你阿兄就折在了那里,好在他留了个后,娘这心里也有点安慰。那你呢,你连个后都不留,若真出了什么事,日后给你摔瓦祭灵的人都没有!你让娘如何不忧心啊?” 霍致峥见不得母亲落泪,更听不得她提起兄长霍麟宇之死。 沉默许久,他放下茶杯,“母亲,你安排吧。” 秦太后擦泪的动作一顿,“你答应了?” 霍致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这就好,这就好。”秦太后立刻变了笑脸,“正巧了,我这里有几张是京中适龄官家小姐的画像,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挑一挑,看有没有入眼的?” 她也不等霍致峥答,赶紧朝身旁的宫人使眼色。 很快,宫人就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回来。 秦太后走到霍致峥身旁,满脸期待的催道,“阿铮,你快看看。” 霍致峥打开盒子,里面满满一沓画像,边缘还有些皱,可见母亲私下里早已翻看了许多遍。 他刚伸手拿出一张,秦太后就热情的介绍起来—— “哎哟这家姑娘好,是礼部侍郎家的,大圆脸,一脸福相,耳朵大招财!” “这个也不错,瘦是瘦了点,但说话斯斯文文的,还会弹古琴,虽然娘听不太懂,但瞧着挺风雅的。” “这是老李头家的闺女,是有些黑,比不得京城中的贵女水灵白净,性子却是很好的,能说会道的。” “阿铮,这个好!这魏国公家的小姐是这一堆里最漂亮的一个。” 秦太后似乎格外喜欢这位魏国公家的小姐,搜刮着肚子里那一丁点墨水,努力夸道,“真的,阿铮,你信娘的准不错,这姑娘的样貌真没得说,如花似玉!面相也很善,就像那庙里的观音菩萨似的……” 观音菩萨。 霍致峥浓眉微挑,瞥了眼手中那张画像。 画得惟妙惟肖,眉目清秀,看得出是个美人,不过与观音菩萨却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倒是有个人…… 鬼使神差般,他的眼前忽的浮起另一张脸。 白釉般细腻的肤色,恰到好处的眉眼,还有眉心那点朱红的小痣,圣洁,又娇媚。 “阿铮,阿铮……”秦太后蹙眉,“你在想什么呢?” 霍致峥陡然回神,意识到他方才竟然想到那个女人,眉心也紧拧了三分。 “母亲,儿子忽然想起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向您请安。” “……那你把这些画也带走,闲下来再仔细看看,有看中的便告知我。” 秦太后说罢,动作利落的将匣子塞到了太监福禄的手里,“好生拿着,就摆在皇帝的桌案旁。” 福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见皇帝并未制止,这才道,“太后娘娘您放心。” 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慈宁宫的庭院中,秦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宫女上前替她揉肩,“太后您放宽心,陛下这次都将画像带回去了,肯定会瞧中一两个的。” 秦太后扶额道,“希望如此吧。” 出了慈宁宫,外头阳光灿烂,照在青碧色琉璃瓦,浮光跃金,耀耀生辉。 “回紫宸宫。” 霍致峥坐在轿辇上,往靠背倒去,玉骨般的手指捏了下眉心。 福禄正斟酌着要不要关怀一句,便听上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上回你说,掖庭令将那宋清盈派去浣衣了。” 福禄差点跟不上皇帝跳跃的思路,愣了半拍,才答道,“是,罪奴宋清盈已经在浣衣司一个多月了。” 霍致峥漫不经心的转了下玉扳指。 末帝给他留了一堆烂摊子,自打登基以来,他整日早朝晏罢,昃食宵衣,简直比行军打仗要还劳累,自然也就将掖庭的事抛在了脑后。 默了片刻,他淡声问,“那她现在可还活着?” ※※※※※※※※※※※※※※※※※※※※ 小宋:i'm fine thank you. - 本文1v1,不会有妃子的,名义上的也不会有。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记得吃汤圆呀!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47773334 1个;【感谢大宝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赤木 1个;【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孑孓梓歆、林深 8瓶;笑语嫣然、时节、白茶、三水方 5瓶;茶葙. 4瓶;肖肖 3瓶;小可爱、赤木 2瓶;兮小禾、隔壁家的本本 1瓶;【mua】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 掖庭,宫人所。 四位前朝妃嫔指了指坐在床上满脸写着自闭的宋清盈,低声问宝兰,“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晚膳没吃饱?” 宝兰摇头,“那不能,照常吃了两碗饭呢。” “那为何一副霜打的蔫模样?” “这,奴婢也不甚清楚。” “走,还是问问去……” 几人你拉我我拉你,迈着小碎步朝宋清盈那边挪去。 当中年纪居长的苏氏调整了一下表情,斟酌片刻,柔声开口,“清盈,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跟姐姐们说说。” 宋清盈恍惚回神,抬眼就见面前五张写满关心的温柔脸庞,心头一暖。 “没有什么不舒服,也没被人欺负,就是……”她顿了顿,朝宝兰使了个眼色,“兰啊,你去把门关下。” “是。”宝兰脆生生应了声,忙去关了门。 见宋清盈一脸神神秘秘,还将门关上了,众人不由得肃容,面面相觑: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几人围坐在长炕上,宋清盈恹恹的靠着墙坐,两道柳眉蹙起,嘴里念着,“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宝兰等人,“???” 宋清盈满脸严肃的娓娓道来,“就今日午后,我和宝兰在浣衣司忙活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扭头就打了个喷嚏。这一扭头,我就看到门边站着好几个人,除了我们浣衣司管事的徐嬷嬷,还有掖庭令陈太监,除此之外,还有个长脸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嘀嘀咕咕的,好像都在看我……” 好家伙,当时那场景,就像是晚自习课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的班主任,吓得宋清盈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也不敢多看,连忙转过身,老老实实继续洗衣服。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等我晒衣服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宋清盈摸了摸下巴,补充道,“看那长脸太监的穿戴,还有徐嬷嬷和陈太监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那太监身份肯定不一般。” 他们来浣衣司做什么呢,上级领导下基层视察工作? 听到宋清盈的话,苏嫔等人态度也端正起来。 苏嫔轻声问,“你可看清那大太监的样子?” 宋清盈眼珠子转了圈,一边张开手比划,一边描述,“大概有这么高,身材适中,瞧着三十多岁吧,穿着一身深青色宦官服,头上戴的宦官帽挺高,顶是红色的。” “深青色乃是三品上的太监才能穿戴的,官衔帽子是红色……”苏嫔一琢磨,面露讶然,“来人是太监总管戴福禄?” 宋清盈微怔,她猜到那太监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来人会是太监总管。 苏嫔目露迷茫,“他不在御前当差,怎跑到掖庭来了?” 宋清盈摊手,“我也想知道。” 一时间,房里陷入沉默,众人都思索着。 宋清盈单手托着腮帮子,回想起开始那太监总管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靠,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太监找宫女对食? 一想到这,宋清盈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起身。 要真是这样,她现在是不是该给自己寻一块风水较好的水井,准备准备上路了? 苏嫔她们却是另一个思路,猜测着,“会不会是陛下派他来,看看我们这些前朝罪奴是否安分?” 宋清盈觉得这讲不通,“我们能有什么不安分的,再说了,就算我们不安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至于他那般防备?” 虽说她对霍致峥这个新皇帝不是很了解,原书里对他的描述也是寥寥几句,只写他是个骁勇好战的皇帝,一心想收复失地,扩充疆域版图,最后英年早逝,惨死在战场上,谥号为“武”。 正因为他死的早,秦太后扶了个小孩子登基,才让男主傅容景年纪轻轻就成了当朝首辅,把持朝堂。 就凭上次与霍致峥的“抱腿之缘”,宋清盈觉得霍致峥这个人胸有山河,并不是那种心思狭隘,处处防备的男人。 所以——太监总管这次过来,是来找对食的,是吧,是吧……? 认知到这个可能,宋清盈泪目:呜呜呜她好命苦啊! 掖庭这边咸鱼哭泣,紫宸宫那边,福禄公公连打了两个喷嚏。 小太监殷勤关心,“近日天气忽冷忽热,干爹可千万保重身体。” “无妨,大概是掖庭那处太过阴寒。”福禄公公擦了下鼻子,将帕子揣回袖中,“咱家还得去向陛下复命。” 小太监好奇的问,“干爹,都过去这么久了,陛下怎的突然想起掖庭那位了?难道陛下他……” 福禄扭脸,幽幽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活腻歪了,竟敢揣度圣意?” 小太监一阵惊慌,连忙告罪。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紫宸宫台阶下,福禄也不再搭理他,整理了下衣冠,便迈上层层台阶,前去复命。 大殿空而旷,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青烟袅袅,香味沉稳而温雅,凝神静心。 红木条案后,年轻的帝王正手执朱笔,全神贯注批奏折。 在皇帝身边伺候月余,福禄深知此时不能上前打扰,于是默默退至一旁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上座之人才放下笔,双手捏着桌边,高大的身躯往椅背倒去。 福禄一见,忙示意宫女端茶水上前,恭敬道,“陛下辛苦。” 霍致峥端过茶杯,轻吹了下水面的茶沫,稍稍抬眼,瞟向下首的福禄,“回来了?” 福禄弯腰,如实禀告着掖庭的见闻,末了,总结道,“那宋清盈在掖庭安分守己,从不惹事,据管事嬷嬷说,她浣衣从未躲懒懈怠,态度也不错,未曾听过她抱怨。” “这倒奇了。” 霍致峥语调慵懒,像是闲暇听消遣般,浓眉挑起,“你亲眼看到她洗衣了?” 福禄答道,“是,奴才亲眼所见,她洗衣晾衣动作麻利,很是熟练。” 在他去掖庭看到那一幕之前时,他也难以想象宋国最娇贵的小公主竟然能神色自若的坐在池边浣衣,然而,等亲眼见到了,他却发现那画面没有半点违和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彼时,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洒进来,落在那亡国公主的娇美侧颜,宛若白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恬静又美好。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杯壁,霍致峥敛眉,薄唇微抿。 宋清盈,那个不可一世、奢靡到吃一道菜要用六十头羊的宋清盈,竟然能在掖庭那种苦寒之地坚持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朝太子宋步安逃亡至今,尚未寻到踪迹,他与宋清盈关系一向亲厚,这个宋清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或许她是抱着宋步安会卷土再来的期望,才卧薪尝胆,坚持到现在? 霍致峥撂下杯盏,沉声唤道,“福禄。” “奴才在。” “将那宋清盈调到紫宸宫当差。” 福禄闻言,心头惊讶,难道真□□儿子说中了,陛下对那前朝公主有意? 面上却是不显,毕恭毕敬请示着,“不知陛下想给她安排个什么差事?” 霍致峥轻叩桌面,思忖着,若在殿内伺候,那女人顶着那样一张脸在跟前晃来晃去,难保前来商议政事的臣子们不会分心,不妥。还是远点好,既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也不会太注目。 “昔日勾践给吴王牵马,今日便叫她来紫宸宫卷帘看门。” 霍致峥淡声说罢,拿起一本奏折,继续看了起来。 福禄领命走出紫宸宫时,脑子里还有些混沌,勾践的故事他听过,只是这跟勾践有什么关系?陛下他对这个宋清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喜欢,直接安排当个贴身宫女不好么。若不喜欢,又何必特地调来紫宸宫? 圣心难测呐。他摇摇脑袋,立即去安排了。 ** 这日晚上,宋清盈做了一整宿的噩梦。 她梦见她头戴红花,被捆着去了一个新房,盖头一掀,一个老太监搓着手,奸笑着朝她走来,“以后你就是咱家的媳妇了。” 她吓得当场飙泪——“啊!” 再次醒来,糊着薄纸的窗户透进朦朦胧胧的光亮。 天亮了。 她一摸额头,一手的汗。 还好,还好只是个噩梦。 心神不宁的穿衣洗漱,出了门,宋清盈的右眼皮一直狂跳。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迷信,相信科学。 脑子里立刻又蹦出另一个声音:穿书这种玄而又玄的事都发生了,这还科学? 然后,两个声音就在脑子吵了起来,吵得她连早膳都没吃两口。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宋清盈到达浣衣司。 还没等她领皂角,就见徐嬷嬷、掖庭令陈太监笑吟吟的朝她走了过来。 宋清盈顿时僵在原地,“……”你们不要过来啊!!! 徐嬷嬷走近,用老鸨子的眼神笑眯眯打量了宋清盈一圈,夸道,“清盈呐,我早看你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对你的照顾啊。” 宋清盈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心头惴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嬷嬷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徐嬷嬷笑道,“是件大好事,你能离开掖庭,另谋高就了。” 看着徐嬷嬷满含暧昧的笑容,宋清盈心底一个咯噔,不是吧,她真要去给老太监当对食? 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池子——算了,那水都没不过她的腰。 再扭头看了眼廊下的柱子——呜,撞起来好疼的,她不敢。 左看看,右看看,她越看越绝望。 掖庭令陈太监瞥了她一眼,细声细气道,“走吧,大总管在等着你呢。” 一听大总管这三个字,宋清盈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灭了。 完了,她完了。 一阵气血上涌,她双眼一翻,直接撅过去。 ※※※※※※※※※※※※※※※※※※※※ 福禄公公:不关我的事啊! -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小阳光~ 1个;【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糕团、兔兔的短尾巴 1个;【眼熟两位小可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孑孓梓歆 10瓶;你胖 5瓶;小可爱 3瓶;阿茶、时节、28310516 2瓶;【么么哒】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宋清盈再次睁开眼睛时,耳畔响起一句“姑娘,您总算醒了”。 这话让她一瞬间恍惚,难道她又穿了么?穿了好啊,不管穿到什么鬼地方,总比嫁给太监当老婆好。 然而,等眼睛完全睁开,入目还是宝兰那张可爱的小圆脸。 不想接受现实的宋清盈:求速死。 一侧的徐嬷嬷见宋清盈翻着白眼又要抽过去的样子,眼疾手快的掐住了她的人中。 那酸爽,让宋清盈“咻”的一下坐起身来,嘴里呼痛,“别捏了,我好了,不晕了。” “你说你,再怎么高兴,也不至于高兴得晕过去嘛。”徐嬷嬷摇着头,催促道,“没事了就起来吧,你的行李已经叫宝兰收拾好了,提着就能走了。” 宋清盈这才发现她现在是躺在卧房里,桌上还放着一个灰褐色的包袱。 “我这是要去哪?”她皱眉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似有些不耐烦,但想到她日后保不准会有一场富贵际遇,到底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还能去哪,当然是跟福禄总管走啊,他都等你快半个时辰了,人家大总管贵人事忙,可不好让人久等。” “我不去!” 宋清盈把心一沉,扬起脖子,咬牙道,“我宋清盈就是饿死,被打死,从这掖庭的屋顶跳下去,也绝不跟那劳什子大总管走!” 徐嬷嬷懵了,心头寻思这小姑娘的脑子莫不是摔坏了? 宝兰也懵了,不解的扯了扯宋清盈的袖子,俯身凑到她耳畔,小声嘀咕着,“姑娘,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不去呀?在紫宸宫当差可比掖庭好太多了,每日的活计轻快不说,便是最下等的洒扫宫女月银都有五两呢!” 宋清盈愣了一瞬,瞪圆了黑眸,“去紫宸宫……当差?” 宝兰点点头,“是啊。” 徐嬷嬷一脸古怪的觑向她,“怎么?你莫不是想在掖庭干一辈子?宋清盈,你这样的身份能调去紫宸宫,真是天下掉馅饼!你可莫要拿乔,免得错失良机,到时候连哭的地都没有。” 宋清盈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但就像徐嬷嬷说的那样,天上掉馅饼——她现在被这“大馅饼”砸的有点晕乎,满头大写加粗的问号。 “徐嬷嬷,我为何突然调去紫宸宫了?是谁吩咐的?我去紫宸宫是做什么差事呀?” “我也不甚清楚。”徐嬷嬷抬手拢了下发髻,明显不想再与她废话,“你随我去见福禄公公,有什么问题问他便是。” 她就这般一错不错的盯着宋清盈,宋清盈也不好继续赖着,只得爬起来。 只是临出门前,看到眼眶红红的宝兰和另外四床整整齐齐的被褥,宋清盈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不舍。 虽说只相识短短月余,可是从她睁开眼、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与宝兰她们是共患难的情分,大家在这小破屋子里朝夕相对,互相扶持,笑笑闹闹的,也留下了不少美好回忆…… “兰啊,我先走了。”宋清盈握住宝兰的手,鼻子有些酸,脸上挤出笑来,“等苏姐姐她们回来,你帮我跟她们说一声,就说来不及跟告别,让她们别不高兴,也不用太伤心,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一寻到机会就来看你们。” 宝兰吸了吸鼻子,泪花儿在眼眸中闪,哽噎道,“姑娘,您一个人在紫宸宫当差,要好好照顾自己。” 宋清盈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脸,“我知道的,你也是,好好保重。” 宝兰郑重的点了下脑袋,“嗯!” 宋清盈提起包袱,检查了一下,宝兰收拾的很是齐全,里头的银两却多了不少。 她诧异的看向宝兰,宝兰朝她憨笑,“奴婢是姑娘的人,赚得月银也是姑娘的,您替奴婢收着,以后咱买大院子。” 这份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让宋清盈油然升起一种强烈的责任感。 “好,我先替你收着。”宋清盈拍了下宝兰的肩膀,又叮嘱了两句,便与徐嬷嬷一同离开。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宝兰心头的担忧始终放不下。 主子此去紫宸宫,身旁也没个人照顾。若是累了,没人给她捏肩;若是夜里踢被子,没人给她盖被子;若是心头委屈了,也没人可说话…… 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诚心祈求,“求菩萨保佑姑娘在紫宸宫一切顺遂。” 晌午的天空瓦蓝瓦蓝一片,尤其在朱红宫墙与碧绿琉璃瓦的映衬下,宛若打翻了调色盘般,明艳浓郁,美胜画卷。 临踏进掖庭署的门,宋清盈还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徐嬷嬷,“我真是去紫宸宫当差,不是去干别的什么吧?” 徐嬷嬷瞥了她一眼,“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宋清盈讪讪的笑,“……没、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徐嬷嬷“嗯”了一声,又飞快说了句“就算想干些别的,也看你个人的造化”,也不等宋清盈反应,就先跨步往屋里去了。 宋清盈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屋内,掖庭令陈太监正招呼着大总管福禄喝茶,见着宋清盈她们来了,陈太监暗暗松了口气。 宋清盈上前,按部就班的行了个礼。 福禄将她叫起,本就因着宋清盈晕倒的事耽搁不少时间,这会子见人来了,也不再停留,与徐嬷嬷和陈太监寒暄两句,便领着人走了。 陈太监和徐嬷嬷亲自送他们出了掖庭。 直到人走远了,徐嬷嬷收回视线,慢悠悠的问,“陈公公,你说陛下会不会收了她?” 陈太监眯起眼睛,“收了又怎样,能走多远,还是得看她自个儿的本事。恕我直言,这前朝公主,美则美矣,脑子看起来却有点不好使。我听说太后娘娘最近张罗着给陛下选秀,等后宫女人多了起来,这个宋清盈怕是……”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徐嬷嬷不置可否,又闲话了两句,便先行告退,回浣衣司了。 这时的他们压根没料到,多年后,那人的造化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 悠长而气派的宫道上,几枚花枝探过红墙,有小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叫。 福禄走在前头,宋清盈挎着个小包袱,像个小鹌鹑般,乖乖跟在身后,只是那双灵动狡黠的黑眸时不时打量着一路的环境,好奇,迷茫,还有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最初的惊讶过去,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事实在蹊跷:她在掖庭勤勤恳恳打着工,怎么就被叫去紫宸宫了呢? 这就相当于一个平平无奇的分公司基层员工,没什么出色业绩,也没什么大贡献,忽然被提拔到了总部上班,怎叫人不惶恐? 人一惶恐,就忍不住瞎脑补。 