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苏织从自己房间出来，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总觉得昨晚睡得很沉，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包裹着，连梦都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客厅，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整洁安静，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白色百合。
    可脑海里似乎有某个瞬间的影像飞快闪过，沉闷的喘息，吵闹的戏腔，昏暗的光线，暧昧的气味……她努力去想，却像抓不住水里的游鱼，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大概是睡迷糊了吧……”
    她小声嘀咕，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混沌的脑子清醒点，眼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拎起书包，匆匆忙忙地冲出了门，坐上了关叔早已等候在外的车。
    关宅在她身后渐渐远离。
    几个穿着崭新院内制服、面容白净和善的新佣人，正在管家的带领下，安静地聚集在后院的一角，进行着例行的晨间训话。
    他们看起来都很规矩，手脚麻利。
    为首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和西裤，耳侧夹着蓝牙耳机，他声音平稳地重申着宅子里的各项规矩，从不得擅入主家书房，到每日清洁的标准流程。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记下了。
    男人略微停顿，似乎在仔细倾听耳机那端传来的指示，片刻后，他抬起手，指向人群中两位气质温和、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性。
    “王姐，李姐，”他开口询问，语气比刚才更慎重了些，“资料显示，两位都有至少叁段完整的育儿经验，照顾过从婴儿到少年的孩子，对吗？”
    两位女性连忙点头，其中一位略显富态的王姐温和地补充道：“是的，先生。我从二十岁起就在大户人家做育儿保姆，带过五个孩子，最小的叁个月，最大的带到初中毕业。李姐经验也差不多，我们还一起合作带过一对双胞胎兄弟。”
    耳机那边似乎传来了满意的低语，男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赞许的笑意，虽然很淡。
    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佣人可以解散去忙各自的工作了，只留下了王姐和李姐。
    等其他人走远，男人才压低声音，对两位说道：“从今天起，两位的工作会做些调整，一些粗重的杂活不必再做了，你们只需要专注于一件事……”
    他的声音更轻了，确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王姐和李姐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学校里，晨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苏织拿出作业本准备上交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像被小锤子轻轻敲了敲。
    糟糕！她昨晚光顾着等叔叔，后来……后来好像睡着了？那杨灵的事，她完全忘记跟叔叔提了！
    一股懊恼涌上心头，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早上出门太急，也没见到叔叔的影子，这下可怎么办？
    她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关照山的聊天窗口，手指飞快地打字，将杨灵可能要转学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担忧和请求一股脑地发了过去。发完，她看着那个聊天框，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点点。
    叔叔那么忙，可能不会立刻回，但至少她说过了，对吧？
    放下手机，她又想起另一件糟心事，作业！
    她昨晚好像写着写着就……她赶紧翻开作业本，心里已经做好了看到大片空白的准备，甚至开始快速组织等会儿怎么跟老师解释。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写得满满当当的答案。
    字迹是她的，带着点特有的圆润和偶尔的连笔，解题步骤也是她习惯的思路，甚至有几道她确实不会的难题，那里也和她记忆中一样，坦然地空着。
    “咦？”苏织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又翻了翻前后几页。没错，都是她写的。难道……她昨晚困得迷迷糊糊，居然还坚持把作业写完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顿时升起一点点小骄傲，像偷吃了蜜糖一样。哎呀，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困成那样还能完成任务！
    她有点美滋滋地翘了翘嘴角，那点因为忘记正事而产生的懊恼都被冲淡了些。
    果然，人潜力是无穷的！
    她从抽屉里摸出昨天剩下的几颗糖，剥开一颗丢进嘴里，用甜味奖励自己昨夜的勤奋。
    糖果在嘴里化开，熟悉的浓郁椰子香味弥漫开来，苏织动作一顿，又低头看了看糖纸，是她小时候最喜欢，但后来因为厂家停产而很久没吃到的那一款，连包装上的小椰子图案都一模一样。
    谁放的？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同学们都在各自忙碌，没什么异常。
    唔……大概又是哪个好心的同学吧？虽然这种方式有点奇怪，但东西是好的。
    被身边人细致呵护惯了的苏织，对于这种不涉及实质性伤害的、带有讨好或喜爱意味的小举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点懒得多想。
    只要别来打扰她，别做让她讨厌的事，她通常不太会去深究来源。
    毕竟，被人喜欢总比被人讨厌好呀，虽然有时候这种喜欢的表现方式让她觉得有点点负担。
    相比之下，如果有人明确表现出讨厌她，甚至跑到她面前来找茬，那对她来说，才是更罕见也更让她头疼和想要躲避的事情。
    而今天，似乎就遇到了。