宋清盈抬头看着福禄公公的背,正思索着要不要问一下,前头的人似是有所感应,冷不丁的转过了头。 宋清盈一个激灵,尬笑,“大总管有何吩咐?” 福禄打量着她,“小宋姑娘方才为何晕倒?可是有哪里不适?” 见他的态度客气,并无令人不适之处,宋清盈心底戒备稍降了一些,答道,“方才听闻大总管要带我去紫宸宫,我还以为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时惊恐这才晕了过去,倒叫大总管见笑了。” 其实她醒来后琢磨了下,八成是她早上吃得太少,又受到惊吓,引发低血糖,这才撅了过去。 福禄闻言,想到她之前吓得去抱皇帝的腿,倒是一贯的胆小,便也没多想,只道,“小宋姑娘不必担忧,此次带你去紫宸宫,只是换个地方当差而已。” 宋清盈顺势问道,“不知这是谁的意思?” 福禄也不瞒,“是陛下吩咐的。” 宋清盈的心情一时变得复杂起来,这都一个多月了,皇帝还记得她这号人呢?是政务不够繁忙,还是她这该死的魅力太强大了?又或者是……她高估了他的胸怀,其实他锱铢必较,还耿耿于怀三年前的那一鞭子? 福禄察言观色,见宋清盈小脸发白,有意卖她一个好,便开口道,“陛下听闻小宋姑娘在浣衣司当差勤谨,这才发了恩典,将你安排到紫宸宫,负责守门卷帘等事。” 作为西游记十级学者,宋清盈的脑中登时冒出“卷帘大将”沙僧的模样。 皇帝竟然要她去守门?不是,就她这气质,就她这颜值,当门卫合适么?这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羞辱,□□的羞辱! 就在宋清盈气呼呼为她这张脸鸣不平,福禄补充了一句,“这是个轻快差事,每日两班轮值,月初有五两银。” 五两银。 宋清盈:好的,我又可以了。 或许是新提拔上来的,福禄总管倒没什么大总管的架子,一路上给宋清盈介绍了一下紫宸宫的情况,又说了下她的工作内容。 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俩人到了紫宸宫。 时隔月余,再次看到那座巍峨恢弘的殿宇,宋清盈依旧心有余悸。 谁能想到,她又回到这里了呢? “大总管,我应该不用去拜见陛下吧?” 对于那个气场冷冽的男人,宋清盈私心是有些害怕的,毕竟那人随时随刻能要了她的小命,这种危险人物,她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不用,咱家会与陛下复命,你先下去安顿,明日便开始当差了。”福禄说着,抬手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领着宋清盈去后殿报道。 宋清盈这边与小太监刚要离去,还没走两步,迎面就遇上几位身着官袍的臣工,想来是去里头见皇帝的。 宋清盈忙随着小太监退至一旁,弯腰低头,十足恭敬。 那些臣工说着话经过,却有一人,放慢了脚步,停在了宋清盈面前。 宋清盈,“……?” 倏然,一道温润清越的嗓音响起,带着极力压制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激动,“五公……宋五姑娘?” 这个新称呼让宋清盈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抿了下唇,缓缓抬起眼,朝前看去。 ※※※※※※※※※※※※※※※※※※※※ 带着小宋一起打滚,求大家多多评论~多多灌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 1个;【摸摸喵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331532 30瓶;只想吃睡的快乐肥宅 25瓶;nice to meet you,too 10瓶;念余生 5瓶;【么么哒】 【7】 那是个极其清俊的男人,生得一双招人的桃花眼,便是不笑也仿佛带着几分笑意,一袭宽大飘逸的青色官袍,腰系玉带,长身玉立,在明净阳光下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这宛若从书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让宋清盈看呆了一瞬。 等回过神来,男人的身份也在心里呼之欲出。 这个长相,这个气质,这自带的主角光环,除了原书男主傅容景,还能有谁? 她之前也有考虑过,若是原书的剧情力量太强大,她跟男女主碰上了该如何是好?她想,若是见着了,一定跑,拔腿就跑。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男主了,还是在这么个情况下——不好跑啊! 傅容景见她一言不发,只神色复杂的望向他,心头微沉。 五公主看着像是受了许多的委屈,虽说身着宫女服依旧不掩其昳丽容色,可眉眼间那淡淡的忧愁,实在叫人心生怜惜。 “你受苦了。”他放轻了嗓音。 “奴婢听不懂大人所言。”宋清盈垂下头,她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小太监,还有不远处的福禄总管都往她这边看,这可是紫宸宫外,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外臣勾勾搭搭啊。 傅容景见她这般生疏,舌根发苦,还想说什么,走在前头的同僚转头唤他,“子元,快跟上。” “这就来。”傅容景应了一声,垂下眼,眸光温和,“你务必保重,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最后半句,他说得很轻很轻,只有他与宋清盈俩人听见。 那片青色袍摆匆匆从眼前晃过,宋清盈站在原地,掐紧了手指:他想什么办法?别啊男主大哥,你离我远些,就是功德无量了。 “小宋姑娘,你与傅大人认识?”小太监随口问道。 “不熟。”宋清盈将视线从那道光风霁月的修长身影收回,朝小太监笑笑,“我们走吧。” 小太监也没再多问,转过身,领着她往后殿走去。 不远处,八人抬的龙辇从宫巷里缓缓行出。 高举的雉尾障扇之下,一袭朱红团龙纹衮服的帝王大马金刀的坐着,那双幽深的眼眸望向那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带着几分探究。 ** 商议科考事宜的臣子们从紫宸宫告退时,已是暮色四合,晚霞遍天。 福禄轻手轻脚的走向窗边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躬身询问,“陛下,可要传晚膳?” 霍致峥看向窗外开得正好的绿枝芍药,低低的“嗯”了一声,又漫不经心问了句,“那宋清盈领过来了?” 福禄本想趁皇帝用晚膳时再禀报的,现下皇帝主动问了,倒省了他寻话头的功夫,于是连忙答道,“是,午后就领来了,已在后殿安顿下来,明日便可上值。” “她什么反应?” “这、这……”福禄略作迟疑,纠结是否要将宋清盈晕倒之事说出来。 霍致峥缓缓转过身,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平淡的目光落在福禄的头顶,“有话就说。” 福禄只觉得那目光像冰凉的刀片贴着皮肤,咽了下口水,一五一十的说了,连同宋清盈一路与他的对话。 听到她晕过去,霍致峥眉心蹙起。 这女人肯定有问题,不然她何必一听要来紫宸宫,就吓成这样? 福禄见皇帝皱眉,心想:陛下这是担心了? “福禄,你久居宫中,可知晓这宋清盈与傅容景有何交集?”霍致峥沉声问。 福禄回忆着,“奴才听闻傅世子心悦宋清盈,末帝还有意给俩人赐婚?至于真假,奴才也不清楚。陛下您知道的,奴才之前是藏书阁的掌事太监,对后宫之事并不是很了解。” 想到今日那无意中的一瞥,霍致峥微不可查的抿了下唇,“原来如此。” 福禄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陛下,可是有何不妥?”脸色似乎不大好,莫不是吃醋了? 霍致峥掸了下袍袖,“只要她老实本分,没什么不妥。” 若在他的眼皮下作死,就莫怪他残忍。 “啊切!” 宋清盈揉了揉鼻子,这床榻的灰尘也忒大了些,害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这边自顾自整理,六人寝的其他五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宋清盈宛若未闻,继续做着她的事,被人指点算什么,她小时候跟奶奶一起去街上捡垃圾,被同班同学撞见,等开学后,她被同学笑话了许久,那个时候不都挺过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嘴的地方必定有闲话。 就是怪想念宝兰她们的,真是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感叹一会儿,她努力让自己想些高兴的,比如——五两月银。 金钱的动力,让她很快收拾好床榻。 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她裹紧自个儿晒得暖烘烘的小被子,脑袋一碰枕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或许是这一整天太过折腾,又惊又吓又搬家的,她睡得格外的沉。 一觉黑甜,再次醒来,她正式上岗成为紫宸宫的一位门卫。 现代的门卫,好歹有个小亭子遮阳避雨,有张板凳坐,还能泡杯养生枸杞茶,拿个小收音机放点音乐广播,陶冶情操。 可宋清盈不行。 她没得小亭子,没得坐,没得枸杞茶,更别说小收音机。 宫墙柳色青青,她立于高大的门边,笔直的站着,眼睛也不知道往哪放,最后索性盯着对面那根盘龙朱漆柱子看。 看着看着,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根柱子,当一阵穿堂风刮过时,她打了个寒颤,仿佛回到初中调皮捣蛋被叫到教室外罚站的日子,脑中响起bgm: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她今日值的是白日班,清晨来上值时,皇帝早已离开紫宸殿,往演武场去了。 “陛下每日起身后,必先去演武场练上半个时辰,再更衣用膳,前往金龙殿议政。”这是昨日那小太监跟宋清盈说的。 她听得直咂舌,这般好武,怪不得谥号都是“武”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胡思乱想的站了一个上午,临近午时,皇帝回来了。 看着那从轿辇上缓缓走下的男人,宋清盈与其他“门卫”一样,屏气凝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做出一副极其恭敬的模样。 她垂着头,背脊稍弯,盯着自己的浅青色绣鞋,默默期盼着那人赶紧过去。 霍致峥迈上台阶,一眼便瞧见了宋清盈。 无他,只因她的发髻梳歪了。 紫宸宫一应宫女皆梳着双环髻,左右各佩戴一枚浅色珠花,简单整齐又美观。 而宋清盈这双环髻,一上一下,不对称不说,还挽得极丑。 霍致峥看得直皱眉,强忍着亲自伸手将她两边发髻掰对称的冲动,气息微沉。 眼不见为净。 他这般想着,本想直接步入殿内,然而,经过她身边时,还是停住了脚步。 那双绣龙纹的云头靴在身旁停下的一瞬间,宋清盈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小心脏也“咻”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发髻,谁梳的?”低沉的嗓音略带一丝不满。 宋清盈,“……?”咋滴,你一个皇帝很闲吗,你管我发髻谁梳的。 面上却老老实实回答,“是奴婢自己梳的。” 霍致峥,“梳歪了。” 宋清盈,“……” 对手残党友好一点行么?她在现代常年齐肩短发,扎头发的次数少之又少,现在能把这一头又长又浓密的头发挽成双环固定住,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 默默调整一下呼吸,她平和道,“多谢陛下提醒,奴婢回去一定好好练习梳头,绝不损害紫宸宫的脸面。” 莫说霍致峥了,就连一侧的宫人们听了她的回答,都觉得她这知错就改求上进的态度实在诚恳得让人无法挑剔。 霍致峥垂下眼,只见她大半张脸都低着,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她头顶小小的发旋儿,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 她很怕他。 得出这个结论,他觉得挺好的,心怀畏惧,作死前也能三思。 默了片刻,他撂下一句“好好当差”,大步跨过门槛,往殿内而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宋清盈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躲过一关。 等下值后,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头纳闷:虽说是歪了那么一点,但也不至于到当众批评的地步吧?难道皇帝老板是个强迫症? 不论怎样,老板都发话了,她也只好熬夜苦练梳头技术。 好在她这辈子头发多,经得起折腾。 就这样梳啊梳,练啊练,她连做梦都梦见她在梳头,对着铜镜一头长发披着,像是贞子小姐2.0版本。 就这样过了几日,轮到她值夜班。 大半夜的,忽然下了雨,外面黑黢黢一片,噼里啪啦的雨声遮住虫鸣声,宋清盈站在柱子旁边,上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忽然,她的裙摆似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扯动。 她小鸡啄米的点了下头,等意识回笼,以为是监管太监来了,一个激灵,忙睁开眼睛。 这一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到人,还是漆黑一片,空荡荡的。 然而,她的裙摆依旧被什么东西扯着—— 宋清盈一怔,缓缓低下头。 那是个还不到她腰线,披着一头漆黑长发,皮肤冷白,眼睛大而黑的圆脸小男孩,他赤着双脚,一只白白的小手拽着她的裙摆。 似是有所感应,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是纯粹的无邪,他歪着小脑袋,用奶声奶气的童音道,“大姐姐,我好冷啊。” 话音未落,一阵冷飕飕的夜风吹过。 宋清盈,“!!!” 救命啊!! 有鬼啊!! 古代版咒怨现场吗!! 她想叫又叫不出来,像是被鬼掐了喉咙一般。 那小男孩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眸中盛满惊奇的光,“哇!大姐姐你好厉害,头发都竖起来了!” ※※※※※※※※※※※※※※※※※※※※ 请把“小宋真惨”打到公屏上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915036、时节 1个;【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烽火 20瓶;团子爱吃大福 10瓶;糕团 9瓶;无花果 2瓶;孑孓梓歆 1瓶;【mua】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 当人受到过度惊吓刺激时,汗毛会因为立毛肌的存在,立马炸起来。[1] 可惜宋清盈现在没有镜子,看不到她头发竖起来的盛况。她只知道她现在手脚冰凉,好想哭,好想尖叫,还想逃跑——然而双腿发软,她跑不动。 “这位小…小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从小到大都老实本分,没干过什么坏事……”她声音发颤,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四周,按理说这一块应当还有个一同守夜的宫女,可现在那宫女不见了!难道已经被鲨了吗! “大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赤脚小男孩一脸天真,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道,“大姐姐,你的头发又塌下来了欸,你还能竖起来么?我想看。” 宋清盈,“……?” 最初的惊吓过去,她很快也冷静了下来,然后,她注意到了小男孩身后的影子。 有影子,就不是鬼。 既然不是鬼,那就是个欠揍的小屁孩! 一想到自己险些被这小屁孩吓得原地升天,宋清盈顿时恶向胆边生,一把揪住小屁孩肉嘟嘟的小脸蛋,“你是谁家的小孩,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瞎逛什么?你爹娘呢,孩子跑了都不知道吗?心可真大。” 小男孩被揪着小脸,因为捏得不疼,倒也不挣扎,只睁着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宋清盈。 宋清盈被看的浑身不自在,连忙松开手,“你怎么不说话?……诶,你别哭啊!你把我吓个半死,我就捏你一下脸,咱们扯平了,我可没欺负你!你别赖啊!” 小男孩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奶声奶气道,“我爹爹和娘亲都死了……” 闻言,宋清盈表情一僵。 再次看向眼前这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她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默了默,她闷声问,“你怎么不穿鞋,不冷么?” 小男孩缩了缩小脚丫,“路上走丢了。” 想起刚才捏他脸蛋的冰凉触感,宋清盈叹口气,伸手从怀中掏了掏,最后掏出一块棉帕来。 她铺在地上,“过来,脚直接踩在地上容易着凉。” 小男孩有些犹豫,抬眼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到底还是听话的踩到帕子上。 宋清盈蹲在他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屁孩长得还不错,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只要不长歪,长大肯定是小帅哥一枚。 不过宫里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孩子?爹娘都死了,难道是卖进宫里的小太监? 她之前跟宝兰闲聊时,知道有些穷苦人家活不下去,四五岁就将儿女送进宫里当差,宝兰就是五岁被卖入宫的。 “小孩,你叫什么名?” “大姐姐,我叫福宝。” “……你咋不叫福娃呢?”宋清盈吐槽。 小男孩一脸惊奇,“大姐姐你怎么知道福娃?福娃是李阿爷家的,自打住进宫里,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宋清盈一阵语塞,随后岔开话题,“那你住在哪?像你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有管事太监照看的吧?” “我住在那边,很远的。”小福宝伸手指了指南边的方向。 宋清盈扭头看去,黑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见。其实就算看见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皇宫就是个大迷宫,她目前连紫宸宫的地图都没摸熟悉,更别说外头。 “那你怎么跑这来了?这块儿可不能随便乱跑,要是被发现了,你铁定要受罚。” “我、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小福宝有些害怕的低下头,两只小手还揪着宋清盈的裙带,“我梦到爹爹和阿娘了,我想他们……” 宋清盈愣了愣,看着他那轻颤的纤长睫毛,还有眉眼间的迷茫,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她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放学,她却只有奶奶接,她心里难受,去问奶奶,“我的爸爸妈妈呢?” 奶奶那时哄她,“盈盈乖,你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了,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接你的。” 她信以为真,一直盼啊盼。 直到上了小学三年级,懂了些事,她才知道她是奶奶捡来的,爸妈早不要她了。 可是,哪个孩子不渴望爸妈的爱呢? 宋清盈眸光微闪,抬手拍了拍福宝的脑袋,别扭的安慰着,“你爹娘给你托梦,是想告诉你,他们一直在天上看着你,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小福宝仰起小脸,瞪大眼,“在天上?” 宋清盈点头,然后十分老套的将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之类的话给福宝说了一遍。讲完后,她还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她可真是一位尊老爱幼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可小福宝却睁着一双葡萄眼,一脸认真道,“大姐姐,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都四岁了!人死了就埋进土里了,怎么会变星星呢?你话本看多了吗?” 宋清盈嘴角一抽。 要不是看他长得可爱,她肯定揍他。 “信不信随你。” 宋清盈对哄小孩没什么兴趣,左右望了望,见另一个宫女还没回来,默默吐槽了一句这也太能摸鱼了,又皱眉看向面前的“小麻烦”,“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小福宝点点头,“记得。” “那就好。”宋清盈松口气,催道,“趁掌事太监没发现,你赶紧回去。” 福宝眨眨眼,忽然,他抬起小手,纤细的手指落在了宋清盈的眉心,“大姐姐长得好看,这里有红点,像庙里的菩萨。” “小子眼光不错。”宋清盈拿开他的小爪子,又替他系紧寝衣,“走吧走吧,再不走待会儿被人发现了,保不齐我也得受罚。” “那我以后还能找大姐姐玩吗?” “这……”宋清盈愣了愣,本不想答应,但看到他眼巴巴望着自己,就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狗,也狠不下心拒绝。 心想着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能不能再见全凭缘分,便随口应下,“行吧,不过下次你可别再一声不响的出现,不然我铁定揍你。” “我知道了。”福宝高兴的点点头,然后朝她挥手,噔噔噔的跑开了。 看着那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的小小身影,宋清盈摇了摇头,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个小孩子,还约定要跟她玩,真是越想越瘆得慌。 要不是确定福宝有体温,有鼻息,心脏也扑通在跳,她肯定要花钱请几道黄符回来。 *** 紫宸宫,寝殿内。 霍致峥一向浅眠,是以当殿外传来些许动静,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半撑着身子,掀帘往外看去,嗓音还带着刚醒的低哑。 守夜太监在外头应道,“回陛下,小世子来了。” 霍致峥听后,蹙了下眉,旋即坐起身来,“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个赤脚披发的小团子就往龙榻这边哒哒跑来。 “叔父。” “怎么穿的这么少,还光着脚?” 霍致峥眉心紧拧,大手一伸,将那小小孩子提起来,一把塞进被子里,“伺候你的人呢,都不想要脑袋了?” “不关他们的事。”福宝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小声道,“是我想爹爹阿娘,一个人不敢睡,就偷偷溜出来找叔父了。” 霍致峥薄唇微抿,“那也不能这样跑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福宝年纪小,却机灵,知道叔父是对他好,连忙乖乖认了错。 时值半夜,再送孩子回去也折腾,霍致峥便留他在紫宸宫歇息。 “叔父,我刚刚来的路上,遇到个很厉害的姐姐。”被窝里福宝轻声道。 霍致峥平躺着,长眸阖着,敷衍的“嗯”了一声。 福宝半点困意都没有,小话痨似的,“那大姐姐头发会竖起来哦,而且她长得可好看,像观音娘娘。阿奶说过,我是观音娘娘赐给娘亲的,所以我一见到她,就喜欢她。她还说我爹爹和娘亲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一直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哄我的……” 福宝那边还在叭叭叭,霍致峥缓缓睁开眼,不知为何,听这描述,他下意识想起那个女人。 他侧眸看向身旁的小侄子,“你在哪碰到她的?” 福宝道,“就在外边的走廊里。” 霍致峥眼波微动,默了片刻,轻拍了下小侄子的额头,“好了,该睡觉了,明日叔父还得上朝。” 福宝知道叔父现在当皇帝了,皇帝就是很厉害又很忙碌的人,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有时间陪他玩了,于是很懂事的闭上了嘴。 反正他找到了个大姐姐陪他玩。 翌日一早,福宝还四仰八叉睡得正熟,霍致峥已然穿戴齐整,走出寝殿。 正值卯时,天色属于将明未明的灰暗状态,檐角那一弯月亮还溶溶亮着,尚未淡去。 霍致峥本来如寻常一般,直接往演武场去,然而出门前看到廊上值夜的宫人,下意识就想到福宝的话。 福禄总管这边已安排好轿辇,见皇帝站在原地迟迟未动,轻声提醒着,“陛下?” 霍致峥面无表情看向他,“今日值夜的宫人可有宋清盈?” 福禄心头一惊,陛下竟然一大清早就问起那前朝公主?! 自从几日前陛下责怪那宋清盈发髻不整,他便安排她去守偏殿,什么时候发髻梳好了再调回正殿,省得在陛下面前碍眼,惹得陛下不快。 没想到才隔几日,陛下又问了起来,难道自己会错了意,陛下其实是想见她的? “回陛下,今夜当值之人,的确有宋清盈。”福禄忐忑的答道。 “人在哪?” “应当是在西配殿。” 这边话音刚落,那道颀长的玄色身影便如风般晃过。 福禄心头一跳,忙不迭跟上前去。 天穹是薄薄的雾青色,偌大的皇宫仿佛笼罩在这淡淡的天色里,格外的幽静。长长的回廊里,宫人们的身影间隔而立,远远望去,犹如长柱一般。 而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道娇小的身影靠着柱子,看得出她在努力保持清醒,一会儿伸手去拉眼皮,一会儿拿脑袋去磕柱子,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的差点栽到地上…… 霍致峥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轻轻转了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淡淡的光线落在他半边的脸,另半边笼罩在阴影里显得愈发深邃立体,长睫微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守了一整夜,这会子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对头几回值夜的人来说,是有些不大习惯的……”福禄试图解释。 霍致峥默不作声。 许久,才道,“若小世子接近她,不用拦着,暗地里让人盯着便是。” 福禄微诧,不知怎么还跟小世子有关,却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下来。 恰逢宫人交班之际,霍致峥看着远处那人撒腿就跑,一刻都不愿耽误的模样,嘴角不动声色的扬了下。 有点意思。 ※※※※※※※※※※※※※※※※※※※※ 小宋视角:下班啦,冲鸭!!! - [1]百度百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序十一 10瓶;米锦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 值了一整晚夜班的宋清盈,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回住所的一路上,她两边耳朵像是各装了一个小喇叭,左喇叭念叨着熬夜的种种危害,脱发、内分泌失调、记忆力减退、长胖、长痘痘;右喇叭在循环播放肾宝片、护肝片的广告。 一到住所,她边脱鞋、脱衣服、拆头发,边在心里痛哭:钱好难赚,不管哪个时代的打工人都好辛苦啊呜呜呜呜,不想上班。 等全身脱得只剩寝衣,她用清水洗了一把脸,便倒在床上,被子一蒙,睡了个天昏地暗。 午间,同寝的另外几位宫女回来,知晓宋清盈昨夜值得夜班,有意给她找不痛快,无论做什么动静都贼大。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见床上那坨小山包毫无动静,几位宫女面面相觑。 “她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故意忍着?” “这都忍得住?除非是缩头乌龟转世。” 几人嘀嘀咕咕了一阵,甚至一度怀疑宋清盈是不是死了。 推推搡搡的,其中一人凑到宋清盈的床榻边,扬起下巴,眼珠向下,飞快的瞄了一眼。 只见被窝里的人睡得正香,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小嘴还时不时动一动,细细听来,似乎还能听到一阵轻轻的小呼噜声。 那宫女一脸无语:这人好歹从前也是个公主,怎么亡国后,就变得这么不讲究了? 瞧瞧,睡没睡相,像猪一样…不对,猪都没她能睡! 不过,她就算睡着了,模样还是极美的,一头青丝如乌云堆在耳畔,衬得那张柔美的小脸越发白嫩水灵,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几人闹不醒宋清盈,又快到上值时间,便也不再折腾,略作歇息,各自忙去了。 宋清盈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再次睁开眼,窗外云蒸霞蔚,红色彩云铺遍天际,映照着窗前的几株玉兰花都透着朦胧的暖色。 “真快,又天黑了。” 她懒洋洋的靠着墙,霞光洒进略显昏暗的屋子,空空荡荡,又安安静静,一颗心也莫名空落落的。 唉,在这个鬼地方,她真的好孤独,好寂寞,好空虚,好想来一瓶旺仔牛奶…… 宋清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多愁善感的眼泪还没挤出来,肚子就先叫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叹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没有什么烦恼是干饭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 在值了两天白班之后,又轮到宋清盈值夜班。 这回她学聪明了,袖子里塞了一包糕点和一包炒瓜子,反正夜深人静的,偷偷吃点东西也没人发现,还可以消磨时间。 就在她偷偷往嘴里塞糕点时,不远处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唤声,“大姐姐!” 宋清盈扭头一看宫灯下朝自己跑来的小男孩,差点没被糕点噎死。 真要命。 小屁孩这么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个小太监偷偷溜来紫宸宫了?何况她现在还在当差,这是要坑她啊! 宋清盈下意识的看了眼一同值夜的宫女,只见对方瞪圆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这是我认的干弟弟,年纪小,莫怪,莫怪。” 宋清盈尴尬的朝她笑了笑,见左右没旁人,连忙从袖中掏出块糕点塞到对方手里,“麻烦帮我打下掩护,我去跟他说两句话,马上就回来。” 对方看了眼手中糕点,再看宋清盈,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额头上就差写着“离谱”俩字。 宋清盈只当一块糕点不够封口,忍痛又从袖中掏出两块,“这个薄荷糕和芋头糕味道也不错。” 这些糕点零食是托采办物资的小太监给带的,花了她小半月的银钱,她平时都舍不得吃,只有在值夜班时才想着慰劳一下自己。 见福宝还在姐姐长、姐姐短的喊,宋清盈也顾不上那宫女,转身就将那小不点拉到了不远处的墙角下。 “你是喇叭精转世么,喊得我头都大了!” “还不是大姐姐你都不理我……”福宝委屈巴巴。 看着这小屁孩装可怜的样子,宋清盈凶也凶不起来,又不知该怎么哄,索性从袖中掏出一块糕点,塞到他怀中,“喏,拿着吃!” 福宝拿着糕点,像是小仓鼠抱瓜子般,眼睛亮晶晶的,“大姐姐真好。” “别拍马屁,我不吃这套。”宋清盈盯着他,“奇了怪了,你怎么总在晚上出没,夜猫子啊?” 话说小太监都这么自由的么,随意进出紫宸宫? 福宝小口小口啃着糕点,“因为我白天要读书,不能来找大姐姐玩,只能晚上来了。” 宋清盈啊了一声,很是惊诧,“你还要读书?” “是啊,每天要背文章,还要练大字,可苦了。” “有书读算什么苦,没书读才叫苦。”宋清盈捏了下他的小脸,待他一块糕点吃完,又从袖中抓了一把瓜子塞他小手上,“这把瓜子拿着路上吃,现在你乖乖回去,姐姐还要当差,没空陪你玩。” “大姐姐。”福宝扯住她的袖子,“可是那个宫女不在了,你可以再陪我说说话吗?” 宋清盈一怔,顺着小屁孩的目光看去,只见方才收了她三块糕点的值班宫女已经不见人影了。 那位姐妹又去摸鱼了? “大姐姐。”福宝将她注意力唤回,很是殷勤道,“我背文章给你听,好吗?” 宋清盈见那宫女不在了,也放松下来,“行,背吧,我听着。” 于是乎,她便蹲在墙角下,嗑着瓜子听福宝背书。 背完书,那宫女还没回来,福宝又缠着宋清盈说话,宋清盈跟个小屁孩也没什么聊的,就给他讲喜羊羊的故事。 她原打算讲到那宫女回来就不讲了,不曾想那宫女久久未归,宋清盈这边再低头一看,就见那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时趴在她腿边睡着了。 皎洁月光下,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粉嘟嘟的,像果冻一样饱满弹性。 宋清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没戳醒,不过手感不错。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把他摇醒时,福禄总管带着两个老嬷嬷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宋清盈一脸惊讶加懵逼,福禄总管也没解释,只用手势示意宋清盈别出声把孩子吵醒,便恭恭敬敬的将熟睡中的福宝抱起,带走了。 没多久,那个宫女同事也回来了,重新站在岗位上。 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的宋清盈斟酌片刻,问那宫女,“姐妹,方才那个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啊?” 那宫女淡淡的看她,语气难辨,“你不是说他是你干弟弟么?” 宋清盈一噎,讪笑着,“……我新认的,其实不是很熟。” 那宫女一脸冷淡,“上头不让我多嘴。” 宋清盈呆了呆。 上头是指福禄总管?福宝难道是福禄总管的什么亲戚?毕竟名字这么像。 又或者,上头指的是皇帝?这小男孩难道是皇帝的私生子?哦豁,刺激。 作为一条咸鱼,宋清盈并没有那种刨根问底的好奇心,毕竟她时刻谨记自己在原著中是个恶毒女配,而按照一贯套路,配角知道太多,往往也死的最快。 她只想打工赚钱,等合同期满,在骊山脚下买座依山傍水的小院子,快乐种田。 是以,她没再多问,全当没这一回事。 可接下来,每到值夜班的晚上,小福宝总会准时来找她玩,听她说故事。等听睡着了,福禄总管就会恰到好处的带人将他抱走。 宋清盈心头虽有疑惑,但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只当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故事点读机。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等福宝再一次来找宋清盈时,福宝不听故事了。 他拉着她的手,星星眼里满是期待,“大姐姐,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宋清盈,“???” 福宝睁着大眼睛卖萌,“去了就知道了,有很重要的事。” 抱着“就算擅离职守被追究也有大总管托底”的划水心态,宋清盈跟着福宝去了。 半柱香后,福宝拉着她的手站在了寝宫的廊下,眼前是多日未见的皇帝。 看着眼前神态淡漠的矜贵男人,宋清盈,“……” 风好大,她好冷。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感谢在2021-03-02 18:42:34~2021-03-03 02:2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想好的昵称、大强要努力变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 六月的夜,星辰璀璨,晚风习习,空气中浮动着淡雅清灵的茉莉香。 如若不是上班摸鱼被领导撞了个正着,这应该称得上是个极其惬意的夜晚。 大眼瞪小眼了两秒,宋清盈回过神来,连忙行礼,嗓音有点抖,“奴婢拜见陛下。” 身前的人迟迟未叫起。 宋清盈如芒刺背,手心都出了汗,眼角余光无意瞥到一侧的福宝,只见那小子一脸淡定,毫不慌张。啧,看来这小屁孩背景挺硬,难道真是皇帝私生子? “叔父。”见宋清盈屈膝僵着,福宝嗓音糯糯的请求,“你快叫大姐姐起来吧,她的腿都在发抖,要站不稳了” 宋清盈一听那句“叔父”,内心直呼好家伙,原来不是私生子,而是亲侄子。 忽然,她想起原书中霍致峥牺牲在战场后,太后扶了个小皇帝上位,原书男主傅容景正是小皇帝的太傅,后来一路扶持小皇帝,成了大权在握的首辅。 书里好像是提了一句,说那小皇帝霍淮,是“武帝”的侄子。 所以眼前这个奶乎乎的小屁孩,就是燕朝未来的小皇帝?! 妈耶,她这是捡了个大宝贝啊! 就在宋清盈畅想着牢牢抱住福宝大腿,从此升职加薪、当上高等宫女,出宫买房子、走上人生巅峰时,一道沉冷的嗓音宛若一桶冰水,直接将她拉回现实,“你笑什么?” 宋清盈一个激灵,抬眼对上霍致峥锐利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嗝。 “奴婢、奴婢没笑。” “朕听到你在笑。”嘿嘿两声,就像偷到油的老鼠。 宋清盈咽了下口水,睁眼说瞎话,“应该是奴婢见陛下龙威深重,心生畏惧,所以不小心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她麻溜就要跪下。 福宝一看,连忙去扶她,“大姐姐你别怕,我叔父不是坏人。” “自然,陛下英明神武,励精图治,至圣至明,乃是不可多得的贤明之君……” 宋清盈不遗余力的吹着彩虹屁,霍致峥却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压低眉眼,视线落在她散了几缕碎发的光洁额头上,“原来你是这般看待朕的?” “是,奴婢对陛下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宋清盈满脸诚恳,台词张口就来。 霍致峥面无表情的听着,等她编到词穷,才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这一笑,笑得宋清盈背后直冒冷气。 偏偏男人又沉了语调,问道,“大晚上的你跑到朕的寝宫来,意欲何为?” 宋清盈心底“咯噔”一下,小心翼翼抬起眼,“如果奴婢说是迷路了,陛下信么?” “你觉得呢?”霍致峥清冷的斜她一眼。 宋清盈尬住,然后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福宝,“是他带我来的。” 她要是早知道这小屁孩是带她来这,打死她也不来。 “叔父,是我带大姐姐来的。”福宝点点头,乖巧的看向霍致峥,“我有事找叔父。” 霍致峥看着福宝酷似长兄的眉眼,语气温和不少,“何事?” “大姐姐在紫宸宫当差好辛苦,我想要大姐姐去我宫里,这样我白天晚上都能见到大姐姐了。叔父,你把大姐姐给我好不好?” 讲真,宋清盈听到这些话还是挺感动的,不过很快,她就感动不起来了。 她明显感觉那道看向她的冷冽目光越发的尖锐,上下扫视着,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狗男人肯定在怀疑她,是不是她教福宝说了这些话,想攀高枝,或是另有图谋。 果不其然,静默片刻,男人冷悠悠道,“她不能给你。” 宋清盈,“……”是吧,她就知道。 被拒绝的福宝很是失落,抬起小胖手抹着泪,“为什么呀?我喜欢大姐姐,叔父为何不把她给我,叔父小气!” 看着小孩哭,霍致峥眯起黑眸,“男孩子这么爱哭像什么话。” 宋清盈心头不敢苟同,男孩子也是人呐,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怎么就不能哭了。当然她也只能在心里哔哔,说是不敢说的。 霍致峥毫无技巧的哄了两句,福宝却愈发委屈,眼睫挂泪的小模样可怜极了。 宋清盈本想装死到底,看到小屁孩哭成这样,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福宝乖,别哭了。” “大姐姐。”福宝像是找到倚靠般,扑到了她怀中,抽抽搭搭的哭,嘴里还嚷着,“我不要喜欢叔父了。” 见福宝这般依赖宋清盈,霍致峥眸光深暗,盯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宋清盈,你可真有本事。” 突然被点名的宋清盈:他这是在夸她?咋听着这么瘆得慌! 见他依旧盯着她,似是在等着她的反应,宋清盈想了想,谦虚的答了句,“哪里哪里,陛下过奖了。” 霍致峥,“……” 亡个国,脑子坏了? 宋清盈轻拍了下福宝的肩膀,哄道,“别哭了,你要想找我玩,来紫宸宫也是一样的。你叔父不答应,自有他的道理。” 霍致峥敛眉,这还像句人话。 他理了下袍袖,“朕会吩咐下去,以后你不用守夜,值日班便可。” 宋清盈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可高兴坏了。 总算不用熬夜了!每回熬通宵她都提心吊胆,担心会秃头,这下可好了! “多谢陛下恩典。” 她抬眼看向霍致峥,笑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两道雾蒙蒙的美眸月牙儿般弯起,波光潋滟。 她笑起来可真是…… 霍致峥黑眸微动,思索片刻,才寻到“不矜持”三个字来描述。 他侧过脸,轻咳一声,“既然不用守夜了,以后福宝来找你玩,你就好好陪着他。” “啊……”宋清盈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不乐意?” “乐意,肯定乐意,能照顾小世子是奴婢的福分。不过……” “有话就说。” “奴婢白日站岗,晚上给小世子讲故事,那陛下可以给加点月钱么?毕竟两份差事……”宋清盈边讨价还价,边怯怯的打量着霍致峥的神色。 等话全部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了,虽说抵制加班人人有责,但惹资本老板生气了,顶多炒你鱿鱼。封建皇帝生气了,可是要小命的呀。都怪这霍致峥生的一副浓眉大眼的正派长相,搞得她总忘记这人跟自己是有过节的…… 霍致峥半晌没开口,两厢安静,空气仿佛都凝住一般。 这份寂静实在太磨人,尤其是男人如刀片般来回审视的目光,就像是在斟酌往哪里下刀子比较方便一样。 宋清盈熬了几秒钟,怂了,“其实不加也……” “行。” “哈???” “两份差事,两份月钱,合情合理。” 霍致峥慢条斯理的抚了下手中扳指,凝视着她,淡声道,“可还有其他要求?一并说来。” 宋清盈立马又换上狗腿子的笑容,“没了没了。陛下放心,拿钱办事,奴婢一定好好当差,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霍致峥见她这模样,实在难以想象昔日高高在上的永乐公主,如今竟为了几两月银折断了腰。若这一切都是演的,那他不得不赞叹一句演技真好。 收回探究的视线,霍致峥朝福宝招了招手,“过来。” 福宝这会也不哭了,依依不舍从宋清盈怀中离开,走到了霍致峥跟前,“叔父。” “以后你白日好好读书,待用过晚膳,便可来叔父宫里寻她玩,嗯?” “多谢叔父。”福宝小大人似的,拱手朝他一拜。 霍致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又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安置了。” 福宝瞪圆了眼睛,“可是我今天还没听大姐姐讲故事!” 霍致峥眼角余光瞧见宋清盈脑袋低得更低了,心头倒生出几分好奇,之前听福禄禀报,她成日与福宝讲的都是羊与狼的故事,这都讲了大半个月了,竟还没讲完? 照他看来,狼与羊的故事六个字足以蔽之:狼来了,羊没了。 “回屋。”霍致峥一把将福宝拎起来。 就在宋清盈喜滋滋觉得她能回去睡个回笼觉时,霍致峥侧眸,不冷不淡的看向她,“你也进来。” 宋清盈呆住,还有她的事? “还傻站着作甚?月钱不想要了。” “……”拿工资威胁也太狗了叭! 虽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宋清盈也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 天子寝殿自是富丽堂皇,金碧华美,然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不是什么名贵摆设,古玩字画,而是地上那无数张牛皮缝制成的疆域地图—— 州府郡县、江河湖泊、丘陵山脉,皆绘制的细致详尽。其中已属燕朝的疆域是绿底,而尚未归属的土地则是暗淡的灰色。 宋清盈只粗粗扫了一眼,忍不住吐槽,这地图对强迫症来说也忒不友好了,就像是一大块完整拼图,偏偏缺了那么几块,看着就令人崩溃。 思及此处,她鬼使神差的看向身前那高大的男人。 那人结实的臂弯拎孩子跟拎小鸡仔一般,走进殿内后,习惯性的看向那块地图,旋即,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 宋清盈:哦豁,强迫症竟在我身边。 “今晚你就在这睡。”男人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宋清盈,“……?”孤男寡女不好吧? 等她抬头,才发现他这话是对福宝说的,心头松口气,对不起,是她想多了。 “你过来,讲故事。”这次倒是对宋清盈说的。 “是。”宋清盈应了声,缓步走上前。 福宝已经躺进了绵软的被窝里,黑黝黝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霍致峥,一会儿看看宋清盈,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我好欢喜呀,叔父和大姐姐都陪着我,就像从前爹爹和阿娘一样。” 霍致峥脸色猛然一僵,下颌线条紧绷。 宋清盈则是低下头,腹诽:小屁孩乱拉什么cp呢,再说了,一个叔叔一个姐姐,差辈了好吧。 霍致峥低低的训了福宝一句,让他别胡说,便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给宋清盈,“讲吧。” 宋清盈,“……陛下您不忙政务么?”搬了张月牙凳坐下,是几个意思,要旁听吗? “忙完了。”霍致峥慢悠悠抬起眼皮,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正好听听你平日都与他讲些什么。” 这是公开处刑吧? 宋清盈:我裂开了jpg. 一番挣扎后,宋清盈深吸一口气,一边讲起喜羊羊的故事,一边羞耻的用脚指头扣出一座羊村。 或许是床榻太舒服,福宝睡着的速度快了不少。 宋清盈放轻嗓音,觉得差不多可以收工了,一扭头就见霍致峥大马金刀的坐着,面无波澜的朝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宋清盈心头猛跳。 她忙不迭避开视线,起身规规矩矩行礼,“陛下,小世子睡下了,那奴婢先告退。” 霍致峥看向床上睡得安稳的福宝,再看那弯腰垂首、浑身透露着“别看我”的浅色身影,略一颔首,“回去歇着吧。” 宋清盈闻言,嘴角一弯,他叫她回去歇着欸!意思是不用站岗了,可以直接回去睡了吧! “陛下也早点歇息,奴婢告退。”她屈膝,转身离开,脚步里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轻快。 珠帘晃动,看着那道消失在屏风后的娇小身影,霍致峥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纤浓的睫毛垂下。 他有些看不明白这女人了。 是她这几年真的改变许多,亦或是当年的事一叶障目,以至于他对她先入为主有了坏印象,其实她并不如传言中那般骄奢淫逸? 这念头一冒出,他觉得他大抵是昏了头,竟会试图替她辩解一二。 就算她本性不那么坏,那又与他何干。 ※※※※※※※※※※※※※※※※※※※※ 为庆祝小宋涨工资,这章评论抽50个小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 1个;【摸摸喵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上又下起了毛毛雨 120瓶;鄢迟 20瓶;nice to meet you,too 10瓶;笑语嫣然 5瓶;时节、bonbon 4瓶;起名废、赤木 1瓶;【mua~】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 长长的宫巷内,一行宫女端着托盘,边走边闲话。 “你们听说了么,昨儿个半夜那个宋清盈从陛下的寝宫里出来了!” “宋清盈?难道是那个前朝永乐公主?” “除了她还能有谁!啧,她可真是能耐,听说随着陛下进去,足待了快一个时辰才出来呢!” “不会吧?她不是看门的么,怎么就进里头伺候了?” “谁知道呢?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敢情都是装的。现在一出手,就来了个大招,直接爬上龙床了。这手段,实在是高啊。”说话的宫女摇着头,面上不屑,说出的话却是掩不住的酸气。 “这话可不能胡说,你怎知她是爬龙床了,万一只是伺候笔墨呢。” “陛下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那宋清盈又长得一张漂亮脸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还能清白?” 提到这种带颜色的内容,宫女们的情绪无声高涨起来。 还是前头领队的大宫女听不下去,拉下脸呵斥一句,“快到太后娘娘宫里了,都别胡说!” 一众宫女这才噤声。 然而这世上最难止住的便是流言蜚语,尤其是这种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桃色八卦。 不出三日,前朝公主与皇帝陛下深夜相处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宫闱。 尽管后来有知情人透露,宋清盈是因给忠勇公世子讲故事,才被陛下传入寝宫,可是相信的人压根没几个。 原本涨了工资,宋清盈还挺高兴的,可她很快就发现,旁人看她的目光明显变得不同了—— 有羡慕,有嫉妒,还有……讨好? 她莫名其妙了大半天,后来还是当初领她来报道的太监小六子给她解了惑,“大伙儿都在猜,陛下会不会收了你,给你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呢。” “噗——” 宋清盈正喝着枸杞红枣茶,差点没呛死,“咳咳……都瞎说什么呢?我跟陛下清清白白,啥都没有!” 小六子摊手,“我是知道的,可别人不知道啊。” 宋清盈:就特么离谱。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不在乎这些谣言,唯一担心的事,这些谣言要是传到了皇帝耳中,她会不会被无辜牵连? 是以晚上去给福宝讲故事的时候,宋清盈的态度格外谨慎。 然而事实证明,她多虑了,这一晚她压根没见到皇帝—— 皇帝在正殿批折子,命人收拾出一间侧殿,专供她和福宝待着。 “大姐姐。”福宝拉着宋清盈,指着侧殿内摆着的长桌,“这些你随便吃哦,要是还有想吃的就跟我说,我让他们下去准备。” 看着桌上摆着的瓜果糕点,酪浆果汁,宋清盈顿时把谣言的事抛到了脑后,两眼盯着那些糕点直发光。 有吃有喝还有钱拿,这是什么神仙工作!爱了爱了。 于是乎,她高高兴兴的给小福宝讲故事,高高兴兴的吃吃喝喝,感觉咸鱼的人生达到了新的高峰。 宋清盈寻思着背靠福宝这棵小树苗,她应该能平安顺遂的苟到退休吧。可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找上了门。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晌午,绿荫浓郁,蝉鸣匝地。 宋清盈侧卧着午睡,还做了个美梦,梦到天上哗啦啦的掉了许多金元宝,她坐在金灿灿的元宝山上挨个数,笑得合不拢嘴。 她在梦里快活极了,全然没有意识到屋内多出许多人来—— 一袭华美衣裙的怀宁长公主霍蓉儿站在床边,双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床上那毫无睡相的女人,不由皱起眉来。 这就是那个亡国公主?唔,就脸小一点,皮肤白一些,睫毛长一些,胳膊细一些……其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福宝年纪小,被这女人哄了也情有可原,可自家兄长那么大一个人了,而且还被这宋清盈欺辱过,怎么还看上她了? 哼,漂亮的女人最会唬人了! 霍蓉儿心头冷哼,她倒要看看这个亡国奴有什么鬼蜮伎俩。 “咳咳!”霍蓉儿重重咳了两声。 床上的人却浑然不知,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下,然后翻个身,继续睡去。 霍蓉儿,“………”这女人怎么回事,睡得这么死,怕是被人拿麻袋套去卖掉都不知道? 一旁的大宫女很有眼力见的上前,躬身道,“殿下,奴婢去将她唤醒?” 霍蓉儿面色不太好,郁闷的应了声,“去吧。” 大宫女快步上前,先是唤了宋清盈两句,又伸手摇了摇。 宋清盈正数到九百九十九个金元宝,忽然被摇动,梦里的元宝山哗啦啦的全塌了,她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地震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可算醒了,还不快快起身给长公主请安。” 宋清盈一脸懵逼的坐起身来,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七八个人,更加懵了,满脑子只循环重复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扫了一圈屋内,她迷茫的视线收拢,落在了为首的那个身着华美衣裙的少女身上。 长公主…… 忽的,她回过神来,是了,皇帝还有个亲妹妹,好像是封作怀宁长公主。 “奴婢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宋清盈匍匐在床上,也来不及思考长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霍蓉儿望向跪趴着的宋清盈,因着午睡又是炎炎夏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这个姿势看去,显得脖颈纤长,腰肢也纤细窈窕,那起伏线条直让人挪不开眼。 早听说京城里的贵女们从小控制食欲,腰身细得双掌就能握住,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霍蓉儿偷偷瞄了眼自己的腰,撇了撇唇,待面色平和些,才道,“起来吧。” 宋清盈这才起身,跪坐着,打眼瞄着这位不速之客。 长公主霍蓉儿高髻华冠,裙钗富丽,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子挺高,目测有一米七。或许因为从小在乡野里长大,皮肤不算白皙,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生得端正大气的,一双黑眸格外明亮,看人时炯炯有神。 宋清盈发现霍家的基因真挺不错的,无论男女老幼,生得高鼻深目,而且都长得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像皇帝霍致峥,那直角肩,大长腿,宽肩窄腰,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放在现代妥妥的超级男模。 思绪回笼,宋清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有何事吩咐?” 在宋清盈打量霍蓉儿时,霍蓉儿也在打量宋清盈,虽有些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亡国公主的确长得很美,而且是越看越美的那种。 “没什么要吩咐的,就是听说你在我皇兄这里当差,我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模样。”霍蓉儿扬眉,点了点头,“果然有几分姿色。” “……”宋清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霍蓉儿又道,“听说你白天负责守门,夜里给我家福宝讲故事?” 宋清盈颔首,“是。” 霍蓉儿道,“除了这些,你还会做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宋清盈想了想,尽量按字面意思回答,“奴婢还会做端茶倒水,擦桌子拖地,磨墨打扇……” “我哪问你这些,我是问你……”霍蓉儿及时止住话头,扭头对左右的宫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宫人们屈膝,纷纷退下。 很快,屋里就剩下霍蓉儿和她的大宫女,还有摸不着头脑的宋清盈。 没了旁人,霍蓉儿盯着宋清盈,毫无顾忌的问,“你伺候我皇兄了么?” 宋清盈语塞,猜想这长公主应当是听到了外面的那些谣言,才会专门跑过来发问。唉,这都叫什么事嘛,她明明凭实力涨工资的,现在搞得她是潜规则上位一般,真糟心。 “奴婢是紫宸宫的宫女,陛下是主子,宫女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宋清盈选择装傻。 “我不是说那种伺候,我说的是……那一种伺候!”霍蓉儿强调着。 “奴婢不是很明白。” “哎你这人,长着一副精明相,怎的这般木讷?我的意思是,我皇兄收了你没,这回听明白了吧。” 宋清盈,“………”这位公主说话真有够直白的。 “殿下这话实在令奴婢惶恐,奴婢身份卑贱,哪敢肖想陛下的宠幸。”宋清盈诚惶诚恐的埋下头,顺便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霍蓉儿沉默了,陷入了思考。 不是吧,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在跟前晃,皇兄竟然都不动心?她要是男的,她都动心了。 自家兄长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病症?唉哟,若真是这样,她可得赶紧跟母后商量一下,找个御医给他看看。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必过分惊慌。”霍蓉儿抬手扶了下沉重的发髻,眼角余光看到宋清盈垂首的谦卑姿态,心头忽的一动。 眼前这人是含着金汤匙出身,正经八百的金枝玉叶,皇室公主。虽说现在亡了国,但好歹也有那么一层身份在。自己现在虽贵为公主,可打小也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也不知道被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伺候,是种怎样的感觉? 霍蓉儿来了兴致,稍抬下巴,扬声道,“既然皇兄没有收了你,那你就是个普通宫女……嗯,我看你还挺顺眼的,你收拾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 宋清盈呆了呆,乌黑的眸子微微睁大,“这不大好吧?” 霍蓉儿蹙眉,“有什么不好?你在哪里当宫女不是当。难道让你来玉凌宫伺候我,还委屈你了?” 宋清盈忙道,“能入公主的眼,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到底是在紫宸宫当差的,就这样跟殿下走了,怕是不合规矩。而且奴婢每日夜里都要给小世子讲故事,若是去了公主宫里,小世子寻不到奴婢,怕是要哭闹了。不如殿下先派个人与福禄总管说一声?” 霍蓉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小事而已,我兄长一向疼我,我要个宫女而已,他肯定会答应的。至于福宝那小家伙,我派人将他接过来便是,反正我的玉凌宫大得很。” 宋清盈还想再说,霍蓉儿却是个急性子,直接吩咐她的大宫女替宋清盈收拾起东西来。 宋清盈无奈,只好起身打包东西。 一炷香后,头顶炎炎烈日,挎着包袱跟在长公主轿辇后的宋清盈还有些恍惚。 她不过就睡个午觉,怎么又换工作单位了呢? 盯着高高轿辇上的那道背影,她回想起原书中的剧情—— 原书里也提到了怀宁长公主霍蓉儿,人设是个十分典型的恶毒女配。 她对傅容景一见钟情,然而妾有意郎无情,她苦苦追求而不得,见到傅容景对女主百般温柔,心生嫉恨,多次给女主找茬。后来还设下计谋,用迷药,想强行跟傅容景煮饭,反被女主将了一军,跟个纨绔子弟凑成一对,最后含恨远嫁外地。 宋清盈还记得她当初看书时,还吐槽过霍蓉儿,这货明明拿了一手王炸的好牌,却打成“一对三,要不起”的稀烂情况。作为小皇帝的亲姑姑,国朝唯一的大长公主,养一堆如花似玉的男宠不香么?非得跟女主抢男人。 原书里,霍蓉儿知晓傅容景的白月光是宋清盈后,也开启对宋清盈的攻击和嘲讽,一见面就互扯头花…… 思及此处,宋清盈满脸郁卒,原书剧情也太不友好了,就不能love&peace么? 唉,也不知道这时的霍蓉儿遇到了傅容景了么? ***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天空呈现瑰丽的浓紫色,绚烂如锦。 霍致峥从慈宁宫请安回来,进门前,习惯性往门口扫了一眼。 并未见到那个钻钱眼里的小怂包。 又玩忽职守了? 霍致峥不自觉蹙眉。 刚得了小太监禀报的福禄总管连忙开口,“陛下,宋清盈她……” 霍致峥打断,“朕没问她。” 福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皇帝薄唇微抿,面无表情的跨进殿内。 福禄心头惴惴,难道陛下已经知道宋清盈被公主要去了?那自己还需要禀告吗? 殿内香炉青烟袅袅,桌案前的人全神贯注的批折子,不知不觉中,又半个时辰过去。 霍致峥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墨黑一片。 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小世子还没来?” 福禄愣了愣,“回陛下,小世子在长公主那。” “倒是难得。”霍致峥顿了顿,道,“你去传个话,知会那宋清盈一声今夜不用来了。” 福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迟疑片刻,悻悻道,“陛下,宋清盈也在长公主那。” 霍致峥的黑眸倏然眯起,直勾勾的看向福禄。 福禄膝盖发软,忙道,“奴才还当陛下已经知道了,今日午后长公主来了紫宸宫,看中了宋清盈,便要她去玉凌宫伺候。” “她跟去了?” 福禄咽了下口水,“……是。” 霍致峥手指收拢,沉默着。 按理说,一个宫女而已,妹妹要的话,带走便是。可不知为何,他脑中却浮现出那女人挎着个小包袱,一脸狗腿跟在蓉儿身后的欢快模样。 她那样畏惧他,能去玉凌宫当差,应当是欢喜极了。 静默半晌,霍致峥倏然站起身来,动作间让烛光都颤了颤。 福禄心头一抖,“陛下?” 霍致峥大步往外,“那宋清盈身份复杂,且笨手笨脚,留在玉凌宫不合适。” 只有放在他眼皮底下看着才放心。 ※※※※※※※※※※※※※※※※※※※※ 他急了他急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芽 6个;【抱抱芽芽小可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抱着肥猫晒太阳 10瓶;红茶玛奇朵 5瓶;ryu 4瓶;小鱼干~ 3瓶;黑眼圈圈的立青 2瓶;你说得对、想不到吧、橙子的橙子 1瓶;【mua~】 【12】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声细长通禀声,玉凌宫的宫人们纷纷行礼请安。 一袭玄色锦袍的霍致峥抬眸看向灯火通明的大殿,随口问打帘的宫女,“公主可在殿内?” 宫女应道,“回陛下,公主在殿内。” 霍致峥沉沉嗯了一声,正欲抬步进屋,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杯盏破碎声,还有霍蓉儿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哎哟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拿个东西都不会!” 随之,隐隐约约响起一阵惊慌的求饶声。 霍致峥闻言,眉心皱起,他知晓妹妹霍蓉儿性格顽劣泼辣,但也不是随意欺辱打骂宫人的性子。 不过这宋清盈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因着父兄惨死之事,霍蓉儿对前朝君臣一向深恶痛绝,私下里不知骂了多少句昏君、狗屁皇族,想来她对宋清盈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这般辱骂,又摔东西,委实失了体面。 思及此处,霍致峥阔步往殿内走去。 然而当走入殿内,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他脚步顿时停住。 印花地砖上的确有摔碎的瓷盏,却是一罐不知何物的粘稠液体。而那犯错求饶的宫女,不是宋清盈,却是个玉凌宫的小宫人。 梳妆台旁,那宋清盈好生生站着,巴掌小脸上糊着一层泥巴似的东西,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眸和嫣红的嘴,嗓音温和的劝着同样糊了一脸的霍蓉儿,“殿下莫要生气,摔碎了再调配一罐就是,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 霍蓉儿闻言,也不敢生气了,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对那宫女道,“还傻站着作甚,赶紧把地上收拾一下。” “是。”小宫人忙不迭收拾。 等宋清盈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屏风旁的霍致峥,心头一个咯噔,赶紧扯了下霍蓉儿的袖子,“殿下,陛下来了……” 霍蓉儿反应过来,扭头看去,自家兄妹也没那么多礼数,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撅起嘴嘟囔起来,“都怪皇兄你,要不是你突然驾到,咱也不用急急忙忙的起身行礼,那小宫女也不会打翻面膜……那一罐可用了不少珍珠粉呢,真是可惜了!” 霍致峥看着她那张花猫怪般的脸,浓眉拧起,“你脸上涂的是些什么。” “面膜啊。”霍蓉儿一脸欢喜,“是清盈教我的办法,她说是宫廷秘方,前朝的娘娘都是这样用的,经常敷这个我的皮肤就能变得又白又嫩!咦,清盈人呢?” 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的宋清盈背脊一僵。她人都已经摸到屏风旁了,差一点点就能出去了! 讪讪的扭过头,宋清盈不敢去看那冷冰冰不好相处的皇帝,只朝霍蓉儿挤出一个笑,“殿下唤奴婢?” “我都没叫你退下哪。”霍蓉儿道。 “奴婢想着陛下来寻殿下,定是有事商议,不敢打扰。”宋清盈很是善解人意的解释着。 在这玉凌宫待了一个下午,宋清盈发现霍蓉儿这人其实挺不错的,性格爽利,直来直去,相处起来还算舒服。更重要的是,得知自己有一些美白方法后,霍蓉儿就放话,如果能令她变白,就奖励一百两。 一百两啊! 有钱不赚王八蛋! 在玉凌宫当宫女,可比在紫宸宫看大门舒服多了,几乎没有犹豫,宋清盈很快就决定:重新规划职业目标,从此扎根玉凌宫搞美容事业。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才搞出一罐面膜,皇帝就来了—— 虽然她自我安慰着“皇帝只是来探望公主的,恰巧撞上了,难不成他专门为你一个小小宫女跑一趟?你可别自恋了”,但心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殿下,若无其他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宋清盈轻声道。 霍蓉儿想了想,“是没什么事,你先退下吧,哦对了,记得叫人打一盆清水进来,再过一会儿脸上这东西得洗掉是吧?” “是的。”宋清盈颔首,“奴婢这就去。” 她这边刚转身,还没跨出一步,便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站住。” 不是吧阿sir。 宋清盈下意识就要举起手靠墙站了。 咽了下口水,她缓缓转过身,厚厚的一层面膜恰到好处的遮住她郁闷的表情,“陛下有何吩咐?” 看着她脸上糊满白白灰灰的东西,像是刚在泥地里打滚似的,霍致峥语调微沉,“把你的脸洗干净,然后收拾东西,回紫宸宫。” 宋清盈,“啊?” 霍致峥黑眸眯起,“出来一趟,就听不懂朕的话了?” 宋清盈心头一凛,觉得脸上的面膜都要裂开了。 为什么啊? 他个皇帝一天天真的好闲,竟然专门为她跑这一趟?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她在这儿待的挺快乐的。 咬了咬唇,她恋恋不舍的看向霍蓉儿,满含深情的唤了声,“殿下……” 霍蓉儿脸色也变了,满脸请求的看向霍致峥,“皇兄,你把清盈给我吧,不过就一个宫女而已,她在你那里只能看门,在我这里却可以让我变白变美,作用可大得多!好皇兄,你一向最疼我了。” 霍致峥面不改色,“她每日要给福宝讲故事。” 霍蓉儿道,“这又没事,福宝住的紫麟宫离我这更近呢,他来我这可比去紫宸宫方便,再说了,你政务繁忙,他去你那里,还打扰你处理正事。” 霍致峥,“……” 锐利的视线在一脸祈求的霍蓉儿和低着头佯装乖巧的宋清盈之间来回扫过,周遭的空气好似僵住了,无比寂静。 好半晌,霍致峥再次出声,“不行,她不能留在你身边。” 霍蓉儿急了,“为什么啊?” 宋清盈心里跟着点头:对啊,为什么。 霍致峥本想说此女身世复杂、心机颇深,但见宋清盈还杵在屋里,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只冷着脸,态度坚定道,“不行就是不行,朕自有道理。” “皇兄你就是小气,明明说不出道理,还自有道理。” 霍蓉儿委屈的撇了撇唇,忽然,她灵光一闪,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脸惊奇的凑到霍致峥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皇兄,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霍致峥,“……” 宋清盈,“……”她不想听到的,但霍蓉儿嗓门太大,就算有压低声音,她也能听得清楚。 霍致峥冷峻的脸庞没有丝毫神色变化,淡漠的瞥了眼霍蓉儿,“胡说八道。” 霍蓉儿却一副“你别否认了我都懂”的表情,语重心长道,“皇兄,你若真看上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动真心啊,她身份太复杂了,封个嫔就顶天了,可不能太宠着,这江山咱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呢。” 宋清盈,“……”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声密谋吗。 不过你们讨论这种话题,可不可以让我先退下,当事人在这里真的很尴尬啊!! 她默默低下头,选择装死。 还没装死两秒,就听霍致峥语调冷淡的说,“朕没看上她。” 宋清盈白眼翻上天:知道了知道了!别强调了! 须臾,宛若一阵疾风冲来,她的胳膊突然被一把拽住。 她登时吓了一跳,一抬眼就对上男人那张英俊冷肃的面庞,他深邃的黑眸看向他,“跟朕回去。” 宋清盈懵了,也不知是被这近距离的帅脸给暴击的,还是被他拽着走的这个动作给惊到了。 直到被揪到殿外,凉凉的夜风一吹,她才陡然回过神来。 “那个、陛下……陛下,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她的钱还在屋里! “会有人替你收拾。” “那您能不能走慢些,奴婢腿短,有点跟不上……” “……” 霍致峥侧眸,看着才到他肩膀的宋清盈,像是头一次才注意到她的身高,沉吟片刻,客观评价道,“真矮。” 猝不及防被攻击身高的宋清盈,“???” 你高,你最高,天塌下来第一个砸死你。 话虽如此,霍致峥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宋清盈忙补充道,“那您能不能松开奴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霍致峥手臂肌肉微收,垂下眼,看向掌心下那纤细的胳膊。 夏日衣衫薄,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仿佛握住她的骨骼。纤细,脆弱,稍稍一用力就能断掉似的。 太弱了。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看得宋清盈尾椎骨都发麻,心头惶恐:他不会在琢磨着怎么废了自己的胳膊吧? “陛、陛下……”宋清盈颤声唤了句,纤浓如蝶翼般的睫毛也轻轻颤抖着,“夜深了,回宫吧?” 霍致峥松开了她的胳膊。 宋清盈忙不迭把死里逃生的胳膊收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脑子里还不合时宜的想,等走到紫宸宫,她脸上的面膜真要干得裂开了吧。 “宋清盈。” “……?” 月色朦胧,几颗星子在云边闪烁,霍致峥站定在她身前,深邃的眼眸墨色般浓郁,静静的望着她,“下次再让朕发现你随随便便跟人跑了,朕打断你的腿。别忘了,你现在是朕的人。” 宋清盈:……大佬你拿错剧本了吗,霸道总裁那味儿也太浓了吧! ※※※※※※※※※※※※※※※※※※※※ 小宋:面膜裂开jpg.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 1个;【么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究 30瓶;施荣 15瓶;枕星而眠 10瓶;时节、米锦川 2瓶;青衫故人 1瓶;【摸摸~】 【13】 吐槽归吐槽,面对男人紧紧注视的目光,宋清盈垂下眼睫,老老实实应诺道,“奴婢知道了。” 霍致峥见她这怂模样,觉着好笑,一贯冷硬的脸色稍有缓和,语调依旧是冷淡的,“知道就好。” 说罢,甩袖转身,“跟上。” 宋清盈悻悻的跟上。 霍致峥坐上轿辇,宽厚的背往后慵懒靠去,黑眸随意的扫过下首,只见那小怂货还盯着玉凌宫的大门,一脸不舍。 “才待了一个下午,就这般不舍得?”他随口问道。 宋清盈连忙收回视线,想了想,答道,“倒也不是不舍,只是……” 她顿了顿,抬眼飞快的看了霍致峥一眼,见他好整以暇的垂视着她,面上并无不虞,胆子也大了几分,低声道,“只是公主说了,若我差事办得令她如意,她就给我一百两的赏钱。” 霍致峥眉梢挑起。 须臾,他扫过她那张泥巴斑驳的脸,以及那身普通淡雅的宫女服,慢条斯理道,“你从前是何其奢靡,据说绣鞋上的一颗珠子都价值千两,如今不过一百两,何必这般在乎。” 宋清盈权当没听到他话中的嘲讽——他嘲讽的是永乐公主,与她宋清盈有何关系? 稍作斟酌,她淡声回道,“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奴婢若还像从前那样骄奢,那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倒不如在城破那日一头撞死得了。日子是一日一日朝前走的,人自然也是要向前看的,陛下,您说呢?” 她说这话时,清凌凌的眼眸中尽是坦荡,比今夜的月色还要清透,没有半分遮掩。 霍致峥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漆黑的眼眸愈发幽暗。 直到走完一条宫巷,他才不疾不徐的说,“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 一炷香后,俩人到了紫宸宫。 皎白月光静静洒在巍峨殿宇的玉阶前,霍致峥从轿辇走下,高大的身影斜落在地上,刚好将宋清盈的影子遮蔽的严严实实。 宋清盈看着被阴影笼罩的自己,心想,大夏天躲在他身后应该挺好的,太阳伞都不用了。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那过分优秀的面部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无论是端正的眉眼,还是高挺的鼻梁,谁看了不赞一句绝绝子。 似是有所感应,霍致峥掀起眼皮看向宋清盈,正好捕捉到她眼眸亮晶晶,仿佛倾慕般的神色。 倾慕?他皱起眉,再看她那张裂的东一块西一块,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的脸膜,“……” 轻咳了一声,他别开了眼,“怀宁说你在紫宸宫守门是朕大材小用,既然如此,从明日起,你便在朕跟前伺候。” 顿了下,他又补充一句,“若差事当得好,朕自然也不会亏了你。” 宋清盈呆了一呆,隐约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你不是喜欢银子么,来讨好朕,朕也可以给你大把银子”的潜台词。 “奴婢多谢陛下。”宋清盈弯腰谢恩,脸上干掉的泥膜扑簌簌的往下掉。 宋清盈,“………” 霍致峥薄唇微抿,欲言又止,最后撂下一句“把脸擦干净,大晚上的别吓着值夜的宫人”,便转身离开了。 宋清盈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这算是又升了吧?”她有些不确定的问着太监小六子。 小六子将她的包袱递给她,笑吟吟的恭贺了一番,又道,“小宋姑娘,我早看出你是个有大造化的,你这才来咱们紫宸宫多久啊,就成了陛下钦点的殿前宫女,真是可喜可贺,日后还要你多多照应我哩。” “你客气了。”宋清盈跟着笑了笑,迫不及待问起最重要的事来,“殿前宫女的月钱有多少啊?” “每月八两。”小六子道,“不过陛下先前说过小宋姑娘你月钱翻倍,这般说来,你每月可领十六银子呢!咱们福禄大总管一个月也就二十两呢,可见小宋姑娘你在陛下跟前的分量与大总管差不多咧,真是了不得。” 宋清盈被恭维的很不好意思,与小六子聊了两句,就挎着她的小包袱先走了。 涨工资了她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可一下子涨了这么多,甚至快与福禄总管比肩,她又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双腿都是飘的。 直到走回那简陋的宫女所,宋清盈的一颗心宛若从云端落到地上,踏实下来。 同寝的宫女们见她又回来了,一个个见了鬼似的,都没出声,只睁大了一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她。 屋内的诡异安静让宋清盈有点尴尬,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她朝她们挥了下手,“是,我宋某人又回来了,客套的话咱就不说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洗洗睡吧。” 其余宫女,“………” 宋清盈没再看她们,反正她已经打过招呼了,嘴里胡乱哼着歌,旁若无人的收拾起床铺来。 同寝宫女互相交流了一个“大概是公主发现她脑子有病才把她赶回来”的眼神后,也没多说,继续忙活手头的事。 翌日,宋清盈被怀宁长公主领走、又被皇帝陛下亲自领回来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宫闱。 宫人们你传我我传你,越传越离谱,还衍生出各种版本的故事来,此处暂不赘述。 *** 慈宁宫,沉静的檀香袅袅升起。 秦太后懒散的斜靠在紫檀木长榻上,粗糙的手上拿着一枚麒麟送子纯金长命锁,左看看右看看,边看边叹气,“唉,五年前我打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长命锁,老大家的长命锁老早就在福宝脖子上挂着了,这块是阿峥家的,却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我才能将这枚长命锁送出去。” 老嬷嬷默默给她捏着肩膀,安慰着,“太后莫急,迟早的事。” 想起宫内最近传的那些风言风语,老嬷嬷稍作迟疑,刚想开口跟太后说说,就听门外传来宫人们的行礼声。 “阿娘,阿娘!”还没见到人,便听到这响亮的嗓门。 老嬷嬷笑道,“太后,是公主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袭红色衣裙的长公主霍蓉儿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掀帘进来,嘴里还嚷嚷着,“阿娘!” 秦太后稍微坐起身子,将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往腰后拉了拉,语气无奈又宠溺,“叫魂呐,叫个没完。” 霍蓉儿快步走上前,一脸愤懑,“阿娘,你可得给我做主!” 秦太后笑她,“做什么主,满天下谁敢欺负你个泼辣子?” “还能有谁,皇兄呗!” “胡说。”秦太后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个没良心的,你皇兄对你那么好,怎会欺负你。” “哼,他哪里对我好了,连个宫女都不舍得给我。”霍蓉儿挨着秦太后坐下,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遍。 昨晚皇兄不由分说就把宋清盈给拽走了,她当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今早她回过神来,一个人坐在床上越想越气,尤其听到宫人们传小话,说她这个公主都不如一个宫女在陛下心头的分量时,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团闷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难受死了。 “阿娘,你说皇兄是不是很过分?就算那宋清盈长得好看,他也不能重色忘妹呀!我可是他亲妹妹,那宋清盈才到他身边多久,他简直亲疏不分,被美色冲昏了头。” 秦太后皱眉,先是呵了一句女儿“他毕竟是你兄长,你怎可这般说他”,又换了副脸色,好奇的凑过去问,“那亡国公主长什么样,有多漂亮?” 霍蓉儿,“………” 她本来挺生气的,气-皇兄,顺带气那个宋清盈,可一想起宋清盈那笑吟吟的模样,气好像都消了三分。 “模样自然是漂亮的,至于多漂亮,阿娘你知道我读书少,夸人也没几句词……唔,不是常听人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她大概就是这个程度吧。”霍蓉儿闷声闷气的描述着。 秦太后慢悠悠的点头,心想,改日她也要找个机会,亲眼见一见这个亡国公主。 霍蓉儿这边抱着她的手,继续告着霍致峥的状。 秦太后耐心听完,不怒反笑,“你皇兄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人,咱应该高兴才是啊。虽说那宋清盈身份不大好,但留在身边照料一下起居还是可以的。好了,为这么点小事至于吗?男人嘛,都是贪新鲜的。等过阵子,阿娘给你皇兄选几个漂亮水灵的世家贵女进宫,没准你皇兄就将那宋清盈抛到脑后了,到时候你再将她领去你宫里也不迟。” 霍蓉儿闻言,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阿娘,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皇兄选妃哪?” 秦太后将那枚长命锁妥善放进小木匣子里,缓声道,“再过不久就入秋了,我打算办个桂花宴,多请些女眷进宫,趁热热闹闹的,多相几个合适的。” 霍蓉儿一听,也来了兴趣,叽叽喳喳的与秦太后讨论起来。 ※※※※※※※※※※※※※※※※※※※※ 小宋升贴身秘书了,这大概是个办公室恋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想吃饺子 2瓶;对方正在输入……、青衫故人、你说得对 1瓶;【么么~】 【14】 今日是宋清盈御前当差的第一日。 按理说,升职了,加薪了,心情应该美美的,可一早起来,她就郁闷了——为什么御前宫女的发髻比下等宫女的发髻要复杂那么多!她之前苦练那么久的发髻,说不用就不用了么! 她生无可恋的盯着自己的爪子,意念作法:你已经是双成熟的手了,应该学会自己梳头发了。 这时,同寝的一个宫女刚好回屋,淡淡的朝她这边瞥了一眼,或许见她可怜,竟伸出了援手,“我来帮你吧。” 宋清盈受宠若惊,这还是她住进紫宸宫这么久来第一次接受到来自室友的善意,一时间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呃,谢谢你,麻烦了……” 那宫女名唤桂月,一向沉默寡言,她弯腰接过宋清盈手中的竹梳,一边替她篦发,一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用感激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 宋清盈从淡黄的铜镜里看到自己惊讶的神色,还有桂月一副“你应该明白,莫要声张”的表情。 宋清盈觉得桂月大概是高估了她的智商,她真整不明白。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了,“冒昧问一下,你是受谁的托?” “你不知道?”桂月尾音微扬。 “我应该知道吗?” 桂月噎住,见她懵逼的表情不似作伪,默了默,答道,“是礼部的傅侍郎。” 宋清盈,“……!”虽然先前有猜他,但没想到真是他安排的。 桂月给她戴上一朵水蓝色绢花,“虽说如此,你平日也莫与我太亲近,免得惹人怀疑。” 宋清盈自然清楚她的成分不好,寻常人都不会想与她沾上关系,一脸理解的点头,“嗯,我明白的。” 桂月没再说话,沉默不语的帮她梳着发髻。 等梳妆完毕,桂月才再次开口,“傅侍郎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如今新朝刚定,你的身份特殊,一时半会很难助你脱困,他让你再坚持一下,等时局稍松,他会想办法安排你出宫。” 宋清盈闻言,心里一个咯噔:不愧是男主,胆子也忒大了些,就她这个身份,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宫难度可不小,万一他没安排好,出了什么幺蛾子,那她铁定要凉了。 不行不行,就算他有男主光环,她也不放心将自己的小命放在别人手上。 再说了,出宫了去做什么呢?按照原书里傅容景对白月光的倾慕,他极有可能置办一处宅院,将她给圈养起来,那她算什么?小妾,外室?然后等真女主出现,手撕她这个碍事女配? 宋清盈:溜了溜了,还是当个打工人来得安心。 她朝桂月露出个善解人意的小白莲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他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毕竟我如今的情况…唉,他最好还是保重自身,别插手我的事。” 桂月皱眉,考究般打量她一番,“你真这般想的?” 宋清盈郑重的点了点头,“是,若你有办法给他传话,便告诉他,叫他别管我了,我自有打算。” 桂月神色古怪,仿佛在判断她这是茶言茶语的客气,还是原原本本的真心话。 须臾,她收回审视的目光,应了下来,“我会如实转达。” 宋清盈暗暗松口气,朝桂月道了声谢,见时间不早,也不再磨蹭,收拾收拾便出门往正殿去。 *** 紫宸宫的正殿明间,高悬着“中正仁和”的红底墨字牌匾。 由前辈宫女领着熟悉了御前的差事后,宋清盈就百无聊赖的盯着那块牌匾发呆,好无聊啊—— 所谓御前宫女的工作好像跟守门宫女好像没多大差别?不过换个地方当柱子罢了。 不过想到这是在带薪发呆,她心情稍微舒坦不少。 巳正时分,皇帝总算下了早朝,回到紫宸宫。 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宋清盈与殿内其他宫人一样,纷纷打起精神,等那道身影出现在光可鉴人的大殿中,连忙弯腰行礼。 直到那人走到上头入座,宫人们才直起身。 宋清盈身旁的宫女脚步轻而快的朝她走来,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随我来奉茶。” “是。”宋清盈垂下眼,忙跟着去了。 侧间早就备好热水和洁净的茶盏,宋清盈动作利落的沏着茶水,另一个宫女往托盘上添置糕点和时令鲜果。 “待会儿你就跟在我身后进去,放茶盏的时候,就像我先前教你的,轻拿轻放,放在桌边近笔架的位置。” “好。” “你别紧张,先前有个宫人就是太紧张了,端茶的时候手一抖,水洒了陛下一身,还好没把陛下烫着,否则……”那宫女止住话头,不想再给她添加压力,“放轻松些。” “多谢姐姐提醒。”宋清盈谦逊应道,“我会小心的。” 等捧着茶盏,跟在那大宫女重新步入明间,福禄总管却不知去哪里了,书桌前只余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宋清盈缓步走上台阶,悄悄抬眼瞥了那人一下。 只见那人头戴玉冠,一袭绛紫色团龙纹长服,也不知是紫色显白,亦或是他在皇宫里养尊处优了一阵将皮肤给养白了,他这副白皙斯文的样子,与初见时那副身披铠甲的粗犷血气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得不说,皮肤白,的确很显气质——他只这般安静坐着,周身就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矜贵气质,清清冷冷的,宛若深秋冷雨。 前头的宫女将糕点摆上桌,便拿着托盘退下,转身时,还给了宋清盈一个暗含鼓励的眼神。 宋清盈心头一暖,里头当差的同事可比外面的同事友好多了。 她恭敬上前,明知是件很简单的事,然而真站到这个男人身旁,态度不由自主就变得谨慎起来。她双手捧着那茶杯,简直比捧着舍利子还要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陛下请用茶。”她低声道,或许是太紧张了,声带绷的很紧,显得声音又细有尖,仿佛谁家的水壶烧开了。 宋清盈:……妈的。 霍致峥在看工部修缮的折子,本来没注意端茶的宫人,直到听到这古怪的声音,才侧眸看了一眼。 一刹那,四目相对。 看着霍致峥蹙起的浓眉,以及他那个“朕就说谁会这般古怪,果然又是你”的眼神,宋清盈用力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假笑: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她笑的太假,霍致峥都看不下去,垂下眸,视线落在青瓷茶盏的杯沿上,随口问着,“泡的什么茶。” 宋清盈轻声道:“庐山云雾茶。”这回声音正常了点,却依旧紧张。 霍致峥不动声色扫过她那轻颤的手指,黑眸微闪,须臾,沉沉的嗯了一声,“退下吧。” 宋清盈松了口气,屈了屈膝,可还没等她还没抬步,就见福禄总管领着一个人往殿内走来。 她随意扫了眼,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僵住。 那身着青色官服的臣工不是旁人,正是有段日子不曾见到的傅容景。 傅容景显然也看到了她,那双黝黑的桃花眸中飞快略过一抹诧色,随之浮起深深的担忧与关心。 那种千言万语藏于心间的深情眼神,若不是宋清盈知道原书剧情,肯定也会感动的稀里哗啦,死心塌地的等着他拯救她离开皇宫。 童话故事里,王子会拯救公主。可她宋清盈,不是那个公主。 回过神来,宋清盈迅速低下头,保持冷漠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站桩。 傅容景见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头酸涩,她是在怨他么?又或者是觉得丢人,不想让他看到她对仇人奴颜婢膝的模样? 宽大袍袖下,傅容景五指捏紧成拳,面上却是不显,平静的走到殿前,朝上座之人行礼。 “臣傅容景拜见陛下。” 霍致峥多年习武,目光向来锐利,方才傅容景与宋清盈的眉眼官司他在上座尽收眼底,虽然宋清盈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神色,但看傅容景那心疼的眼神,她莫不是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指节分明的手慢悠悠的端起茶盏,霍致峥浅啜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道修长如竹的青色身影,“傅卿家请起。” 接下来,俩人就太学祭礼的主题讨论了大半个时辰。 宋清盈全程垂着头站着,一开始她还百无聊赖的听听他们聊的内容,可听到后来,就像是上数学课般,听着听着脑袋就成了一团浆糊,眼皮子也直打架。 眼见着快到午间休息,这君臣俩还没完没了的,宋清盈顿时有种数学老师拖堂的感受——怎么还没讲完!你们都不饿的么。 似是听到她内心的哀嚎,霍致峥轻敲桌面,淡声道,“祭礼事宜便按傅卿家你说的安排,明日拟好书面章程递到勤政殿来。” 傅容景举起笏板,从容应道,“微臣遵命。” 霍致峥略一颔首,又留他一同用午膳。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不曾想傅容景竟然应了下来,“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叨扰陛下了。” 闻言,宋清盈都忍不住抬头看向那傅容景:她记得原书里的男主虽然有点恋爱脑,但还是聪明的,咋的现在这么没情商,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傅容景时,莫名感觉上头有一道视线扫了过来。 可等她好奇寻去,上座的皇帝已然拂袖起身,神色淡漠的吩咐着福禄总管传膳,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曾给她。 宋清盈:是她的错觉?应该……是吧? 不管了,不论是霍致峥还是傅容景,都与她无关,与其想他们的事,还不如想想今日中午有什么菜色比较实在。 这日中午,有宋清盈爱吃的红烧珍珠鸡,鸡肉嫩滑,鲜香入味,她配着汤汁连吃两碗饭,心想生活真是美好! 然而,半个时辰后,看着迎面走来的傅容景,宋清盈只恨中午吃得太饱,她撑得有点跑不动。 ※※※※※※※※※※※※※※※※※※※※ 这章评论抽50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1-03-07 01:35:23~2021-03-08 15: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465677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糕团 9瓶;林深 8瓶;时节 5瓶;bonbon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正值晌午,光线清透而明媚。 宋清盈看了看浓密树荫下的傅容景,又飞快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见并没什么人,心头稍稍松口气。 眼见傅容景抬步就要朝她走来,宋清盈忙摆出个尔康手,慌张喊道,“等等,等等!你先别过来。” 傅容景脚步一顿,清隽的面容带着疑惑,“公……” “傅侍郎,如果是叙旧的话,大可不必;如果是说别的事,你去找桂月,我都跟她说清楚了,就不重复了。还有就是,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你身份贵重,前途大好,跟我这个亡国之人牵扯上,百害而无一利……非常感谢你的关心,只是人各有命,我就不劳你记挂了,你好好保重……唔,好像没什么要补充的,那我先走了。” 宋清盈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一段话,感觉自己就像个欺骗少男感情的渣女。 傅容景明显被她这份疏离给伤到了,眼神悲伤的凝视着她,默了片刻,薄唇微动,轻声道,“你为何对我这般绝情?连个帮你的机会都不给。” 宋清盈想到原著里自己被射成刺猬的结局,心说我不对你绝情,以后就是你对我绝情了。她果断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需要。” 说完,她抬步就要离开,可当前唯一回正殿的路就是傅容景堵着的这道,想到另一条路得绕一大段圈,宋清盈斟酌一番,还是硬着头皮往傅容景那边走。 别问,问就是懒。 傅容景见她朝走来,只当她变了想法,眼中又露出期待的光,嘴角弧度扬起,“我就知道……” “麻烦你让一让,我得去当差了。”宋清盈朝他点了下头,尬笑道。 傅容景扬起一半的嘴角僵住,不可置信。 等回过神来,只见那道娇小的蓝色身影宛若一条灵活的小鱼,从他身边“咻”的一下就钻了过去,只余一阵淡淡的馨香。 她走的干脆,头都没回,脚步急匆匆的,好似他是什么瘟神,她避之不及。 傅容景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日,他却如置冰窖,凉意从心头一点点弥漫开来,旋即涌遍四肢百骸。 她这是怎么了?从前她待他从未这般冷淡。 他至今还记得他与她初见时,她骑着一匹枣红马,红衣扬鞭,恣意又张扬,明艳的眉目间满是贵气,灿若朝霞,耀耀生辉,一眼便足以叫人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在去求末帝赐婚时,他先问过了她的意思,她虽没直接回答,却面露羞赧的拿扇子遮住了脸。 她眼波流转那一瞥,像是往他心间丢了一枚石子,激荡起圈圈涟漪,他欢喜极了。 若不是昏君听信国师谗言,说什么公主命格奇特,一旦出嫁,有碍国运,她早就嫁给了他,何至于大好姻缘生生被斩断。那该死的国师若真有本事,怎没早早算出宋国覆灭的命数?怎么算出昏君命丧火场的结局?可见都是些无稽之言! 一想到末帝的昏聩和国师的胡言乱语,傅容景恨不得将那俩人的尸身拖出来,日夜鞭打,挫骨扬灰——永乐公主本该是他的妻。 再想到她方才的冷淡,还有桂月转达的那些话,她是在怨他么?还是对他失望极了?傅容景脑仁突突的发疼,只觉胸有垒块而不得纾解般沉闷。 眼见着陆续有宫人往这边走来,他才稍整衣袖,转身离开。 *** 晚心亭,接天莲叶盛开,微风轻拂,送来淡雅的荷花清香。 亭子中央,两人相对而坐,各执棋子对弈。 “还算她拎得清,知道与外臣保持距离。” 霍致峥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手执一枚黑棋,缓缓落在棋盘上,“只是没想到这傅容景还是个痴情种。” 对面的男子是位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头戴幞头,长眉长须,落下白子后,笑道,“这傅容景是个难得的人才,在礼部任职的这段时日表现优异,若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我大燕的股肱之臣。陛下,那宋清盈不过一小小女子,不若就将她赐给傅容景?一个女子换来一位栋梁之才,这买卖可不亏。” 霍致峥脸上看不出情绪,摩挲着冰凉的棋子,嗓音淡淡的,“傅容景的能力朕也了解,若说郎有情妾有意,赐了就赐了,正如白先生你说的那般,用个女人换个相材,比她留在宫里端茶递水来得值当。只是……” 略作停顿,他再次往黑白纵横的棋局里落下一子,“只是这宋清盈对傅容景并无那份意思,若强行凑对,成了一对怨偶,保不齐傅容景还得怨朕。” 白晁不置可否,看了眼方才皇帝落得那一枚棋子,眼眸微动,心头咂舌:嗬,这招棋可真狠,气吞山河之势,直接废了他一大片的白棋。 “陛下说的有理,强扭的瓜不甜。那宋清盈放在宫内也好,若真嫁了出去,谁知道会不会与前朝余孽勾结在一起,到时候枕边风一吹,难保傅容景不会生出旁的心思。” 霍致峥不疾不徐的捡着棋子,“先生所说正是朕所想的。” 虽然就目前他对宋清盈那女人的观察来看,那女人整日除了吃便是睡,又贪财又胆小,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压根就不像是能与前朝余孽共议大事的样子。 就算真有余孽找上门要和她合作,她很大可能会拒绝……除非,余孽给她很多钱? 白晁观察着皇帝变幻的神色,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状似漫不经心的换了个话头,“陛下,臣听闻太后娘娘广发帖子,邀请世家与新贵家的女眷入宫赴宴,想来再过不久,陛下好事将临,臣便在此先恭喜陛下了。” 提到这个,霍致峥眉心拧起,“白先生何必拿朕打趣。” 女人,只会影响他收复幽云十六洲的速度。 他觉得母亲与妹妹肯定是在后宫憋得太无聊了,才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他的婚事上。看来是该给她们找点事做,或可让尚宫局去慈宁宫开垦一块平地,母亲闲来没事种种地,或是养鸡喂猪。至于妹妹霍蓉儿,她如今也有十五,到了寻夫婿的年纪,他得在出征前替她寻到一门好亲事才是。 霍致峥一向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下完手上这盘棋后,他便这般吩咐了下去。 尚宫局的人接到旨意时,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去太后宫里开垦田地?搭鸡棚猪舍?这不合理,也不合礼。 可皇帝的命令,就算再荒唐,再不合规矩,他们也只能顺从听令——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尚宫局管事平静下来,还去安慰宫人们,大意是陛下这命令也算不得什么,就是接地气了些。前朝那昏君还效仿古时,建了个酒池肉林,光天化日之下与一群妃嫔赤-裸沐浴,当众行淫,那才叫荒唐。 嗯,这么一对比,当今陛下真是朴实无华,清新脱俗。 且说这日夜里,福宝照例来找宋清盈听故事。 俩人才到偏殿坐下,一人捧着一个酸酸甜甜的梨子啃着,霍致峥突然来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霍致峥极少来偏殿,偶尔来的一两次,还是在福宝被哄睡着的时候。今日这么早就过来,实在是破天荒,也差点让宋清盈被梨子给噎到。 “陛、陛下……”像是被领导抓到上班看小说般,宋清盈背过手将梨子藏到身后,匆忙站起身来,嘴里那块梨子吐又不好吐,咽又咽不下去,只好含着,“奴婢拜见陛下。” 霍致峥扫了眼她鼓起的腮帮子,再看同样塞了满嘴,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宋清盈身旁的福宝。 一大一小,活像两只偷吃的松鼠,怪好笑的。 “不必紧张,朕只是过来看看。”他不紧不慢的往长榻边走去,宋清盈忙挪开,给他让出道来。 霍致峥缓缓坐下,扫了一眼宋清盈,见她还保持拘谨的站着,不知为何,心头竟生出一丝不悦,她就这般怕他?他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能生吃了她不成?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看向福宝,“也有好几日没有抽查你的功课了,今日叔父政务不多,正好来考考你。” “啊?”福宝一张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一下子就蔫了,看了霍致峥一眼,又求救似的看向宋清盈。 宋清盈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转过脸:别看我,我就一泥普萨,自身都难保。 福宝叹了口气,认命般,磨磨蹭蹭走上前,拱手弯腰,“叔父考吧。” 霍致峥身形笔挺的坐着,语调平淡的问了些问题。 福宝年纪虽小,却很机灵,大都能回答上来,偶有回答不上来的,霍致峥倒也没苛责他,只叮嘱他读书认真些。 叔侄俩你问我答,宋清盈站在旁边也没闲着,她尽量低调的蠕动嘴巴,将嘴里那块梨子咽下喉咙。 好不容易吃了下去,榻上的男人忽然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的盯着她,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这梨子可甜?” 宋清盈心头一跳,一时分不出他是随口问了一句,还是在说反话。她握紧手中的梨子,扯出一个假笑,“味道挺甜的。这梨子是小世子叫奴婢吃的,奴婢本来不吃的,可小世子真是太客气了,盛情难却。陛下要不要尝尝,奴婢给你削一个?奴婢削水果可厉害了。” 霍致峥,“那你削一个,朕看看怎么个厉害法。” 宋清盈,“……”今天怎么回事,大家都听不出客套话了么? 她干笑两声,“那奴婢先去净手,回来就给陛下削。” 说罢,她转身出去。 福宝扭过头,去看霍致峥,“叔父,大姐姐人很好的,你别总是吓她。” 霍致峥,“……朕没吓她。” 福宝撅起小嘴,“还说没吓,你一来,大姐姐就变得很紧张,束手束脚的。叔父,你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这样会找不到媳妇的。” 霍致峥哼笑一声,伸手去捏他的脸,“小小年纪,从哪学来这些话,你懂什么叫娶媳妇么。” “我懂啊,娶媳妇就是找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睡觉,白天黑夜都在一起!”说到这里,福宝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我喜欢大姐姐,等我长大了我想娶她当媳妇,所以叔父你以后别凶她了……哎哟,好痛!” 福宝捂住额头,瞪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叔父,你打我作甚。” 霍致峥觑他一眼,“不好好念书,成日里胡思乱想。” “哼,我是认真的!”福宝揉了下额头,担心叔父又继续抽他背书,忙往外张望了一圈,嘟囔着,“大姐姐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她!” 话音未落,就迈着两条小短腿屁颠屁颠的往外跑去。 霍致峥慵懒的坐在榻上,视线落在小桌几上那盘黄澄澄的鸭梨,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忽的低低笑了一声。 不多时,福宝迈着两条小短腿又噔噔噔的回来了,边跑还边哭喊着,“叔父,不好了,不好了!” 看着福宝小脸蛋上挂满泪水,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霍致峥坐直身子,按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福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抽抽搭搭的,“大姐姐流血了,好难受的样子,脸也好白,她是不是要死了,就像爹爹和阿娘一样……呜呜呜叔父,你快点给她找大夫,我不要大姐姐死。” 霍致峥眸色一暗,“流血了?” “是,我都看到了。” 霍致峥薄唇微抿,旋即一弯腰,单手将福宝抱了起来,从榻上起身,“去看看。” 六角轻纱宫灯将四周照的明亮,暖黄的光线下,宋清盈脸色苍白,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着桌子,额上已经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喵的,大姨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因为见到皇帝过度紧张,还是方才贪嘴连喝了两杯冰湃过的乌梅汁,这才导致大姨妈提前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想去找个宫人传句话,看能不能让她提前下班,或是让她回去换条月事带也成。反正这个情况,她也不好往皇帝跟前凑,古人不是挺忌讳这些的么。 然而,还没等她熬过这一波的疼痛,一道高大身影悄无声息走了过来,浓重的阴影寸寸将她笼罩。 宋清盈微怔,抬头就见神色严肃的霍致峥抱着眼泪汪汪的福宝出现在眼前,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崽子怎么把皇帝带来了?早知道她刚才就该抓住他,不让他跑的! 霍致峥盯着她失了血色的白净脸颊,语调略低,“你怎么了?” 宋清盈尴尬的笑,“多谢陛下垂问,奴婢没事。” 霍致峥,“福宝说你流血了,是哪里受伤了?” 宋清盈,“……” 眼前男人眉眼间满是认真,偏偏这份认真,越发让她不好意思,她自觉修炼得挺厚的脸皮也不自觉变得滚烫。 她痛得也找不出合适的说辞,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弃挣扎,“回陛下,奴婢并未受伤,只是来癸水了。” 霍致峥,“……”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紫宸宫侧殿。 福宝不知什么是癸水,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了看低着头的宋清盈,又看向霍致峥,为什么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呀?还有,为什么大姐姐的脸红了,叔父的耳朵尖也变红了?脸红也会传染吗? 真是奇怪。 ※※※※※※※※※※※※※※※※※※※※ 因为爱情(x) - 这个礼拜应该就入v了,入v爆会多更 -感谢在2021-03-08 15:32:55~2021-03-10 00: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枕星而眠 10瓶;时节 5瓶;三水方、32525522 3瓶;无花果、黑眼圈圈的立青 2瓶;米锦川、一只大肥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 最后打破这沉默的,还是福宝。 “叔父,找大夫。”他在霍致峥的臂弯里扭来扭去,“快点找大夫啊!不然大姐姐要死了。” 宋清盈:忽然明白皇帝为什么过来了。 “世子别担心,奴婢无碍。”她扬起脸朝福宝一笑,全然不知她失了血色的脸笑起来显得有多虚弱。 霍致峥眸光微动,轻咳了一声,看向宋清盈,语调听不出情绪,“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朕叫御医给你看看。” 见他真要转身,宋清盈心头一急,伸手抓住他的袍袖,“不用麻烦了。” 感受到袖上的阻力,霍致峥徐徐垂下眼,目光扫过那只紧紧揪住他衣袖的纤细小手,再往上是她苍白又显得慌张的脸庞。 那双美眸因着腹痛而蒙上一层水色,雾蒙蒙的,江南烟雨般,丝丝缕缕的缠人心。 霍致峥薄唇微抿,已经许久没见到她这副柔弱的模样了,上次见到还是在攻破皇宫那日,之后的她,就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小傻子。 宋清盈见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心头一突,赶紧松开手,“陛下恕罪,奴婢情急之下冒犯了。不过真不用请御医,女子来癸水,大都会有些身体不适,休息一下就好了……” 顿了顿,见眼前男人并无责怪之意,她胆子也大了几分,睁着黝黑的眼眸,试探道,“若陛下体恤,不如给奴婢放两日假?若是不放也行……”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霍致峥分明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明知她存了偷懒的心思,然而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也不愿与她为难。 “朕准了。” “多谢陛下!”宋清盈暗喜,皇帝老板还不错嘛,批假挺大方的。 “大姐姐要回去歇息了么?”福宝扭着小屁股,要从霍致峥怀中挣脱,奶声奶气道,“叔父你放我下来,我要送大姐姐回去。” 霍致峥严肃的斜他一眼,“你当心摔下来。” 福宝对自家叔父又敬又畏,见他沉着脸,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只眼巴巴看向宋清盈,“大姐姐……” 宋清盈朝他笑了笑,“小世子莫担心,奴婢自个儿能回去的,等过两日奴婢身体好了,再给你讲故事。” 福宝点点头,“好,大姐姐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宋清盈起身,朝霍致峥行了个礼,正要离开,又想起自己裙后蹭了些血迹,脸颊不由得烧得慌,左右看了看又没什么东西好遮的……啊,真是社死。 想了想,她只好面上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步步的往后退。 见她这古怪的走路姿势,霍致峥忽然意识到什么,出声道,“你等会。” 宋清盈都快退到门边了,以为他改变主意不给她放假了,睫毛轻颤,“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霍致峥弯腰将怀中的小福宝放下,又脱下身上的玄色外衫,朝她走了过去,“拿着,系上。” 宋清盈眼眸微睁,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还有他那只好看的手上拿着的外衫,眼前仿佛飘过无数的弹幕—— “不会吧不会吧,他竟然会递衣服,这么绅士!” “皇帝老板也忒平易近人了(?)” “他会不会对你有意思啊?不然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体贴?”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对你有意思,送件衣服而已,别自恋了啊,这样跟过度自信的猥琐男有什么区别啊!” 她疯狂吐槽着,理智也渐渐回笼,外头本就在传她和皇帝之间不清不楚,如果她系着皇帝的外衫出门,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陛下隆恩,只是您的衣衫岂是奴婢能拿的……” 话还没说完,霍致峥就将外衫往她怀中一塞,面无表情道,“你碰过了,朕不要了。” 宋清盈,“……?” 霍致峥转身,牵住福宝的手,“走。” 福宝边走,还边扭着小脑袋朝宋清盈喊,“大姐姐好好歇息哦!” 直到俩人消失在视线里,宋清盈才低头,看向怀中那件玄色暗纹外衫。 面料柔软,隐约还能见到其间闪烁的金丝银线,还带着一阵淡淡龙涎香,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他既然说不要了,那她是把布料拆了拿去卖钱,还是像电影里那样,珍藏起来,多年后如果有无良县官找她麻烦,她就把这外衫供出来,大喊一声——“先皇帝的外衫在此,谁敢放肆!” 狐假虎威,好像还蛮爽的? 胡思乱想间,她已然将外衫沿着腰际围了一圈,走出殿内。 好在外衫够黑,外头天色也够暗,倒不是特别引人注目。 回到住所时,同住的除了桂月在,其他几人都在外头当差。 桂月见她回来,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她身上围着的那件衣衫,反正一句话没说,继续做着她手上的针线活。 宋清盈腰酸背痛,头昏脑涨,也顾不上那么多,洗漱一番,很快就爬上床裹着被子囫囵睡了。 *** 姨妈期间宋清盈瘫在床上宛若死狗,福宝那小家伙带着些水果和糕点,偷偷来找过宋清盈一回。 宋清盈感动的稀里哗啦,觉得自己这个故事点读机当得值了。 等过了几日,大姨妈走了,宋清盈立马又变得生龙活虎,继续当个快乐的打工人。 许是因为皇帝上次“血中送衣”的举动,再次回到紫宸宫当差,宋清盈对霍致峥也没那么害怕了。 撇去高冷话少这种个人性格因素不谈,无论是加薪还是批假,他都大方应允,这样的老板很不错了。 宋清盈寻思着,离福宝那小崽子登基还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或许在这之前,自己可以先抱紧霍致峥的大腿,没准还能往上升升职,加加薪? 她越想越觉得这路子可行,于是每日上班越发勤谨起来。 霍致峥发现最近的宋清盈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是端茶倒水,还是打扇磨墨,她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殷勤模样。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像从前那样闪躲畏惧,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日,聊完政事后,霍致峥与白晁一同品茗。 斟酌一番,他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白先生,若一个女子突然对你变了态度,总是对你笑,说话也温声细语的,是什么意思?” 白晁闻言,诧异的挑了下眉头,旋即慢慢抬眼,隔着茶炉蒸腾的朦胧烟气,看向紧绷着脸的皇帝,笑道,“陛下遇到这样的女子了?” 霍致峥端起茶盏,面不改色心不跳,“是朕的一位友人。” 白晁长长的“哦”了一声,轻捋胡须,“女子遇上心仪之人,总是心头欢喜,面上带笑的。想当年,臣与内子初定婚约,内子每回见着臣,也都不胜欢喜,语笑嫣然。” 心仪之人? 霍致峥指节微屈,盯着杯盏中的茶沫,沉声道,“可那女子与朕的友人有旧隙,这般突然转变态度,可是有所图谋?” 白晁眼波微动,忽的想起什么,心头恍然,面上却不显,只道,“也是有可能的。” 霍致峥眉宇微蹙。 白晁见状,慢条斯理的补充道,“陛下可让您那位朋友多多留心,若是有所图谋,自然有迹可循。反之,便是女子心怀爱慕,溢于言表。” 霍致峥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淡声道,“嗯,朕会转达给那位友人。” 白晁抚须,笑而不语。 *** “今日能好好歇歇了。”同为御前宫女的桑枝锤了锤腰,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 宋清盈一听有得歇息,耳朵自动竖了起来,满眼好奇的凑了过去,“桑枝姐姐为何这样说啊?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桑枝一脸“你村刚通网吗”的表情看向宋清盈,“今日太后在文心阁办赏花宴,你不知道?” 宋清盈:我该知道吗??? “呃,可是太后办赏花宴,与我们紫宸宫当差的有啥关系?” “太后此次邀请了许多达官显贵的夫人与小姐进宫,明面上说是赏花,实际上是替咱们陛下选妃啊!” 桑枝看着宋清盈那一副乖巧求知的模样,顿时有种为人师的满足感,话也多了起来,“方才听小六子说,太后娘娘的人已经在金龙殿门口守着了,只待陛下一下朝,立刻就将人请去文心阁。宫里头一场宴会少说两三个时辰,陛下去了那头,咱们可不就能歇歇了么?” 宋清盈恍然,眼睛亮起,“有道理!” 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扬起,耶,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又能轻松摸鱼了。 桑枝这边继续道,“说起来,咱们陛下都这个年纪了,早就该娶妻生子了,难怪太后娘娘急着张罗呢。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后会选中哪家的小姐,后宫空了这么久,总算能添些人气……” “是呀,听说陛下就比忠勇公小两岁,小世子都那么大了,他也得抓紧点了。”宋清盈嘴上附和着,心头咂舌,啧啧啧,就算当了皇帝,也逃不了催婚催生的命运,惨噢。 她这边刚附和完,忽见桑枝没了声。 宋清盈不解的看向她,就见桑枝小脸煞白煞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桑枝姐姐,你怎么了?” “奴婢……奴婢拜见陛下……” 宋清盈,“???” 她背脊一僵,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尾椎骨传入天灵盖。 不是吧。 她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动作僵硬的转过身。 目之所及是男人宽阔健硕的胸膛,视线缓缓往上,那张玉质金相的俊颜正神情淡漠的注视着她,“抓紧点什么?” 宋清盈小脸一白:哦豁。 ※※※※※※※※※※※※※※※※※※※※ 本文又名《小宋今天社死了么》 - 感谢在2021-03-10 00:14:36~2021-03-11 11:2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节 3瓶;远方吹来的风、弥弥ovo 2瓶;对方正在输入……、南柯一梦、283105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 要死了要死了,她要死了。 宋清盈手脚僵硬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血液直冲冲往脑袋涌,想装晕,又担心直接倒下去摔得好疼! 呜呜呜她好恨,她身上是下了什么“背后说人小话百分百被原主撞见”的咒语吗? 或许是太过生无可恋,她的大脑开始抽风,这直接导致她鬼使神差的举起一只手,像招财猫一样朝跟前的男人招了一下,脸上还挂着干巴巴的假笑,“好、好巧啊。”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宋清盈:好的,这下是真完了,求速死。 霍致峥紧盯着宋清盈,开始思考这个女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多表情的。 “清盈,快行礼。”桑枝嘴唇紧抿着,从牙缝里挤出低低的提醒来,还悄悄扯了下宋清盈的衣袖。 宋清盈如梦初醒,求生欲也后知后觉的冲上头。她忙不迭屈膝,脑袋埋得低低的,“奴婢拜见陛下。” 太后的人不是在金龙殿守着他么?他这会儿应该在文心阁的啊,怎么跑回来了。 倒霉,自从遇见这霍致峥,她好像不是在社死的现场,就是在社死的路上。难不成他们五行不合,八字不合?看来改日得花点钱,找人给算算。 “福禄。”霍致峥倏然唤了一声。 “奴才在。”身后的福禄总管恭敬应道。 “宫人背后妄议君主,该当何罪?” 这听不出情绪的话语一出,宋清盈她们都呆了。 福禄总管道,“回陛下,宫人妄议君主,重则杖毙,轻则三十大板。” 桑枝反应较快,膝盖一软“噗通”就跪下了,宋清盈慢了一拍,但也很快跪下,膝盖疼,脑袋懵。 太飘了,她最近真是太飘了,一心觉得皇帝是个挺不错的老板,渐渐就放松了警惕,忘了他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封建帝王。 大意了! 桑枝真情实感的哭道,“陛下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过奴婢这一回。” 宋清盈有样学样的哭唧唧,“陛下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福禄总管见状,也有些不忍,斟酌着劝道,“陛下,太后娘娘那边还等着呢,今日是娘娘设宴的好日子,见了血腥怕是不大好……” 霍致峥单手按着腰间的镶金边白玉腰带,幽深的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俩人,最后定格在较为靠前的那道娇小身影上。 她头埋得低低的,发髻梳起,浅蓝色后领露出一截嫩生生的脖颈,白皙又纤细,还能看到淡淡的血管,脆弱的仿佛一捏就断。 明明怂的要命,却还敢背后议论他的婚事,真不知该说她是胆大,还是心大。 “抬起头来。”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宋清盈愣了愣,连忙乖乖抬起头。 男人狭长的眸子宛若浓郁夜色,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情绪,此刻静静地看向她,薄唇微启,“下次还敢吗?” 宋清盈,“……” 桑枝本想答的,但作为一名很有眼力见的资深宫女,她立刻注意到皇帝这话是问宋清盈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同时升起一种好奇感,陛下他似乎待宋清盈尤其特殊? 宋清盈也感觉到了,她觉得这狗男人是不是在针对她?为什么专门盯着她一个人! 他的视线像是有勾子,牢牢地勾住她,让她躲闪不得,只得一副要哭不哭痛心疾首的模样,老老实实认错,“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瞥过她微微泛红的眼圈,霍致峥手指收紧,欲言又止。 默了默,他不自在的挪开视线,她这副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把她怎样了。 “念尔等初犯,且认错态度尚可,免了杖刑,扣除本月月银,以作惩戒。” 扣、月、银。 夺笋呐! 宋清盈:不行了不行了,心梗了。 身后的桑枝磕头谢恩,满脸劫后余生的欢喜。 宋清盈也磕头谢恩,不争气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呜呜呜王八蛋老板不是人,克扣人民血汗钱! 福禄总管悻悻道,“陛下仁德心慈,你也别太感动,把泪擦擦。” 霍致峥,“……”她真是感动的?他不信。 到底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哭成这样,他也觉得怪不得劲的,喉咙滚了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抿着薄唇,抬步往里殿去。 福禄忙跟着上去伺候,扭头朝宋清盈她们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快去洗把脸,拾掇一下情绪。 一炷香后,换了一袭石青色麒麟纹常服的霍致峥缓步走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领口,眼角余光一瞥,盘龙柱旁的那道浅蓝色身影便进入视野里。 宋清盈已然擦干眼泪,老实本分的站在柱子旁,只是眼角还有些许嫣红,眉眼间也有种挥之不去的郁色,像是被霜打过的小白菜,蔫蔫的。 霍致峥本是随意扫一眼,然而见着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也不知触动了那根弦,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声调微扬,“你过来。” 宋清盈伸手指了指自己,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见那身形挺拔颀长的男人压低眉眼盯着她,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要怎样,扣一个月工资不够,又想出什么法子来伤害她脆弱的小心脏? 心不甘情不愿的蹭了过去,许是刚哭过的原因,她的鼻音有些重,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陛下有何吩咐?” 霍致峥眉心一皱,他都已经免了皮肉之苦,只扣了月钱,她怎的还这般委屈? 静了片刻,他敛眉,沉声道,“你随朕一同去文心阁。” 宋清盈啊了一声,一脑袋问号,他去相亲,拉上她做什么?难道要她去当啦啦队喊加油吗。 也不等她应,霍致峥掸了下宽大的袍袖,转过身,大步就往外走。 宋清盈吸了吸鼻子,发髻间插着的小蜻蜓银发簪轻轻抖动,她踩着小碎步跟上前去。 *** 此时正值七月底,文心阁的桂花却早早的开了,金簇簇,香盈盈,晌午明净清澈的阳光一照,一片片碎金般装点着秀美雅致的高楼长亭,微风动,香十里。 宋清盈隔老远就闻到那桂花香味,虽然被扣了工资心情还是不佳,但脑子却开始活络的思考,这宴会上会有些什么菜肴,都叫桂花宴了,应当有不少桂花做的菜吧? 她想到奶奶做的桂花糕和桂花粥。 那时她们住的巷子口就有一株桂花树,一到初秋,香云开遍,奶奶脾气和善,与邻里间相处很是融洽,那桂花树的主人也可怜她们祖孙相依为命,每年都许她们打一篓子桂花。 打了桂花就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晒,又花几块钱去南杂店买些糯米粉和小米,回来蒸糕点、煮粥吃。 那会子她吃了桂花糕,喝了桂花粥,奶奶放下蚊帐,边给她打扇,边讲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故事,往往故事没讲完,她就已然睡了过去,夜晚做的梦仿佛都充满桂花的甜蜜和馥郁香气。 宋清盈如今算是明白何为每逢佳节倍思亲了,唉,也不知道奶奶她还好么。 轿辇之上的霍致峥有些无聊,要不是后宫弯弯绕绕许多宫门,他骑马只消半柱香就能到了,哪至于要坐这么久的轿。 他单手支着额头,百无聊赖的目光环顾一圈,最后落在唯一称得上有趣的人身上。 只见那女人耷拉着眉眼,眼圈红红,隐约闪着泪光,周身散发着一种“我好难过,我难过的快要死了”的沉重情绪。 霍致峥唇角绷得紧紧的,如若他没记错,她每月是十六两银子? 为了区区十六两,她哭了一路? 至于么。 霍致峥生硬的转开目光,然而没多久,又忍不住往她那边看去,见她泫然欲泣却强忍情绪,心底无端升起一种燥郁,转动扳指的手不自觉重了些力气。 “陛下,文心阁到了。” “……嗯。” 一个宫女而已,她犯错在先,他又不是无端罚她,何必在意。 霍致峥长睫垂下,稍定心神,举止沉稳的从轿辇下来。 ※※※※※※※※※※※※※※※※※※※※ 这章评论过百,晚上加更(?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 1个;【摸摸~】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林 20瓶;只想吃睡的快乐肥宅 5瓶;无名之辈 4瓶;远方吹来的风 2瓶;对方正在输入……、青衫故人 1瓶;【mua~】 【18】 文心阁是座三层高的阁楼,雕栏玉砌,高啄的檐牙下挂着银质的风铃,清风拂过,叮当作响。两肩以桂花树为栏,形成环抱之势,廊腰缦回,桂香飘扬,兼具宫廷建筑的华美以及江南园林的灵秀。 此时那桂花环抱的楼阁前院,陈设古器瑶琴,长桌上摆着各色果子糕点、酒水饮子。 将近数百名的世家贵妇、新贵女眷,妆容娇艳,衣袂飘飘,三两成群的凑在一起,或是谈笑,或是赏花,明面上看着和和气气,暗地里却不动声色的较着劲儿。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秦太后此次办这赏花宴的目的,她们都心知肚明。 皇帝年轻有为,后宫却一直空置,无论是后位还是四妃之位,谁能爬上去,于自身及家族来说,皆是无上的荣光。 若谁肚皮能争气,一举生下皇长子,那往后的荣华富贵更是不用多说。 是以为了这一场赏花宴,众位夫人小姐暗地里都准备了许久,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着势必在太后与皇帝跟前好好表现,拔得头筹。 “皇帝怎的还没来?”秦太后背脊笔直的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手中握着檀木佛祖,双眸紧盯着院门口,恨不得长了双千里眼。 “娘娘莫急,陛下今日下朝晚,又说要回紫宸宫先换身衣裳,想来应该快了。”老嬷嬷接过话,弯腰给秦太后倒了杯桂花甜酿,“您先喝杯甜酿,赏赏花,瞧瞧这些小娘子们长得多俊呐。” 秦太后接过晶莹剔透的琉璃杯抿了一口,心底嘀咕,着光她看有什么用,正主都没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京城里的娇小姐们真是水灵漂亮,一个个仙女下凡似的,随便一个放在他们村子里,那十里八乡求娶的人怕是连门槛都要踏破。这要放在五年前,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这么多娇花儿似的姑娘聚在一起,随着她挑来当儿媳妇。 还是自家儿子争气,有出息!让她老婆子也跟着沾了光! 只是可惜自己那书呆子夫君死的早,没享到福气。还有大儿子夫妇,唉……原本好好一个家啊,现在人口凋零至此。 一旁的霍蓉儿见母后突然叹气,扭过头,嘴角还沾着些糕点屑,“母亲,怎么了?” 秦太后摇头,“没事,就是见你皇兄磨磨蹭蹭的还没来,等的烦心。我是给他选媳妇,又不是送他上战场,他还这么老大不乐意的样子,真不知是如何想的。” 霍蓉儿笑道,“他巴不得上战场呢。前几日皇兄还说,当皇帝怪闷得慌,倒不如沙场杀敌来的快意。” 秦太后撇了撇唇,“没娶媳妇,哪都不准去!” 霍蓉儿嘿嘿笑了下,心说母后你可管不住皇兄了,嘴上换了话茬,“母后,今儿个来了这么多贵女,你可有中意的?” 说到这,秦太后面色好转,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瞧那魏国公府的小姐……” 他们这边嘀嘀咕咕说着,倏然,门外传来一道细长的通禀声——“陛下驾到。” 原本还笑语不断的院内顿时安静下来,在场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来了,总算来了。 在场的妙龄少女们是又忐忑又期待,关于新帝,她们大都没亲眼见过,更多是道听旁说。 在守旧文臣的嘴里,新帝是狼子野心,杀人如麻的篡位国贼,不忠不义,人人得而诛之; 在新派臣子的口中,新帝礼贤下士,广开言路,重开科举,是贤明道德之君。 在老百姓的眼里,新帝登基以来,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放粮救灾,就如那拨开乌云的明日,是要长命百岁的好皇帝。 在说书人的故事里,新帝十四岁投身行伍,屡立奇功,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又在绵扬之战中重挫戎狄五十万大军,乃是顶天立地、忠肝义胆的大英雄。 所以,新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众人屏气凝神,翘首以盼的望向院门。 只见两行开路的宫人先行走进,之后,一道颀长挺拔的石青色身影跨入院中。 那是个模样英俊的年轻男人,宽肩窄腰,身量极高,乌发单用一根古朴的乌玉簪子固定,腰系玉带,挂着块龙纹玉佩。夏日衣衫薄,他身上那件麒麟纹杭绸长袍剪裁合宜,随着他行走的动作显现出健壮且结实的肌肉线条。 卓然的身高使他鹤立鸡群般,仿佛天生便是让人仰望的。 再看那张脸,无论是那双浓眉,高鼻深目,亦或是那张薄薄的唇,皆无可挑剔,如山间松,竹上月,清冷萧疏,却又令人忍不住靠近。 有微风拂过,桂花香浮,少女芳心乱动。 “臣妇/臣女拜见陛下,陛下金安万福。” 如花的女子们自觉退至两侧,斯斯文文行礼请安。 霍致峥淡淡扫了一眼,面部线条略显冷硬。 他年少入伍,之后十余年皆是跟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唯二接触较多的女人就是秦太后和霍蓉儿,如今见着这么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还真是……不自在。 “都起来吧。” 他沉声说罢,抬步便往上座走。 “儿子给母后请安。” 秦太后见他来了,满脸欢喜,忙招手,“你可算来了,快过来坐,自家人不必多礼。” 霍蓉儿朝霍致峥福了福身子,目光一转,视线就落在他身后跟着的宋清盈身上,“咦,皇兄,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上回你把她升为贴身宫女了是吧?” 突然被cue的宋清盈心肝儿一颤:……求求了,让我安静的当个路人甲叭! 还不等霍致峥解释,就听秦太后发问,“蓉儿,你在说谁呢?” “母后不记得了?就是皇兄身边的那个前朝公主呀,喏,就是那个。”霍蓉儿热情的指了过去。 宋清盈顿时觉得有许多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以及一些意味不明的态度—— 救命啊!!! 快要无法呼吸了!! 干嘛都看她,她就一无辜路人,今天的主角是皇帝啊!! 秦太后看着那个拼命低着头的小宫女,眯了眯眼。这个宋清盈她是有所耳闻的,哄得小孙子团团转,蓉儿也想将她要去身边,自家儿子还不肯放手…… 这手段,这心机,真是不一般。 “过来,给哀家瞧瞧。” 宋清盈:你给你儿子相亲,看我干什么!那么多小仙女就在下头杵着,你去看她们啊啊啊啊啊! 迈着无比沉重的脚步,她走上前,麻木的行礼,“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抬起头来。” “……” 宋清盈抬起脸,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反正她的表情管理系统随着心态一起崩了。 见着那张白皙娇美的脸蛋,秦太后眼波微闪。 她原以为自己方才见了这么多世家贵女,也算是见过世面,有了一定的审美高度,如今看到这个前朝公主的模样,她方知何为人外有人。 这瓷娃娃般的小模样,真招人疼。 难怪阿峥要留在身旁,若长成这样都不留,她真该找御医给他看看了。 “不错,是个美人儿。”秦太后评价道。 宋清盈眼睫微颤,生怕太后又添补什么话,好在这时,霍致峥出了声,“母后,该开宴了。” 秦太后若有所思得瞥了一眼霍致峥,视线在俩人之间流转几番,才点头道,“好。” 霍致峥垂眸,视线划过宋清盈略微发白的侧脸,“你先退下。” 宋清盈如释重负,耳边小银珠轻晃,“是。” 她跟着福禄公公站在长桌后头,低着脑袋,尽职尽责的当个背景板。 下首一众官眷贵女们见着上座的小插曲,面上不显,心思却百转千回,各有想法。 等皇帝吩咐开宴,一众人纷纷入座。 宫人们端着玉盘珍馐,鱼贯而入;歌伎舞姬们也妆扮入场,随着丝竹管弦之声翩翩起舞。 作为御前宫女,宋清盈站的位置离霍致峥不算远,中间只隔了一个福禄总管,所以他们前面聊些什么,她这边也能听得清楚。 她无心听闲话,但架不住那些话往她耳朵里飘。 “阿铮,你先看左下手第一位,那位便是魏国公家的嫡长孙女魏洛灵,我先前与你说过的。” 才坐下没多久,秦太后就迫不及待的与霍致峥介绍着,“你看,她是不是比画像上还漂亮?我方才与她聊了两句,她说话斯斯文文的,还饱读诗书,听说她五岁便能作诗,是个了不得的才女呢。” 宋清盈听得也好奇,见霍致峥看了一眼,她也悄悄瞅了一眼。 一号女嘉宾魏洛灵,是位极其古典气质的美人儿,细细的眉,明眸皓齿,一举一动尽显优雅,一袭浅杏色的衫子,愈发衬得肌肤赛雪,好似三月枝头的桃花,娇俏水嫩。 宋清盈:用意念为这位小姐姐爆个灯! 霍致峥却面无波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作任何评价。 秦太后见他这般,有些诧异,却也不气馁,喝了口茶,又介绍起二号女嘉宾许太傅家的幼女。 “这许太傅可是诗书传家,祖上出过十八位三甲进士,正经八百的书香门第。你父亲尚在时便说过如若结亲,最好要与那识文断字的人家结亲,我看这许小姐就挺不错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照她家在文臣中的地位,便是当皇后都行。” 宋清盈听得内心点头:秦太后说得挺有道理的。虽说前朝昏君德行败坏,天怒人怨,但霍致峥到底曾为前朝的臣子,拉杆造反,难免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若能娶个文臣之女,对洗白名声大有裨益。 然而,霍致峥依旧没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秦太后依旧不灰心,继续给他介绍着三号女嘉宾…… 等一圈介绍下来,莫说是霍致峥,就连宋清盈都有些麻木了。 她打心眼里佩服秦太后的记忆力,这么多小姑娘的身世特点她都记得清楚,这要搁在现代开个婚姻介绍所,可不得赚个盆满钵满的。 嗐,当太后真是限制了她的天赋。 “阿峥,这最后一个,是安宁侯家的千金林诗雨。” 秦太后介绍的顺序都是根据她的喜好来排的,所以说到最后一个,也是抱着“万一儿子就喜欢这一种”的侥幸心态,“这安宁侯嘛,在一众达官显贵中是有些没落了,但他家这个女儿还行……” 霍致峥正准备敷衍看一下,还没抬眼,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低低的“我草”。 霍致峥,“……?” ※※※※※※※※※※※※※※※※※※※※ 加更来了,求灌溉~ 这章评论破百,明天继续加更! -感谢在2021-03-12 11:33:36~2021-03-12 17:1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阳光~ 1个;【么么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111 15个;41187057 4个;【眼熟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蜘蛛zz 15瓶;璐璐璐宝丶 10瓶;z?h、小鱼干~ 5瓶;无花果 3瓶;青衫故人、南柯一梦、蒹葭 1瓶;【比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霍致峥从小习武,耳力比一般人都敏锐,所以,他确信不会听错。 不动声色的转过头,他探究的视线越过福禄略微发福的肚子,落到双眸睁大的宋清盈身上。 我草…… 是什么意思? 宋清盈也注意到霍致峥的目光,手指微微收紧,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浑身上下透露着“我什么也不知道,刚才并没有说话”的讯息。 也不怪她震惊到口吐芬芳,实在是安宁侯嫡女林诗雨给她的印象太特么深刻了—— 这个林诗雨就是原书里替代了女主的假千金,也是书里与女主第一个过招的恶毒女配。 她甫一出场,就邪魅狂狷的勾起嘴角,暗暗发誓要把女主林瑶霜赶出侯府。 宋清盈也不知道她个假千金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或许是跟那些普通且自信的男人们在同一家超市批发的,反正之后的剧情,就是反派林诗雨疯狂输出,半本书都在与女主扯头花。 女主有光环照耀自然平安无事,而这林诗雨最后落了个被山贼掳回寨子里,历经千难万险,拖着一身的伤病逃出来,倒在了安宁侯府的大门口。 那天还下着瓢泼的大雨,大概有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那样大。 这个时候,女主角林瑶霜撑着伞出现,见她这么可怜,表示愿意将她接回府中,大家重新做回好姐妹。 林诗雨听后大为感动,作了一番临终惭愧,含笑而亡…… 当时看到这个剧情,宋清盈就觉得特别草。 这林诗雨在书里就是个法外狂徒,各种疯批操作层出不穷,而且每次都是那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要不是女主光环太过强大,怕是坟头草都有两丈高了。 就这,女主还原谅她,宋清盈也是服气。 回忆结束,见霍致峥已然转过身,宋清盈长舒了一口气。 这男人的听觉未免也太好了点,刚才突然回头真把她吓一跳。 缓了缓神,她小心翼翼觑了眼位置较为靠后的假千金林诗雨,不由得咂舌:看着挺漂亮一小姑娘,拿着侯府的遣散费,寻一处山水美地快快乐乐过日子多好,非得去找女主的晦气,作死了吧。 似是有所感应,那林诗雨突然抬头朝她这边看来,然后,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宋清盈,“……???” 什么情况? 假千金已经进化到无差别攻击了么…… 宋清盈抿了抿唇,懒得再去琢磨这个法外狂徒,反正按照书里的时间线,再过两年,真千金就该找回来了,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她。 不过那个时候…… 宋清盈眼波微闪,看向不远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个时间段,霍致也死在战场上了。 *** 用罢午膳,秦太后挥退歌舞,笑吟吟的朝魏国公和许太傅家的小姐招了招手,“来,你们俩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两位娇小姐不胜娇羞,温温柔柔的应了声“是”,缓步上前。 宫人立刻搬了两张月牙凳过来。 霍致峥掀起眼眸,看了眼天色,扭头看向秦太后,“母后,时辰不早,儿臣……” 话还没说完,秦太后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把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政务繁忙,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莫不是你嫌弃我老婆子,连陪我说说话都不肯了?” 霍致峥,“………” 当着众人,他也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只好绷着脸坐下,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淡漠气息。 见他留下,秦太后又恢复笑脸,和和气气的与魏洛灵和许姣月俩女闲话家常,还时不时硬拉着霍致峥进入话题。 霍致峥整个人都自闭了,冷着脸,抿着唇,正襟危坐,就像是误入盘丝洞的唐长老,满脸写着“没有世俗那种欲望”。 宋清盈在后头看得直发笑:让你扣我工资,报应来了吧哈哈哈哈哈! 霍蓉儿坐在旁边陪了一会儿觉得挺没劲的,这俩贵女说话文绉绉的,她压根接不上话。 无聊的扶了扶脑袋上重得要死的发髻,又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这一扭,正好看到了深深低着脑袋,肩膀颤抖的宋清盈。 霍蓉儿目露同情:亲眼看着皇兄和别的女人相看,她应该很难过吧?瞧,都在强忍眼泪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霍蓉儿决定做回好人好事。 她从座位起身,走到宋清盈面前,轻声道,“你别哭了,跟我过来。” 正在努力憋笑的宋清盈,“……” 不是,谁哭了? 还没等她搞清状况,霍蓉儿就先行一步,往后头走去。 宋清盈也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看了一眼盘丝洞里的霍长老,见他无暇分心,便跟上了霍蓉儿的脚步。 她们也没走多远,就往桂花林深处稍微走了那么一段。 行至长廊,霍蓉儿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宋清盈,“这里没人了,你想哭就哭吧。” “敢问公主,奴婢为何要哭?” “你不是伤心吗?” “伤心?” “嗯啊。” 霍蓉儿点点头,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很是体贴的补充道,“没事的,我不会与旁人说的。其实你这个人蛮好的,我跟你也投缘……仔细想想,你真挺倒霉的,好歹从前也是个锦衣玉食、肆意潇洒的金枝玉叶,如今却落到这个境地。” 宋清盈:别刀了别刀了,孩子要哭了。 “其实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自古帝王多薄情,你父皇后宫不就一大堆美人么?喜欢皇帝,没结果的。”霍蓉儿轻轻理了下繁复的长袖,明亮的眼眸满怀期待的看向宋清盈,“所以你还是跟我混吧,来我的玉凌宫,可比留在我皇兄身边好。” 宋清盈刚想说好啊,猛地想起霍致峥把她从玉凌宫拽出来的那个夜晚,他认真又严肃的霸总宣言——再敢跑,打断腿。 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她面露犹豫,“奴婢多谢公主的赏识,只是……” “你还想留在我皇兄身边啊?”霍蓉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我皇兄是长得很俊朗,有权有势,又很有本事,但你这身份留在他身边,不会有什么好前景的。等其他女人进宫,就你这无依无靠的卑微身份,哼哼,就等着被她们踩在脚底下吧。” “……” 这是在劝她,还是在变相夸皇帝? 清了清嗓子,宋清盈朝霍蓉儿露出个苦笑,将自己想跳槽却又不想当瘸子的卑微心愿说了出来。 霍蓉儿听完,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竟然……” 宋清盈点头:骂吧骂吧,你瞧你皇兄多狗,不干人事。 “竟然这么中意你!”霍蓉儿一个大喘气。 宋清盈,“……?” 霍蓉儿悻悻的摸了下鼻子,“既然我皇兄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让你为难。” “公主你不争取一下吗?” “不了不了,我皇兄那人可轴了,只要是他认准的,不管是事还是人,谁都改变不了。”霍蓉儿拍了拍宋清盈的肩膀,“唉,你就好好在我皇兄身边待着吧,等什么时候他腻了你,我再把你要过来?” 宋清盈,“……”我谢谢你哦。 这一场猎头挖墙脚的交谈,以霍蓉儿的主动退出而结束。 等俩人再次返回宴席现场,自然也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其中最让宋清盈心头咯噔的视线,莫过于来自自家老板的。 见霍致峥投来的幽深目光,宋清盈习惯性露出个假笑。 霍致峥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蓉儿要挖他墙角,而宋清盈这怂包贪财又怕死,最后谈判无果,灰溜溜的回来了。 指节分明的手慢慢的摩挲着微凉的杯壁,他眉心皱起,今日扣了她月钱,她恐怕更加想跑去玉凌宫。 十六两,仅仅十六两,她就想着往外跑。 真是毫无良心可言。 “皇帝?” “嗯?”霍致峥慢悠悠掀起眸,看向秦太后。 秦太后蹙眉,“你在想什么呢?方才洛灵说的,你可听见了?” “儿臣方才走神,想起工部修缮一事。”霍致峥道。 “你呀。”秦太后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又道,“我说你夜里睡不太好,洛灵说她会调香,可给你调一味山林四和香,有安神助眠之效。” 霍致峥闻言,看向斜对面那位含羞带怯的魏洛灵。 魏洛灵娇柔的面颊透着浅浅的粉色,水眸脉脉,温温柔柔道,“臣女只是略通香道,陛下若是不嫌弃的话……” 霍致峥道,“魏小姐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朕用惯了龙涎香,不习惯再用旁的香。” 话音刚落,魏洛灵那张娇美的小脸一下子褪了血色,咬了咬唇,垂下眼睫,小声道,“既然如此,那臣女就不献丑了。” 秦太后,“…………” 就很恼火。 这要是能凑成一对,她就把这一桌的杯子吃了。 有了魏洛灵的碰壁,一旁的许姣月更不敢说话了,新帝虽然年轻有为,可周身那气势真让人不敢接近。 这般又坐了一会儿,眼见着越聊氛围越僵,秦太后总算舍得放霍致峥离开。 “母后,那儿子先告退了。” 霍致峥站起身,抬起头的刹那,眸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宋清盈。 只见那女人双眼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糕点和果子,眼睛都发绿。 宋清盈这会儿饿的要命,临时加班,还没得饭吃,刚才看着他们吃着那么多美味佳肴,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偏偏人越饿,越容易想起各种美食,她的脑子甚至开始给她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一段贯口还没唱完,皇帝就起驾了。 宋清盈回过神,忙不迭跟上去。 轿辇早已侯在外头,霍致峥入座,漫不经心看向左手侧跟着的女人。 “宋清盈。”他唤道。 “……奴婢在。” 他语气这么严肃,难道发现她和公主商量跳槽的事了? 一阵令人焦灼的安静后,男人再次开了口,“我草,是什么意思?” 宋清盈,“……” 他果然听见了! 不过这么一本正经的问这种东西,真的好奇怪啊! 深吸一口气,她眨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尽量显得真诚,“是一种植物。” 霍致峥,“………” 他信她个鬼! ※※※※※※※※※※※※※※※※※※※※ ps:评论满百啦,下午加更 - 感谢在2021-03-12 17:13:00~2021-03-13 01:0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无语次方 2个;【感恩的心】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111 5个;大强要努力变乔 2个;小纯洁??、46028189 1个;【感谢有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团子爱吃大福 16瓶;嗷呜 15瓶;无语次方、nice to meet you,too 10瓶;mars美琪 5瓶;47985648、想不到吧、对方正在输入……、42969530、39096400 1瓶;【比心~】 【20】 皇帝一离开,文心阁的气氛变得松泛许多。 秦太后与魏洛灵和许姣月又说了会子话,便让她们自个儿去玩。 贵女们三五成群的聊着,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突然就聊起宋清盈来。 “方才陛下身后跟着的那貌美宫女,好像是前朝的永乐公主吧?” 现场贵女大都历经了两朝,也都见过那个曾经最高贵的小公主。何况宋清盈眉心那点朱砂痣,只要见过的人,就不可能忘记。 “可不就是她,先前听说三公主和四公主给人当了妾,而她去了掖庭。只是不知怎么跑到陛下身边来了……” “人家手段高呗。这样的场合陛下都将她带来了,看来陛下待她还真是不一般。” “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跟陛下连句话都说不上,想献点殷勤陛下也不睬,可这宋清盈指不定已经近身服侍了呢。” 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自是人人可踩,人人能笑。 安宁侯府的林诗雨一直都是魏洛灵的小跟班,眼见魏洛灵连带着被暗讽,连忙凑上前去讨好,“魏姐姐,你都被太后招上去说话了,可见太后是极中意你的。” 魏洛灵瞥了她一眼,笑容敷衍,“又不是独我一人,那许姣月不也去了。” 林诗雨道,“那许姣月哪里能与你比,我在下头看得清楚,太后明显往你这边瞧得更久。” 这话倒是安慰了魏洛灵,她神色稍霁,但听到那些人窃窃私语说起宋清盈,眉头还是皱着的,小声咕哝道,“她个亡国之奴,也不知道消停点。” 魏国公府是在新帝攻入京城时,最早投降的那一批世家权贵的代表。 于公于私,魏洛灵及其他世家贵女,都极其不愿见到宋清盈伺候皇帝——万一宋清盈得势了,难保不会肆意报复他们这些“不忠”的旧臣。 前朝皇族,就该死得干干净净才好。 林诗雨捕捉到魏洛灵眸中的冷意,心念微动,细声道,“那宋清盈算个什么东西,就算陛下收用了,也不过当个玩意儿罢了。等姐姐你入宫了,要对付她,岂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魏洛灵想想也是,伸手抚了下鬓间的珠翠,幽幽看向对面的许姣月。 那个宋清盈尚且不足为患,这个许姣月才是她当前最大的敌手。 台下贵女们心思各异,上座的霍蓉儿凑到秦太后身旁,窃窃说着小话,“这些贵女长得虽然好看,却无趣的很。” 秦太后含笑道,“那你去找那些新贵家的女儿们玩去,从前你们不玩的挺好么。” 霍蓉儿托着腮帮子,拿了枚果子往嘴里塞,“从前是从前,现在她们一个个进了京城,都热衷效仿那些名门淑女的模样,也都变得没意思了。” “这个无趣,那个没意思的,看来真该像你皇兄说的那样,给你找门婚事了。” “啊!”霍蓉儿一下子蹦了起来,“别,我才不要呢!” 秦太后挑眉,“为何?” 霍蓉儿眼波微动,脑中不自觉浮现一抹修长的青色身影,想到那人温柔儒雅的含笑模样,她脸颊一阵发烫,嘴上却硬着,“就是不要嘛。” 知女莫如母,秦太后一看霍蓉儿这羞怯的模样,眯起眼,“难道你有心仪之人了?” 霍蓉儿一怔,难道这种惦念一个人的感觉,便是喜欢么? 可是,她都不知道那人姓谁名谁,是什么身份。 定了定心神,她一把挽住秦太后的手,亲亲热热的撒着娇,“我还小呢,哪有心仪之人。再说了,皇兄还未成亲,我这个妹子急什么,母后您还是先给我找个嫂嫂吧。” “今日一圈瞧下来,我心头最中意的便是魏家的和许家的,若能都娶进来,一个封皇后,一个封贵妃,便再好不过了。” 秦太后心里盘算的好,可一想到霍致峥那冷淡的态度,眼角皱纹又深了些,“可你皇兄对她们始终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实在叫我心焦。” 霍蓉儿想了想,“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我看皇兄对那宋清盈就很重视,估计就是朝夕相对处出来的情分。” 秦太后一听,仿佛被点醒般,再回想起自家儿子待那宋清盈的态度,的确是有些不大一样。 “嗯,你说的有理。” 秦太后轻轻颔首,抬眼看向阳光下的少女们,转了下手中佛珠,心头已然有了一番打算。 *** “你饿吗?” 走在半道,龙辇上的男人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宋清盈还以为自己饿出幻听了。 等她仰起脸,对上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她才确定皇帝真是在跟她说话。 咽了下口水,她选择诚实,“饿。” “嗯。” “……” 宋清盈等了等,轿辇上的人就只“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 宋清盈:……他这是在耍她玩? 妈嗒!给山上的熊猫留点口粮吧! 她一边生气,一边默默背着莫生气,然后就在生气与不要生气的循环中,走到了紫宸宫。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西下,云霞如绮,澄丽如练。 宋清盈寻思着先搞几块糕饼垫垫肚子,再坚持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换值下班,等晚上去饭堂,她势必要吃上三碗饭—— 然而还没等她熬到下班,福宝那个胖乎乎的小团子就扑到她的腿边,滋儿哇的一通喊。 “大姐姐,我好想你呀。” “大姐姐,我今日还是学得论语,我一下子就学会了,太傅还夸我了呢,我厉害吧!” “大姐姐……” 宋清盈觉得脑袋被吵得胀痛,有气无力的按住这活蹦乱跳的小崽子,“你再往我身上扑,信不信我直接倒地碰瓷?” 福宝眨着大大的眼睛,“啊?” 宋清盈,“……算了,你先去找你叔父,我还没下值,等我晚上吃了饭,再来找你玩。” “那好吧。”福宝点点小脑袋,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就往里殿跑去。 可没一会儿,福宝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了出来,“大姐姐!” “又怎么了?” “我叔父说他忙,没空理我,叫你现在开始陪我,还叫你陪我一起用晚膳。” “……” 扣她工资,还临时让她加班;加班就算了,还不给饭吃,现在临下班了,还要她无缝带孩子,真是恶毒他妈给恶毒开门,恶毒到家了! 宋清盈心里狠狠骂着:敲里吗,敲里吗! 福宝见她面目狰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拿出个沉甸甸荷包来,高高举到宋清盈跟前,“还有这个,我叔父叫我给你的。” 宋清盈:嗯,他的良心么? 她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别说,拿在手上还挺沉。 系口打开,她垂眸一看,直接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金子!!! 满满一袋的金子!!! 对金钱的热爱直接让她血压狂飙,她身子一软,往柱子上靠了靠,缓了好一会儿,又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深吸一口气,她抓起一把冰凉凉、沉甸甸的金瓜子,要不是碍于福宝在场,她肯定要学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放在嘴里咬一咬。 “你叔父叫你拿这些给我做什么?”理智回笼,宋清盈不禁怀疑这是不是霍致峥在钓鱼执法。 “叔父说,你把我照顾的很好,这是给你的赏钱。” “还有呢?还说了别的么?” 福宝搔了搔后脑勺,想了想道,“好像没了诶。” 宋清盈:难道真是她阴谋论了?如果这真是赏钱,哇,那这霍致峥还真大方啊!这么大一包金子,起码值个一百两吧,发达了发达了,半套院子到手了。 福宝看着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宋清盈,晃了晃她的手,“大姐姐,你不是说你肚子饿了吗?走吧,我们去侧殿用膳吧。” “好,吃饭去。”宋清盈美滋滋捧着金子,今天因为扣工资而破碎的小心脏,瞬间被满血治愈。 皇帝老板好啊皇帝老板妙,皇帝老板呱呱叫! 等俩人行至侧殿,宋清盈扫了一眼摆满美味佳肴的长桌,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 桂花鸭、酥骨鱼、香螺牒肚、鲜虾肉团饼、金玉羹、蜜饯樱桃、水晶桂花糕、桂花甜酿,还有些时令果子…… 这桌菜,与今日宴会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姐姐,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吃呀。”福宝乖乖坐在桌前,摆好了碗筷。 “这些菜……”宋清盈欲言又止。 “这些菜怎么了,大姐姐你不爱吃?” “不不不,我爱吃。” 只是看着这一桌菜,她总觉得有些巧合,难道这是御膳房的今日限定?还是宴会上她盯着菜咽口水,被皇帝发现了,所以他特地准备了这一桌? 这念头一出,宋清盈抬手拍了下额头,瞎想什么呢,他和她就单纯的老板与打工仔的关系,他干嘛要对她这么好。 嗯,应该只是巧合。 宋清盈早就饿的不行,现在一桌子美食摆在眼前,她也不再磨蹭。 很快,一大一小两吃货就围着桌子大快朵颐。 隔壁的正殿,婆娑竹影透过窗牖,霞光盈满一室,静谧中只听得翻阅奏折的沙沙声。 福禄总管躬身走到书桌旁,“陛下,席面已经送过去了,小世子和……正在用膳呢。” 霍致峥手中朱笔停顿一瞬,并未抬眼,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福禄见陛下在批折子,也不敢多打扰,默默退至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致峥放下笔,捏了捏眉心。 看了眼窗外浓黑的天色,他声线平静道,“准备些健胃消食的汤水给他们送去。” 想到那女人饿直了眼的模样,他怕她一不小心撑死。 福禄应诺,正要退下,又见皇帝倏然站起身来,“算了,朕去看看。” ※※※※※※※※※※※※※※※※※※※※ 下章入v,入v三更掉落,还有全订抽奖活动,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 顺便给专栏预收打个广告—— 小官之女陆知晚,生的雪肤花貌,姿容绝色。 一朝被选入宫,她只想当条咸鱼的混日子。 她示弱、她低调、她寂寂无闻。 但还是被欺辱、被陷害、被逼得快死。 陆知晚怒了:来啊,斗啊,谁怕谁。 * 皇帝身边多了个新宠,花里胡哨的招数一套又一套。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宫里众妃骂她:狐媚子! 朝堂臣子骂她:红颜祸水! 陆知晚靠在皇帝怀中嘤嘤嘤:陛下,妾身委屈。 皇帝刚准备哄她,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狗皇帝贪色懒政,凭什么就骂我一个?唉,当宠妃真是太难了……话说今天中午吃啥好呢,昨天那道糖醋排骨还不错……” 看着怀中泪光闪闪的娇柔美人,皇帝眯起黑眸:“狗皇帝?” 陆知晚:“!!!” 草。 - 只想当咸鱼却不得不宫斗争宠的戏精美人x以为宠妃爱他如命却突然拥有读心术的狗皇帝。 -双c小甜文,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